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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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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城中的路上,灯火渐多,二人远远便瞧见一个支着摊子的算卦相士。

        阮清明还记着刚刚小僧人说的魏栖风不信神佛,便也未加停留,却不想走了几步,身旁人竟停驻在了摊前,摇了摇头又折返回去。

        「二位公子,元宵之夜远足于此城郊,想必有什么心烦之事,不如算上一卦,一卦便可解忧愁。」

        那相士抽出了一张宣纸,纸笔一挥写下了这段话,似乎是个哑人。

        “正好我正好还余一块碎银。”魏栖风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放到了桌上。

        半个时辰前刚刚被诓了块碎银的阮清明皱了皱鼻子,有外人在,也捡了个便宜占:“贤弟都不信神佛,还信这个?”

        “回头我非将那影人抢回来不可。”魏栖风一听便知道知道是小僧人说的,“你不懂,给的越多,算得越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相士将碎银收到盒中的速度几乎可以与偷儿一较高下了,然后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块模板,紧闭着双眼,抖了抖袖口露出臂膀,那两只白花花的膀子像是挂在风口的帘子似的,毫无章法在半空中挥舞着。

        看这架势,那块碎银是打了水漂,谁能想到,山寺之下便有神棍守着冤大头呢。

        不过既然钱都给了,戏也没看成,就当作是瞧瞧江湖把戏好了,二人倒是颇有默契抱着胳膊,目不转睛盯着。

        那“神棍”一番发作之后,倏然抬头回了魂,低头快笔写了几行字。

        「上马带吴钩,翩翩度陇头。小来思报国,不是爱封侯。万里乡为梦,三边月作愁。早须清黠虏,无事莫经秋。」

        跃马扬鞭携胡钩,雄姿飒爽越过陇山。幼时便立志纳忠效信,并非为了高官尊爵。万里之外的故景只于梦中隐现,边疆月白风清却盛着悒郁离愁。此去一别,应当早日诛锄异己,不要柔懦寡断拖宕战事。

        纸上写一句,魏栖风便在心中过一句,像是天意一般,这神棍居然瞎猫碰上死耗子,仔细琢磨竟不是毫无道理,魏栖风却又自觉实在不是什么好诗,钱都花了,怎么讨不着好彩头呢。

        “大师,我是来求卦的,您给我背什么诗啊!什么吴钩什么封侯的,瞅瞅我这一身袍子还是攒了一年才凑出钱来购置的,我就在乎屋后的田亩年后收成如何,您给我说这些大道理,草民听不懂啊!”

        魏栖风不用看也知道阮清明必定在翻白眼,便不转眼看,觉得可惜了那一块儿碎银,直盯着桌上的木盒。

        “公子此卦”神棍挥了挥手,示意让魏栖风靠近,仿佛天机不可泄露,挥笔开始写道,“见群龙无首,吉”

        “放肆!竟敢如此口无遮拦!”话尾几字入眼,魏栖风瞳孔都倏然放大,震怒道,“若是被官家看了去,你这脑袋怕是要离了脖子!”

        阮清明见状急忙伸手去拦,魏栖风虽然是个喜怒于形的人,即使是个诓钱的神棍,也不会无端发这么大火,一定是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过激的话。

        魏栖风隔空比划了几下,见神棍没有反应,直接将那还没捂热的碎银从木盒中夺了回来,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忿然回头将那写诗的纸撕了个粉碎。

        那神棍没反应过来,见魏栖风又是夺碎银又是撕纸的,竟然支支吾吾出了声:“这”

        “有手有脚的,这么多正当营生你不做,便要在此处诓骗他人,你这摊子,我下次见一次砸一次!”

        阮清明回头瞥见低身拾捡碎纸的神棍,道:“殿下如何知晓那人不是哑巴?”

        “为了能让城中残疾者能有口饭吃,父皇早就下令给私塾,特将残疾者都召集起来,无论聋哑,经过数月学习,大多能识得基础的手语,我刚刚比划了一番,他却毫无反应。”

        “殿下还懂得手语?”

        “那是自然,下次有空我带你去仔细逛逛,云门寺中收留的许多是无法谋生的哑人。”

        走了一遭,这形象居然陡然高大了起来,和宫中判若两人,阮清明都要怀疑魏栖风不是为了来见人,而是特意带自己溜达一圈的,简直是高级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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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从城郊的云门寺回到城中已过了许久,一路上人散的差不多了,戏班子也都在收拾余下的杂物。

        燕寺远远便瞧见了逆着人群走来的二人,忙挥手打着招呼:“公子的胳膊可还好?还劳烦二位等到了这个时辰,今日的戏如何呀?”

        魏栖风抚了抚袖子:“无妨无妨,男子汉大丈夫,磕磕绊绊都是正常。戏散了之后去远处晃荡了些时候,燕兄真是个梨园的好苗子,在台子上果真熠熠生辉!”

        对于说谎话不打腹稿的场景,阮清明已经见怪不怪了,却又看见燕寺额角先前抹开的颜色都未作处理,估计是连台子都没上,心里几乎要笑出声:“夜深了,魏公子眼神也不太好使了。”

        魏栖风见燕寺也忍着笑,才反应过来,转了个话题:“出门时府中正熬着汤,现在估计已经炖好了,燕兄可有功夫也来喝上一碗。”

        “多谢公子好意,撞倒公子已经十分过意不去了,哪还有上门蹭汤的道理。”说罢,燕寺回头指了指也在收拾杂物的皮影戏班子,“公子出手阔绰,我替他们表达谢意。我们一行人还要往西北去,稍加歇息一会便要上路了。”

        “也好也好,那燕兄一路上注意安全,有缘江湖再见!”

        “二位公子有缘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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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候不早了,府里的小厮们不知什么时候都回来了,殿内的暖炉也早早燃着。

        魏栖风刚刚一只脚踏入殿中,膳房的小伙计就端着两碗热腾腾的羊肉汤来了。

        那汤眼瞅着清淡,送到魏栖风面前的时候,隐隐膻味还是精准入鼻,魏栖风一时没控制住表情,五官紧紧拧着。

        “殿下若是喝不惯就不要虐待自己了。”阮清明端起了其中稍少的一碗,轻轻抿了一口,原来之前在书房时并非幻觉,上元虽无法团圆,他也倒是真有心了。

        “谁说的,我就是喜欢这味道。”说罢,魏栖风端起另一碗,摇摇晃晃一饮而尽。

        “哦对了殿下,方才赵侍卫来过一趟,等了殿下许久才走,请殿下和阮太傅回来之后尽快去一趟含宸殿。”小伙计接过魏栖风递来的空碗,放回托盘上。

        含宸殿在宫中北深处,从外殿没有道路能够直进,因此通常是皇家内室家宴所用。

        “今日的家宴不是取消了吗,这个时辰了,还有什么好议的。”魏栖风低眼看了一眼身上的长袍,准备到屏风后换置一套常服。

        膳房小伙计也不敢妄议官家事,传达完消息之后,见殿下神情不妙,便收好了碗躬身离开了。

        见小伙计离开了,魏栖风也懒得再收收掖掖,从屏风后拿出了一叠常服,阮清明急忙背过身去。

        “太傅又不是姑娘家,有什么好转身的,我们俩个大男人,身体构造有什么不同的?”

        “尊卑有别,请殿下还是多加注意避嫌。”

        “现在摆什么大道理,揶揄我的时候也没见太傅心中有愧啊。”魏栖风三下五除二换好了常服,也将换下的一身袍子整齐叠好放回屏风之后,“不过太傅着这身衣服也很合身,日后我命人多做上几套,瞅瞅母妃府中发的都是些什么料子啊!”

        魏栖风大大咧咧丝毫不在意,不知是魏栖风滔滔不绝所致的吞吐气息缠绕耳鬓,还是殿中火燃得过旺,阮清明脖颈之间红了大片,背了手走出了殿门。

        “哎等一下啊,怎么总是听不得话!”魏栖风拾整了腰身,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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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阮清明第一次见到魏忠,姐姐入宫之时像是碎石投湖,在宫中并无什么人关心,不过是多了几张吃饭的嘴,阮清明也未曾真正见过众人口中的大周皇帝。

        若不是心中情绪复杂,这样的面孔若在平日中乍见之,定会稍稍令人肃然。

        座上人并无倚势挟权的压迫感,眉角舒平,话语间铿锵有力,甚至看起来如同蔼然仁者,全然不似杀伐果断、手染千万人鲜血的杀神面貌。

        “早就听闻阮太傅年少有为、一表人才,今日才得一见,果如其言。”魏忠抬手示意起身,“家宴而已,不必拘礼。”

        魏栖风拂袖而起,四周除了一直跟着父皇的陈公公,门外守了几名鹤抚司的侍卫,的确没有旁人,便接过了话:“父皇今夜诏儿臣和阮太傅前来,可是有什么急事要议?”

        “行峻乃是永嘉郡主和抚安王的独生子,前些日子黄府为这事忙得不开交,今日邵司狱才告知永嘉郡主,阮太傅同此事有所牵连,说出去皇宫戒备森严,连个小小异贼都防不住,说出去岂不是闹笑话。朕也需得给永嘉郡主一个交代,邵司狱所言,阮太傅可有什么见解?”

        倘若较了真,魏忠都得叫永嘉郡主一声姑姑,只知道邵潜是死缠烂打之人,没想到还将永嘉郡主给牵扯进来了,话已至此,即使抚安王黄策再宰相肚里能撑船不多追究,魏忠也得给永嘉郡主一个交代。

        “上元日,含宸殿只有家宴,来家宴中当然都是自家人,阮太傅讲话不必避讳其他。”一旁的陈公公见阮清明眉头紧锁,不出一言,道,“阮太傅大可放心与说,抑或是有什么隐情,大周是善礼之邦,断然不会逼人伏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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