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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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按摩院出来，两人并肩走在路上。
秦茗憋了一肚子火，闷头不语。方明宇两手插在裤兜里，神态悠闲地扫过他的侧脸，只见那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翳，掩盖住他好看的眼眸。
为缓和气氛，方明宇轻声说道：“等会去市场，买点肉，我们烤肉吃吧！”
秦茗鼻尖喷出一缕气息，明示他不爽的心情。
“按照那位大姐的年龄，算是保养得相当不错，若是退回二十年，她必定是惊艳十里八铺的大美人！”方明宇幽幽地说道，“四舍五入，你已经得偿所愿，享受一把美女服务！值了！”
秦茗转过头，面无表情地说道：“老子花了三百块！”
方明宇状似天真地眨眨眼：“也值！”
“值你妹！”秦茗跳起来，用手臂夹住方明宇的脖子，“给你服务的是个好看妹子，你怎么不说和我换换呀！”
“你又没提！我怎么知道你想要换！！”方明宇心里委屈，却挣脱不掉脖子上的桎梏，只得尽量往路边移动，“往边走！！大街上，不要胡闹，太危险啦！”
“我偏闹！我要偏闹！！”
“秦茗？”
旁边传来一声呼唤，适时制止两人的打闹。
秦茗回头：“柳巡？”
后面的男子歪头一笑，露出整齐而洁白的牙齿：“还真是你呀！”
秦茗赶忙放开方明宇，上前一步，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好久不见！”
那男子皮肤较黑，长相普通，但身高体健，属于家长们最中意的体型：“对呀，毕业之后，就再没遇到你！现在在哪里工作？”
“额……”秦茗面露难色，“没找到什么好工作，先在一家便利店打工呗！”
柳巡看出来秦茗的窘迫，没再追问：“行呀，慢慢来！”
“那，你现在在哪里？”
柳巡不好意思地挠着脸颊，说出当地一家挺有名的建材公司名字。
秦茗听着有点耳熟，想了半天，问道：“那不是大学倒追你的女生家里的公司？”
柳巡尴尬地笑了笑：“是！”眼睛四处乱飘，就是不敢正对秦茗探究的目光，如蚊子般极小声地补充一句，“我们结婚了！”
“呀！！！”秦茗大吃一惊，马上察觉，这样的反应不太礼貌，干笑两声，“挺好挺好！只是，你这婚结得太低调，连我都不告诉，不够意思！”
柳巡苦笑一声：“其实，大学同学我都没告诉。当初把话说得那么绝，现在打自己的脸，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低头搓了搓手，“再加上，她家确实有钱，害怕你们说我是吃软饭的！”
“怎么会！”秦茗赶紧摆手，“结婚不是儿戏，当初觉得不合适。相处久了，自然会发现对方的优点，改变初衷很正常！我听说，你毕业之后进入她家的公司，是不是那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呀？”
柳巡长叹口气：“别提了！他老爸知道她喜欢我，硬是把我们俩调到非洲开展业务，在那里呆久了，看她就像是看天仙，一时没把握住！”
秦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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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我家就在世纪佳苑，有空过来玩！”
“额，好，那再见！呵呵，有空再聚！”
目送着那辆总裁蓝的玛莎拉蒂驶进车流，旁边的杂牌小车识相地退避三舍，秦茗的脸瞬间黑了一个色号：靠，把老子的同情心还回来！！还以为你入赘豪门，过得多么委屈！结果香车豪宅娇妻，一个不缺！！！
方明宇在后面静静地看完一场老友重聚，好奇为什么人家已经开车远去，秦茗却保持挥手的动作不变，如同被石化。
方明宇悠闲地走到他旁边，先是顺着他眼神看了看，然后扭头问道：“喂，人都走远啦，你在干嘛？”一拍他肩头，“去菜市场买肉，还是海鲜？”
秦茗咬牙切齿地说道：“谁说我要去菜市场，我要下馆子吃大餐！”
方明宇拧眉无语，这孩子抽哪门子疯？
“那，你去吃吧。我回家做点菜，晚上我不喜欢吃那么多！”
刚走几步，听到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重，还没等他回头，脖子再次被人勾住，耳边喷洒着热气，秦茗的声音软糯糯，好似甜甜的糯米滋吧，蜜意丝丝缕缕地滴落在心尖上：“我求你啦，陪我吃吧！看到昔日同窗飞黄腾达，你知道我心里有多么酸楚！”
“哎——”长叹一声，他的语气转而深沉起来，透着历经沧桑后的怅惘，“记住，以后，像我们这个年纪的，走路要戴帽子，骑电动车要戴头盔！”
“……为什么？”
秦茗嘴一瘪，哭唧唧地说道：“要是被开宝马奔驰玛莎拉蒂的同学认出，会很尴尬！！！”
“……”
“你慢点！”对面的人一手一个鸡腿左右开弓，方明宇无奈地把纸巾递了过去，“至于吗？人各有命，他可能表面光鲜……”
“他背地更光鲜！因为他有钱”
“额，不是，我是说，他或许不用为生活发愁，但其他方面……”
“其他方面他更不用发愁！因为他有钱！”
“……”
方明宇无力地将脸捂住，不再说话。
秦茗狠狠地咬着鸡腿：“上学时，他明明和我一样都是学渣，整天就知道玩游戏，凭什么他现在过得这么好，而我混得这么差？”
“他可以出卖□□，你行吗？”
秦茗将鸡骨头扔到桌上，嘴巴上下油光锃亮：“有人要，我也可以出卖！”
“……”
见方明宇嫌弃地将眼睛撇开，秦茗毫无自知之明，依旧孤芳自赏：“当年在学校，虽谈不上校草，但，我也是小鲜肉一枚，不帅，但很可爱！咋就没有富婆看上我呢？”
方明宇笑道：“你现在去那种提供特殊服务的夜总会做服务生，说不定来得及！总会捞到一两个母爱泛滥的富婆！”
无视方明宇的揶揄，秦茗拿起另一只鸡腿，毫无感情地咬了上去：“我知道，按他的性格，不一定是为了钱。或许，他在相处中，真的发现那女孩的好，甘愿收起性子，做个好丈夫！”说着，表情越发幽怨，“哎，这也是我最郁闷的地方，为什么他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拥有爱情和金钱？而我，什么都没有……”
方明宇看着他便秘似的痛苦表情，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对着吸管喝两口可乐：“谁说什么都没有，你有两样最让人艳羡的宝物！”
“什么？”
“健康的身体，和美满的家庭！”
原本期待的眼眸瞬间暗了下去：“……肉都被人吃光了吗？你给我灌鸡汤？！”
方明宇轻笑一声：“我没有给你灌鸡汤，这两样宝物很重要！前者为人生提供无数种可能！”稍微一顿，意味深长地说道，“后者，赋予你人生最大的意义！”
秦茗刚要反驳，突然想到方明宇的经历，赶紧闭上嘴，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自己竟然说了半个多小时的废话，还负能量满满。
秦茗忍不住老脸一红，低头盯着桌面，转移话题：“怎么办？我吃饱了，饭菜剩这么多，貌似有点浪费！”
方明宇耸耸肩：“打包就行呗！”
秦茗将两手枕在脑后，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今天不想打包，懒——”
方明宇刚把手抬起来，准备招呼服务员，却被秦茗拍了下去，只见他伸手往窗外一指：“给那个小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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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叔叔！谢谢叔叔！”
衣衫破旧身材干瘦的小男孩跪在地上，朝着两人不停地磕头。
方明宇笑着摆摆手，一回头，却见秦茗已走远。
“喂，干嘛走那么快？”方明宇追上去，“心情还识不好？”
秦茗嘴里叼根牙签，吊儿郎当地说道：“有什么好不好的？怪也只怪我见识短，连人家身上穿的名牌都不认识，就同情心泛滥，导致现在烦躁、焦虑、气血不通、月经不畅！”
“……”
“鲁迅曾经说过，人生就是这样，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
“……”
“牛顿曾经说过，这段日子迷茫又黑暗，撑过去，会有下一个黑暗等着你……”
“……”
“托尔斯泰曾经说过，啊，我钱包拉在饭店了……”
“……啊？什么？”
当方明宇跟着跑回饭店，正好看到秦茗对服务员千恩万谢，只是走出店门后，他抬脚将路边的矿泉水瓶狠狠地踢到墙角。
“靠！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方明宇在后面看着他头顶翘起的呆毛，随着身体的起伏，一上一下，无奈地快走几步跟上去，只是经过一处破败的胡同口时，不经意地往里面一瞟——
“喂，秦茗!”
“干嘛！！”
秦茗不耐烦地应了声，没听到接下来的话，回头看到方明宇正停在那个胡同口前，歪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好奇地往后退了两步，顺着方明宇的目光往里瞧去——
两座灰墙土瓦破败不堪的老楼中间，青石板地面坑洼不平，杂乱地堆放着些木条与方砖。刚才在酒店门外跪地乞讨的小男孩正坐在某块小石墩上，旁边放着从他们那讨来的剩菜剩饭。小男孩小心翼翼地拿着勺子，喂给一个小女孩。
那女孩身材同样干瘪，脸色因缺乏营养而有些蜡黄，头发不多，系在后面成为一簇小马尾，穿着掉了色的花布裙子，乖乖地蹲在地上。当勺子递到嘴边，小女孩张开大嘴，满足地吃下去，还不忘奶声奶气地说一句：“谢谢哥哥！”
期间小男孩一口没有吃，全部给了妹妹，而看着妹妹吃饱后，扬起的甜甜笑脸，小男孩干瘦的脸上终于绽开一抹笑容，好似这阳光照不进的角落里，燃起的一团小小火苗，为年幼的妹妹撑起一片光亮。
不知为什么，那笑容留在秦茗的记忆深处里很多年。
他一直觉得，那是他看过人世间最美的笑容。
“走吧!”
方明宇拍了下秦茗的肩头：“没有人的生活是一帆风顺！”
“……你，先等等我！”
看着秦茗将新买的饭菜送给那对相依为命的兄妹，然后摸了摸男孩的头，轻声说着什么，才起身朝他走来。秦茗脸上的表情变化不大，错身而过时，轻轻说了句：“我们回家吧！”
落日的余晖照在他的身上，柔和了坚毅的轮廓，却加深了肩头的厚度。
生活到底有多难？
方明宇无法给予他答案，但，他知道了，这世上，有的人光是活着，就已经拼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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