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莫比乌斯
自从去省队，植楠已经好几年没认真逛过小区，和林杉逛过后他才知道，原来联合器械已经翻新过了。
本来是想方便居民来玩，结果旷太久，大家都习惯去其他地方锻炼身体，以前怎么都轮不到的联合器械，林杉和植楠做过一组动态拉伸都没人过来。
天光下沉，秋风层起，白日积攒的热烈已完全消解，深黑夜幕下夜色已经浓得化不开。
林杉趴在扭腰器上，仰头认真感叹：“植楠你看这个天，黑得就像你外婆熬的枇杷膏~”
植楠靠着鞍马，一边下腰一边回答：“嚯，你这比喻用的，以前是怎么每次周记都拿满分的啊。”
林杉抢白：“你抄那么多，会不知道？”
植楠噗嗤笑了一声，突然左腹收紧，他竟然岔气了？！
林杉捕捉到异常，朝植楠伸出手指晃了晃，“你不专心。”
林杉知道，植楠要是专心的话，是不可能在热身的时候岔气，哪怕是在和她闹着玩。
植楠笑着站上对面的扭腰器，“可惜师父不在这，你告不了状。”
“我还用告这个状？”林杉白眼，似乎满不在乎，“你上次说谎，害我情绪激动昏倒，可就够你吃一壶了。”
小姑娘声音又轻又绵，植楠却听得脑中一震。
植楠想抓住对面的表情变化，林杉却转身背对他：“但我知道，你不想骗我的。”
虽然林杉很在意这个谎言，在意到说了让自己后悔的重话，但她相信植楠，更相信他们这么多年的情谊。
“…”植楠嘴张了好一会，猛吸几口凉气才颤颤出声，“那，那你还说……”
“我说什么了？！”
林杉瞪眼，试图耍赖，但植楠脑中已经开始走马灯。
她说，每个师父都会给徒弟一颗球；
她说，球不落地，永不放弃；
她说，她的球落地了；
她说，植楠，我讨厌你。
每当想起那个烈日当空的下午，植楠就会看到林杉瘫在自己怀里，脑海里响起一遍遍，“植楠我讨厌你”。
每响一遍，植楠就越明白，打球对林杉有多重要，也是因为自己，她才离开得那样满是怨恨和不甘。
伴随着对林杉的情愫和愧疚，那一天发生的一切渐渐成为植楠的心魔。
这两年里，植楠从陪练冲到主力替补，球风也变得格外激进尖锐。
可是植楠在单打上越用力，双打就越没办法和队友配合。
就像进入一个死循环，只有不断的赢，才能冲淡植楠多余的情绪；可双打的无力，又时时刻刻提醒他，那一天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所以，植楠不得不更加暴躁尖锐，去争取更多胜利，直到将自己封闭起来。
封闭成别人口中的刺头，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球手。
林杉灵光闪过，推了下植楠的刺头：“你不会还介意我在手术前说的话吧！”
“啊？”
植楠手腕突然被抓住，林杉扭糖似的耍赖：“哎呀，别介意了嘛，我，我那时候是病人诶！”
植楠声音突然带上哭腔：“你你病了，就可以说这么说我嘛……”
林杉双手合十过头顶：“对不起！对不起！我，我那都是胡话!哎呀，都是说给我自己听的！”
林杉早就想明白了，和老爸庄吉她们相比，自己还是差了再上一层的天赋和韧性。
当时的林杉看不明白，更害怕承认，所以才会迁怒她爸和植楠。
现在借着撒娇耍赖说出来，林杉也算彻底放下。
而对于植楠，他仿佛又看见林杉身侧折射出点点光芒，曾经被心魔纠缠的夜晚在眼前闪烁虚化，植楠伸出手近乎虔诚：“所以…”
“我们，可以和好嘛？”
“好啊~”
林杉把手放进植楠手里，夜风透凉，可少年的手心依旧温暖，好像一切寒冷都可以被他消融。
－－
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景城也终于迎来一场秋雨，天气终于开始稳定变冷，林杉的课业，以及植楠的训练也越来越紧凑。
期中前林杉还有空摸鱼，期中后各类考试竞赛扎堆，作业量也暴增，她基本就是在试卷堆里连轴转。
每逢比赛和困惑，植楠都习惯和林升讨论，以前两人都会习惯背着林杉。
但现在空闲时间越来越晚，林升晚上手机关机，植楠就干脆打座机到家里。林杉接到过几次，林升也渐渐确定，两个小家伙自己就和好了。
有一次，植楠一点多打电话到家里，林升没来得及姐，是还在做卷子的林杉接电话。
林杉打着哈欠，也不忘开免提：“啊~你都是这么晚找我爸的嘛？”
“也没那么晚，我算错时差了。”
林杉醒了醒神：“算错时间？你到美国比赛了么？”
“嗯，我在洛杉矶，话说，你怎么还没睡？”
“还有一张数学试卷没写，做完就去睡了。”
“真要命，我们高中，联考排名掉的太点狠，最近作业抓的可紧了，教务处就差直接拿小皮鞭抽我们了。”
林杉说着说着还有点委屈，大概因为熬夜，嗓音听着又干又倦。
植楠轻笑：“那你居然没和我妈撒娇耍赖。”
“呵呵，想我再多做两张语文试卷就直说！”
植楠笑着解释，“怕你睡过去，逗逗你。”
笔尖在纸张上飞快运作，发出催人入睡的窸窣声，还好中间还插着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拌嘴，不然林杉真有可能睡着。
不过到后面几道艰深大题，林杉开始沉吟思考，不再说话。
电话另一头，植楠一手托着腮，一手扭着手腕绳，眼睛时不时弯成月牙。
其实植楠没算错时间，他就是从妈妈那知道，林杉最近作业多，才选了这个时间。
其实，他就是有点想林杉了。
然而，林杉突然想到：“话说，你好像没通过资格赛啊，你咋还没去训练呢？”
“……管好你自己！！”
林杉不厚道地咯咯笑起来，她是精神了，植楠郁闷了。
怎么办，好像又回到小时候了，她（他）还是那么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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