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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18章


亥旻晖从深远旧梦中惊醒,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那心口的悸痛仍然在胸口间残余,他眼睁睁看着梦里的自己和年少的苏漪渐行渐远,为了葵英这个引子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但他不知为何就是很笃定,他们真正的矛盾不在葵英。

        他一定会找到的。

        他浑身无力的从床上起来,去了卫生间洗漱整理自己。看见卫生间洗手台上整整齐齐摆着的粉色牙刷,他怔了怔,旋即伸手拿过牙刷,若无其事的挤上牙膏开始刷牙。

        都是他的。

        牙刷是她的,她也是她的。

        总归是跑不掉的。

        g市北部村寨,深山。

        “阿哥!你快来看看这是什么?”苏漪手上抓了一朵蓝色的草药,惊奇的喊着。

        苏澜正提着刚打到的兔子,放进笼子里。因为苏漪非要把带毛毛的带走回去养一段时间,满足一下自己少女时期从未被满足过的毛绒梦,故而今天出来打猎还提了个笼子。他抬眼望去,看见苏漪手上蓝色一闪而过,他心下一惊,顾不上关紧笼子门,飞快的冲了过去一把打掉她手上的那株草药。

        苏漪被他的气势汹汹吓到了,愣了愣,有些踟蹰地问道:“怎么了?阿哥?”

        他一边掏出矿泉水来给她冲洗手上的残留粉末,一边无奈的说道:“来之前不是和你说了,不要随便碰那些颜色鲜艳的东西。特别是植物和昆虫。”

        “那我之前在亥家的玄山上,每日只会练习灵术,下了山,就每天呆在城市里,我就是好奇嘛。”她眼巴巴瞅着地上那株还在散发着蓝色微芒的草药,略微有些委屈。

        “这株草药,名为蓝零。长在浓雾深山处。附近常有环蛇出没,最要紧的是你一旦沾上了这草药的粉末,若不及时处理,皮肉就会开始溃烂。所幸你沾上的不多,冲一冲,咱们赶紧回家让阿嫲给你处理一下,应该没事了。”

        苏漪显然是不怕这点小伤的,还吵着他把她的兔子放跑了。非要等苏澜把兔子捉回来,她才肯下山。

        好一番折腾。

        他们才在下午3点的时候下了山,院子里阿嫲早就等的着急,看见他们平安无事的归来,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起身朝他们迎了过去,上下查看一番,他们都衣衫干净,没什么大碍,这才放下心来,道:“不是说要回来吃午的?怎么搞到现在?”

        苏漪不说话,苏澜无奈的笑了笑,道:“阿妹不乖,碰了蓝灵,手上可能有点损伤,阿嫲你还是赶紧帮她处理一下。”

        苏漪把头转到一边,等到阿嫲拿了草药箱和水盆出来,这才敢把隐隐作痛的左手伸出来,白皙娇嫩的掌心早就血肉模糊一片,比苏澜估计得严重多了。

        纵使阿嫲有心理准备,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转头问苏澜道:“你没给阿妹处理吗?”

        苏澜正在一边放猎物笼子,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闻言走过来也是大吃一惊道:“我当时就处理了啊,而且阿妹接触蓝灵的时间不长,怎么会这么严重。”

        阿嫲眼神复杂的看了苏漪一眼,见她仍然笑的甜甜,四处张望她的兔子,半点不费心。

        心下叹了口气,心想,这大概是阿妹的身体机能濒临崩溃,这才抵挡不住一点点的外界侵害,破损的这么严重。

        这个少数民族的古村寨世代养蛊和巫医传承,但没有修习灵气的法门。所以阿嫲虽然能帮苏漪处理手上的伤,却没办法拖延她灵体的溃败速度。

        “阿嫲,阿哥,没事的。这就点小伤,过几天就好了。我不怕疼。”

        怎么会不怕疼呢,她从小就娇气的不行,在玄山上学习灵术的时候也是挑了最不用学□□搏击的那类纯术法的修到最好,这样就有借口说自己偏科,就连亥旻晖也奈何不得。

        苏澜和阿嫲心疼不已,却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清理好伤口,阿嫲端上又热了一遍的午饭,这炎热的天气,做的的农家绿豆粥,清炒水芹菜,番茄炒蛋,凉拌鸡丝鱼腥草,还有土豆葛根糯饼。

        苏漪右手端起有些发黄的白瓷土碗,喝了一口凉糯适口的绿豆米粥,感受米粒在口腔喉间的顺滑感,又放下碗,夹了一筷子凉拌菜,酸辣辛香的酱汁混合着鱼腥草的爽脆和鸡丝的柔韧,格外馋人。

        “阿嫲,我晚上还想吃这个鱼腥草。”

        “眼大肚皮小。你先吃完这盘子再说。”阿嫲白了她一眼,道。

        苏漪笑了笑,开始埋头苦干起来。

        中午收拾停整后,各自去各自的房间午睡。这是村寨里的传统,就是歇午晌。这里位处大山,因着天然的地理优势,周围大树密林环绕,村寨依着大树大山而建,十分阴凉。

        但寨民因为常与蛊虫打交道,不喜天气炎热,午休能让村民们躲过日头最烈的那几个小时,也能使他们下午有更加充沛的精力。

        苏漪到了自己的房间,放下阿嫲今天晒干挂好的白棉帐,闻了闻上面天然的皂角香气,欣然入睡。

        过了不知多久,反正应该还没到阿嫲叫她起床的时间。她听见外面一阵人声吵嚷,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继续睡,却怎么也睡不着。

        明明是明亮的天色。

        却好像有乌黑的影子压在她的眼皮上、鼻子间,让她不得睁眼、不得呼吸。

        难受极了。

        脑子缺氧了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这是许久不曾有过的鬼压床。因着自己在亥家和亥旻晖身边呆了那么些时日,这些厉鬼不能近身,渐渐的她居然忘记自己的体质是多么招这些鬼怪的喜爱了。

        半梦半醒之间,隐隐听见一声女人的啜泣,轻轻地好像就在耳边说话似的,但她又听不真切。屋外的喧哗声也越发的大了,好像就在院子外面似的。

        “咚”的一声巨响,院子的门好像被一个重重的物体撞上了,但苏家老宅的黑色大木门结实,并没有发出吱呀,撞击声倒是沉沉闷闷的,听起来像是□□。

        苏漪被撞击声解救出来,她猛地睁开双眼,好一会,她转头看向窗外一直传来、仍未断绝的喧哗声,慢慢起身下床,趿拉着拖鞋,往外找去。

        行至院中,发现大门已经被阿嫲打开了,阿嫲冷着脸,正朝着那群大声吵闹喧哗的人怒目,呵斥他们非得在歇午的时候来别人家门口吵闹。

        苏漪再走近一看,那群人里头,有老有少,有寨民,也有看起来穿着打扮比较时尚的年轻人,像是城里来的。

        她想起第一天□□公讲的说村寨里来了几个大学生村官,大概就是这些人了。

        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惹得这么兴师动众的。

        一旁的寨民们都认识阿嫲,对她十分尊敬。大家如此,一方面是因为她常年独来独往却受□□公照顾,一方面是顾忌她一手出神入化的蛊术和医术,这寨子里头虽然世代传承医术和蛊术,但要论能把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还是只有阿嫲。

        故而寨民们纵使之前吵得再凶,见到阿嫲打开门冷了脸,也都纷纷上前低头用土语道了歉。

        但包围圈中心那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已经吵得面红耳赤,嘴里一直嚷嚷着:“你们这样的不开化,不讲道理!凌君如果出了事情,你们都是帮凶!”他身上的绿色t恤早就已经被汗水湿透,也不知道他来这里之前已经在太阳下面晒了多久了。

        闻言,旁边一个年长的寨民站出来说道:\"我们早就告诉你了,这边除了苏家老宅就只有一片荷塘和进山的路。你非要拉着大家大中午的在这陪着你们晒太阳,找那个什么凌君。你们这些城里来的大学生啊,才是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头去了,一点礼貌也没有。\"

        “你!”绿衣男生被激,又要冲上去理论,旁边蓝色衣服的男生死死地拉住他的手臂,不让他再冲动。蓝色衣服的男生大概知道在别人家门口吵架确实不妥,所以转过头来先和阿嫲道了歉,“对不起阿嫲,吵到你和家里人休息了。但我们确实是有很着急的事情要处理,刚好走到你们家门口,发生了争执。和我们一起来的大学生村官,凌君,您也是见过的,前几天和一个寨民发生口角之后,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没看见人。”

        “嘿!你是啥子意思?怀疑我兄弟?”另外一个黑脸寨民听着男生的话突然暴起冲到说话男生的面前吼道。

        “你们那个啥子凌君,一个女生,天天鼻孔朝天,嫌弃我们屋子里又黑又脏,不爱进门。又偏偏要完成你们啥子指标,非要不情不愿的拿一份啥子文件来让我们签字,我们啥子都不懂,问她她也不耐烦。那我们凭啥子要让她蹬鼻子上脸来欺负我们那。你看清楚了,这儿是寨子头,不是你们城里。你们不要在我们面前摆谱,不吃你们那一套。”

        黑脸汉字也有一大杯苦水要倒,这些天来,他和哥哥两个人,被这个凌君整的烦不胜烦,但□□公下令让他们尽量不要和大学生村官发生冲突,他们能忍也就忍,但要配合他们完成任务,那想都别想。至于这个女娃是怎么失踪的,他们也没有义务去帮他们找。

        他们寨里人,向来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你看不起我,我也不会给你什么好脸色。

        这批来的大学生村官,素质是真的不太行。虽然这个蓝衣服和绿衣服的说话办事都还行,但那个凌君和,是从骨子里头看不起寨子里的人,看不起他们这片大山,看不起他们世代传承的医术和蛊术,甚至常常加以诋毁。

        这种人就应该滚回城里去,别来打扰了他们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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