第15章 躲雨
植楠虽然抽空回家过了个年，但他没待几天就要回省队，备战全国青锦赛。
林升一向不怎么啰嗦学生，但临行前特意拉住植楠，反复叮嘱：“这个周期已经过半，这一两年你稳定表现，应该就能进国家队！”
“知道啦知道啦，我先打好青锦赛。”
“还有，别去网吧！”
“我没去……”
“去网吧也没事，别去后街牛肉汤旁边那家就行，那老有人抽烟！”
植楠一时不耐烦，卖出破绽：“没啊，那挺干净的。”
林升竖眉：“嚯！你还说你没去！”
植楠懊悔不及：“您耍赖！”
林杉眼看植楠小学鸡水平，在师傅面前完全不够用，赶紧抬腿，从背后给了植楠一脚：“麻溜滚蛋吧您！”
毕竟是多年打出来的友情，林杉刚抬脚，植楠就知道她是不是真打。
灵活躲开后，植楠又搂着林杉的肩膀，向前大冲几步：
“好兄弟！有空请你吃饭！”
“不想请，直说。”
林杉翻了个大白眼，虽然罗阿姨和植老师都有家底，但他们对钱袋子看得严实，她这个好兄弟一年到手的零花钱，还不够林杉买副好点的套胶呢。
所以林杉送走进闸机前，也只是玩笑道，“也别吃饭了，你给我整副国套就行。”
这话绝对是玩笑，国套不在市场流通，只供国家队使用。比起实用，国套对林杉这些小运动员来说，更多是信仰。
不过林杉还真因为植楠，差点，收到一副国套。
林杉生日前一周，她要去苏津打新苗杯，因为有年龄限制，这还是她最后一届新苗杯。
新苗杯没有分级，除了植楠那样的天才，第一次参加就能捧回奖杯，参赛选手都是从小选手，被大选手毒打了两三年才有机会进决赛。
以前被毒打的那批人，现在毒打小选手，最后在淘汰赛会面，大家相视一笑，真是阴暗又心酸。
林杉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她只想得意地笑，可算是轮到她翻身做主人啦！
然而，现实里，主人只有一个。
面对小选手，林杉还要点脸，放一两个球。
但到年纪相仿的选手，林杉就比较不要脸了，大家上场也都是带着一派要整死所有人的杀气。
什么爆冲上台，什么三角变线，什么雨刷器，什么霸王拧，决赛就三天的赛程，林杉觉得比集训三个月还累人。
终于林杉杀到决赛了，赛前她搂着对手的肩膀，真诚道：“姐妹，咱打得不是奥运吧？”
“当然不是。”
“咱们以球会友，别那么暴力行不行？”
“让我拿冠军，咱就友谊第一。”
体育馆内冷气骤然降低，林杉打了个激灵，笑着低声道：
“嘶~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好像是，友谊第一了，会比赛第二哦~”
林杉松开手，悠哉悠哉上台，对手嗤笑一声，笑她故弄玄虚。
盘外阴阳怪气不断，场上更是你来回我，盘点赛点被一轮轮更新，最后赛点和发球权都到林杉手里。
半蹲下身，展开手心，林杉的视线从球拍到球心，再延伸出线，指向球台的另一半。
那里有她的对手，她的队友以及——
植楠呆呆地朝林杉举起手，手里拿着套胶盒子。
盒子上写着国。
林杉脑子里嗡了一下，他真的搞到一副国套？！这家伙是疯了吗！
一声躁响，从左耳穿过右耳，等林杉反应过来时，她没上一点旋转，就把球直推出去！
林杉咬牙骂了自己一句，靠！
她是疯了吗？！这是什么烂发球啊！
林杉没忍住骂出声，还好对手回得更差。
要不是在比赛，她都想给自己一拳！
火气瞬间上头，林杉原来擅长中远台相持，突然换球风转变，各种激进上台，胡乱爆冲。
临时变技术，林杉打得千疮百孔，对手也是手忙脚乱。
最后一板倒地爆冲，林杉终于划出想要的大弧线。听到球落地的声音，林杉彻底泄力，跪到地面上。
裁判开始报分，主持人宣布林杉就是冠军。
林杉想站起来去领奖，但膝盖里却针刺似的疼，用力撑起身子，却痛得眼角泛水。
她预感特别不好，不光是膝盖，腰也不对劲。
眼下略过许多残影，一双双腿朝林杉跑过来，大家都发现了林杉的异常，她当时也慌了。
可林杉还是很庆幸，还好她爸不在这里，其他人她可以应付。
可先走过来的是植楠，他大剌剌就把林杉胳膊挎到肩膀上：“去看医生。”
林杉还想辩解，“我能自己走，我……”
植楠没忍住爆粗口，“你放屁！”
毕竟一起组过双打，林杉知道他哪里有伤，植楠也看得出她现状糟糕。
队医小跑赶来，植楠才把林杉放下来，队医立刻喷药急救。
药液臭的很，而且冰凉入骨，却让人很安心。
林杉屏息等了一会，骨缝里返回暖意，刺痛渐渐舒缓。
林杉弯弯膝盖，长出一口气，她转向植楠，又指了指膝盖，“好啦。”
终于礼宾来叫林杉去领奖，林杉故意跳着起身，植楠抬起手，假装要打她：“腿给你打断，再跳跳跳。”
林杉闪躲，又一次瞟见那个万恶的小盒子。
啊啊啊啊！为什么要让她看到！
植楠看到盒子也有点尴尬，别扭地捏着盖子，嘴巴张张合合，说不出话来。
只是一瞬间，林杉想那盒套胶是给她的，又不大想。
以防自己再做出奇怪的举动，林杉赶紧装傻跑开：“走了，回来再听您啰嗦！”
林杉压紧胸口，脚步越走越快，心跳轰隆隆的，像在打雷。
那天的苏津晴空万里，场馆里众人自得，只有冠军，在傻乎乎地躲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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