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神
同在天府调查的顺利相比，天宫在军队方面的调查遇到的阻力极大。
倒不是野战军有什么问题，尽管其中不乏谎报些损耗，多要些物资这些情况，但是大规模倒卖作战装备这是不现实的。
主要是军队直爽的办事风格和排外护短的传统，军队有一套自己的司法调查审判系统，宁可有问题自己审判处理，也不愿意外人来指手画脚。
再加上战时军队地位较高，对调查组很是不怎么买账。司令部也很窝火，我都损失这么大了，你他娘的不去查有问题的，盯着我们不放干嘛，是军部要甩锅？
对抗从不阴不阳的软抗拒发展到言语不和大打出手，最后调查组搞来了总执政令军方各部门才消停了一些。
最后调查组也明白泄漏不是军队的事，然而还是出于泄愤搞出来一堆贪污报假账分肥的，并对外曝了光。
军队被抹了黑，当然咽不下这口气，隔了个把月就找机会打了小组人员的闷棍，带队的头目连家都被一把火烧了，当真是鸡飞狗跳，一地鸡毛。
不过相对于这两处，伊季常执政直接负责调查的军部，那才是真正的麻烦透顶。
军部里从上到下，但凡涉及军资军备的，过手不沾的几乎没有。哪怕不涉及的，各家供应商上下的打点，同僚的分润也不会少了。
完全不碰的，要么是对上进有极大野心，要么是真的胆小怕事到骨子里。
即使家里条件极好者也不会拒人以千里之外，总要在圈子里混，哪怕为了不受排挤，为了正常的人情往来，都得有那么个样子。
大家都是聪明人，也不会杀鸡取卵，胡作非为，又不是有今天没明日，好日子长着呢。
伊季常也知道这地方根本不经查，屁股底下都是一堆烂帐。从尚书到侍郎，从执事到普通吏员，基本没啥省油的灯。
温.总执政为了拉拢官僚系统建立嫡系，在吏治上比较松，考核上不犯大错一般就不会找你麻烦。
每隔几年一次的巡检，到了军部这种油水部门，基本也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对付对付，弄两条小鱼得了。搞不好这小鱼过两年就摇身一变换个地方重新上岗。
对于这次的调查组过来，军部上下还是有点警惕的。说是重要军资大规模泄漏，不可能的呀！
大家从供应商捞点好处，在军队需要和财政拨款之间动点手脚，吃饱了撑的克扣物资去倒卖，还卖的是高爆元气这种附加值极低的玩意。
有那功夫和军队意思一下多报点训练装备损耗，大家分润一下不香吗？为啥要干提着脑袋的买卖，嫌好日过够了？
这没两年就要换届，该不会要杀几条肥鱼？还是给人挪位子？一直战争状态下，能比军部肥的衙门可不多。
哪怕你吏部牛X哄哄，见官高半级，一个凝丹小吏也敢给外界来的分神官员脸色看，真要比起实惠和军部那也是没得比。
这两种怀疑都是根据充分，大有前科，就连左丘燃大尚书都有点疑神疑鬼。挪位子可以，正常退了就是，但是不能搞我。
军部的官员们先用老套路来对付调查组，很快就发现此路不通。这帮人是铁了心来找事的，不吃不喝不拿不要，盯着屁大点事能问半天。
眼皮子抬抬的事情一定要弄个子丑寅卯，他娘的军部老爷们只负责订货给钱，又不负责运输，你问我这批高爆元气怎么运输去工坊的，我怎么知道？
调查组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全是洞。要真想弄清楚，调查组这百十个人屁也不用干别的，忙个十年八年都未必能把里面的门道弄清楚。
到这个份上，军部的老爷们两手一摊，你们爱说啥就是啥，老子不管，最多认个业务不精，造成损失。
你们说个总数，大家看看能不能给你们凑一凑，都退一步得了，逼得翻脸好玩吗？都是有妻儿老小的，真不过日子啦？
伊季常也是头疼，这帮老油子滚刀肉最是难缠。大错没有小错一堆，大钱不贪积少成多，亲朋故旧极多。
这年头年年死那么多英雄天骄，谁家还不能扯几个英烈或者催人泪下的故事出来？人家军部上下抚恤，补贴准时到位，到了英雄家里先陪着掉眼泪，名声极好。
不小心损失几个钱就要喊打喊杀，你们这群检查组的奸臣，小人！
就在和这帮大爷们斗智斗勇的过程中，调查组还真发现了问题……
伊季常一根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一边对前来汇报的侦缉高手符玉展道：“你怀疑的最大契机是这批人太干净了？然后你就按着这条线查了？”
符玉展躬身道：“正是如此，近一个月的接触下来，军部的人哪怕胆子在小，吃点喝点，拿点小礼物那都是必须的。
可是以韦日昭副尚书为首的这批人，别人说起来虽然很不爽，但是对人品还是认可的。工作认真负责，不拿不靠。最重要的自己清正，也没坏别人的事。
一开始属下也没多想，就觉着这批干净人是受副尚书的影响，所以作风好，品格高。
但是直到一件事情，我才起了疑心。这韦副尚书对一些网开一面的事情往往不以为甚，却在征召的事情上对天府坊城和新城不依不饶。
大人您说这是为什么呢？属下认为天府的制造能力才是韦副尚书最看重的。
军部的肥差基本和韦的人无关，和天府打交道就轮不到这些人。那么要产生交集，那就只有找茬了。
以这个为思路，属下就注意这些人主要负责的工作，结果，过半之人负责军部弹药工坊以及高爆元气工坊方面的工作，这也是军部油水最少的地方。”
伊季常眼睛眯了起来：“你等一下，军部能有这么大的生产力？”
符玉展道：“工业方面属下不精通，但是属下在接下来的调查中，发现工坊的工人基本来自于几个经济不太好的界域，很能吃苦，轮班，二十四个时辰干不停。
属下请教了蒋允琰副组长和他的人，比对了下天府那边的提供的混合气体的数量，也请教了天府的专家。
这种干法，以一年为算，多生产出的高爆元气不要说炸五个点，炸十五个点都有富余。
最近，他们生产速度才慢下来，一天只生产以往一半的时间。”
伊季常站起来慢慢踱步：“原料从哪来的，他们这么清廉，哪来的钱买元气石？”
“这属下也不清楚，现在只知道除了正常的供货，原料从没有缺过。”
“运输呢，怎么运到异族去的？”
“属下也是才发现不久，盯梢安排不过4天，还需要时间。”
伊季常怒道：“真是混帐啊，谁在接应？如何交给的妖兽？谁在帮妖兽布置？背后到底有谁？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符玉展躬身请示：“执政，要不要抓人，直接搜魂好了！”
伊季常微微摇头：“没有直接证据，他们不可能允许对工人尤其官员搜魂的。
普通人也就罢了，对这些人，他们背后势力肯定不小，披露出去，你麻烦太大。
现在只能说是疑似多生产了大量高爆元气，而这些到底去了哪里，没有办法证明。
他们可以推脱是为了牟利卖给了商人，几个小人物就能顶了罪。盯一段时间再说吧，也不怕跑出天去。
韦日昭，官声很好，干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几十万人啊。”
符玉展道：“执政大人，您得让安全部出手接管了，监听盯梢抓证据他们才是行家。
我这里也就理理线索破个案，战力实在不行。”
“这是自然。”伊季常对房角的暗影吩咐道：“老华，你和玉展交接下，先安排些人手。我去找总执政汇报，后面的事情交给安全部。”
房角处的暗影飘动了一下，很快又悄无声息。
就在伊季常和温彦卿汇报商量完，刚刚张开大网的时候，事情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一名被认定是韦日昭嫡系的官员，举报了数名另外的韦系官员。罪名是私自生产高爆元气，贩卖给不明人士牟利。
事情捅开就不得不抓人了，军部上下也是群情激愤，一群王八蛋，装什么正人君子，还不是一样捞钱？还是干这种缺了大德的事情，害的我们跟着倒霉！
被举报的六人，有三人自爆身亡，三人自爆不及但是强行碎了神魂。
强行搜魂之下，只在一些很少的片段中发现还有不少高爆元气大概在第24星域东部某个界域内，明显的标记是隐藏点附近有大片的金色桦树林。
至于人物关系，因为都是碎片，有交集的人太多，根本无法连贯起来作为证据，只能作为参考。
第三天，被安全部们严密监视的举报人突然神魂炸裂死亡，至此，有直接关系的人物全部死亡。
消息如何泄漏，大概只有伊季常执政和温大总执政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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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京，总执政府邸书房内。
国字脸，面容和蔼，身材微胖的现任执委会总执政温彦卿打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给自己的好友兼左膀右臂伊季常，董孝初两位执政发烟。
“这是天府那边弄出来的新东西，带滤嘴的卷烟。
一开始不是很适应，抽了几次感觉还不错，烦闷的时候来一支，能舒缓不少。”
伊季常轻笑道：“上好的元灵树叶，烤成丝，浪费啊。也就天府那帮人整天琢磨这些，现在很多部委的官员见面开始递烟了。”
浓眉大眼，脸色有些暗红的董孝初接过一根，熟练的点上吸了一口：“天府是生产商，我倒是听说天府在全区域的公共场合禁烟，只能在吸烟处，吸烟室或者私下抽。”
温彦卿自己也点上一根：“这是个好的决定，不影响他人。全境都该推行，回头孝初抓一下，我们退之前多做几件好事。”
伊季常吸了一口：“这味道很有些清香，元气也很温和，是有益的，为什么要禁烟？”
董孝初道：“这是最好的啊，有多少人能常用哦！已经有模仿的，用不太好的叶子做烟丝，会呛人，我会办这事。总执政，今天是为了高爆元气的事情？”
温彦卿凝视了一下烟头的火光：“这是一件事，还有就是商讨一下，继承人选问题，先听听孙宪说说调查的一些情况吧。”
片刻后，一个圆脸细眼，面貌普通的矮小汉子在通报后走进屋来。在向三人行礼后，安全部部长孙宪开始汇报到目前的调查情况。
“总执政，我们已经找到部分私下生产的高爆元气埋藏地点，正在执行密切的监视。
韦日昭工作生活正常，没有异常举动。我认为过于刻意，不能排除嫌疑。
他的记室秦墨辞去了工作，回家乡操持田地，打理祖产。
根据历来的档案，此人是确有正义感，可能对韦日昭失望，认为其道貌岸然，辞官回乡，可以排除嫌疑。
其余平日清廉的韦党，应该没有参与事件，也不知情。但是以霍绍先为代表的这些人都比较激进，认为应该给予军部和军人更大话语权，更大的支持，扩大战争规模。
以往韦日昭的来往密切人员中，出身起源星的同学较多。”
温彦卿也给孙宪发了一根烟：“坐吧，你也一起听听。这事，基本可以肯定是激进派那些人干的。顽固宗族宗门那些人有没有参与不好说，都说说该怎么处理吧。”
伊季常道：“韦日昭，很有理想的人呐，我是不愿相信是他策划的。
总执政，没有直接证据指向他，不过这么多间接证据也够了，审问、开革是可以的。
现在的问题是，尽量不要让激进派和老顽固们合流。”
董孝初道：“都是可以争取的力量，尽量不要直接对立，可惜不能给总执政再多一届时间。”
温彦卿眼中闪过一丝阴鸷，轻轻颔首：“孙宪，以涉嫌叛逆勾结外族将韦日昭羁押审问，弄一些证据对外公布，就此结案。不要搜魂，起码关押到交接之后。”
孙宪起立道：“是。”
温彦卿弹了下烟灰：“下一任的人选，我倾向于萧孟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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