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柳襄
按照原书剧情，柳襄今天会和丁其阳约在南都城闹事里的春山茶肆见面。
柳襄这人顽固腐朽，又胆子不大，如果她能在两人见面前就把柳襄吓退，那他就不会为丁其阳和小皇帝所用。
左夕同前些天就遣人约了柳雨霜，今天一道去南都城中的胭脂铺子逛。
书中也没说确切时间，为了防止去得晚了人家都已经达成友好协作，左夕同草草喝完药便换了身轻快的鹅黄衣衫，提步往外走。
正要出门，迎头便撞上左川戈提了剑练完功回来，长发反射着晨曦。
左夕同灵机一动，凑上前去。
“二哥，刚练完剑回来？”
左川戈一边调整着气息，一边答说，“是啊，怎么，你要出去？”
“今日可有空闲？”
她心里有几分不确定，她虽姓左，在柳襄眼里终归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未必就能吓退他。
可左川戈不同，他长在军营，如今在军中领了差事，扯了他的虎皮当大旗，柳襄必然会更加有所忌惮。
“干嘛？”左川大大拉拉地用衣袖擦着额边的汗，被突然杀出来的小丫头叫住，满脑门子问号。
左夕同：“听闻春山茶肆新上了金瓜茶，你想不想去品品？”
左川戈也没多想，他没什么兴趣，只含糊地答道，“我还有许多书要看，你自己去。”
左夕同无语地看着面前人，笨蛋，这是自救。
但她没法解释，她总不能告诉左川戈她知道今日丁其阳要去春山茶肆见柳襄，所以扯着他狐假虎威，让柳襄忌惮，好让他爽掉此次约定。
她只好摆出副要多委屈有多委屈的神情，“我自己去喝茶多无聊啊，你读书晚点也不碍事，陪我去呗。”
说罢凑上前去，扯着左川戈的衣袖，眼巴巴地看着他。
果然，左川戈最经不住她这样，加之少年人心思也不多，赶忙拍拍妹妹攥着自己袖口的手，说，“好好。我这就去……那你呢？”
“你先去叫上一壶，我过一个时辰便去与你会合。”
左夕同咧开嘴，笑得十分无赖。
……不是，这什么跟什么啊？
明明是求着他去陪着喝茶的，怎么先把他甩过去自己还跑了。
左家二少爷一细想……这使唤他使唤得也太顺手了吧。
这丫头……每天也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什么。
算了，这毕竟是他妹妹。
“那我先回房换身衣裳，你也快些来。”
左川戈无奈地摇摇头，伸出点点她的额头，无语地旋身离去。
很好，这样面对柳襄就更加十拿九稳了。
左夕同回身出了门，马车只行了一炷香便到了柳府，她下了车便看见一名五十来岁的男子要往外走。
柳雨霜立在一旁，低垂着头，形容十分恭敬。
左夕同心中一喜，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她刚刚一路上还在想要是柳襄在自己书斋内该怎么礼貌又不唐突地传达给“他左家人可在这呢”，没想到他自己就先冒了出来。
左夕同赶紧凑上前行礼道，
“柳大人。”
“柳家姐姐。”
“这位是……”柳襄侧过脸端详着，眉目松弛淡笑，显然没见过她，只当她是哪个贵胄家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回父亲，这位是左将军家的女儿，左夕同，左妹妹。”柳雨霜答道。
“啊……是左家姑娘啊。”
柳襄在朝中从来以刚正著称，今日要去见敌国客卿心中原本就有些心虚，听闻左夕同是左家姑娘，额头都有些冒汗。
但那惊诧只在须臾之间，在朝为官这么多年，到底会几番掩饰，很快就转化成了一副慈祥和蔼的表情，“你们这是要去哪……”
“回父亲，左家妹妹邀女儿去市集采买……”柳雨霜是家教极严的闺秀，在父亲面前一板一眼。
左夕同也察觉出柳襄虽然听到左家两个字明显心里咯噔了一下，但俨然这话还没达到足以让他跑路的震慑力。
亏得她有准备，左夕同赶忙补充道，
“是啊，柳大人，今日主街的胭脂铺上了新货，我刚听说便来扯了柳姐姐一同去看看。我二哥哥原本还说要一同去春山茶肆品茶呢，现下只能让他自己去了。”
她说到“二哥哥”和“春山茶肆”的时候故意做作地拖长了语调，盯着柳襄的眉眼看。
果然，柳襄听见“春山茶肆”和“二哥”这几个字肉眼可见地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唇色在那瞬都浅了些许。
左夕同乘胜追袭：“柳大人今日也有约要出门么？”
“嗨，下午闲来无事，便想着去督察院视察一番。”柳襄点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摇摇头，几分尴尬地说，“对了，霜儿，我还有事与你说，随为父来书斋一趟。”
转头又对左夕同说，“左姑娘，实在对不住，家里临时有事，小女不便前去，实在抱歉。”
说罢便回旋身，扭头仓皇地快步往府内走。
柳雨霜回首望着父亲微弓的背影，几分不明所以，但父命难违，赶紧冲左夕同一福身，“家中有事未能成行，万望妹妹雅量。”
“无碍无碍，既然姐姐家中有事我便不叨扰了。”左夕同咧开嘴假惺惺地对柳雨霜露出个很宽慰的笑。
本来也没指望你能一道去。
她在心里对柳襄这反应很是满意，终于有点看过剧本的人应该享受的掌控全局感了。
阿瑶在一旁摸不到头脑，明明被爽了约自家小姐脸上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笑容。
“小姐，我们现在要去哪啊？”
左夕同还沉浸在搞完第一步破坏的喜悦中，答道，“春山茶肆。”
这边赢了一场，但剩下还有半场。
丁其阳毕竟是原文男主，有主角光环。
背靠大树好乘凉，如果她能说服丁其阳不要把左家放在敌对面，那日后剧情走向大概也不至于那么惨。
春山茶肆本是南都城中生意最好的茶楼，宾客满堂，一进去便看到左家二少爷坐在窗边，一身褐袍，微风扬起他脸边碎发，沉默地抿着茶喝，像个游侠，她这二哥哥确实很帅。
只是帅不过三秒，见她进来了脸上非常做作地挤出一个不悦的表情，“小丫头发得什么疯，突然跑出来喝茶做什么？你若想喝茶家里什么茶没有。”
言毕倒了盏茶推在她面前，“喏，你要的今年新上的金瓜茶。”
左夕同讪笑地接过茶，生拉硬扯道，“喝茶嘛，重要的就是个氛围，在家就自己喝多无趣，这么满茶楼的人一起喝多好。”
说罢垂头抿了一口，虽然她诓左川戈过来时完全是信口胡扯，这茶真不错，带着淡淡清爽香气，夏天很解闷。
不知怎地，忽然就没头没脑地想起，前几日进宫时，那少年眼睛猫一样天真地望着她，慢吞吞地说：“不知改日可否去左卿府上一赏。”
赏个头。
想起那个小王八蛋，左夕同恶狠狠地用牙扣在瓷杯上。
不行，她还得加速自救。
认真环视了一圈，左夕同才发现一件非常重要的问题——这茶楼里全是人，可哪个是男主丁其阳啊？
毕竟原著中对丁其阳的描写有且仅有他长得还挺帅。
可帅这种事情一千个人心目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要是问左川戈此刻茶肆里哪个郎君长得最俊，他肯定咬紧牙关说是他自己。
左夕同在心里默默腹诽，为什么作者没卖出漫改版权，当时看的要是漫画就没这种事了。
不知道长相，隐患多多,在南安观中救了颜抒便是例子。
想到她当初头脑发热带来的后患无穷，左夕同简直想抽自己两嘴巴。
左夕同认真而警觉地在茶肆堂中坐了一个时辰，也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异动。
这男主也太战五渣了，她本以为丁其阳见柳襄没来赴约，必然会有所察觉反应进而露出马脚。
她就可以在乱中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和丁其阳攀攀关系。
可春山茶肆里所有人都是一副来品茶的模样，安然太平……就不大好找。
等得越来越久，左夕同无能狂怒，按在瓷杯上的手指扣紧，只能安慰自己至少今天他们没能策反成功柳襄，日后应当便少了人在朝堂上当颜抒的嘴。
稍微把气顺过来，她不经意间扭过头，才发现几步外男子孑立着，恍惚地望着他。
三十多岁的年纪，身型挺括，阳光折射在他眼睛里，他的瞳仁看上去仍像块琥珀，脸色却不大好。
颜定南。
他就这样出神地看着她，左夕同被他身上的气场吓得一哆嗦，赶紧扯着左川戈站起来，“见过摄政王。”
颜定南抬起脸，逆着光看着立在窗边的少女。
她身型小小的，穿了身鹅黄色的织锦裙，抬着胳膊，阔袖垂坠，像只小黄鹊。
明明垂着头，眼睛却不老实地抬起来盯着她看。
千丝万缕的阳光模糊地勾勒出她的轮廓，仿佛这只小黄鹊飞跃时光而来，停落在他面前。
可惜，不是他的那只了。
左夕同看着眼前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说道，“左姑娘，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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