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所以现在什么情况？你们闹分居了？”黎智杰从长海回来，一看到那个新闻就猜到要出事，只是没料到事情这么严重。
两人约了在酒吧碰面，叶维臻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听了这话有短暂的沉默，最后只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黎智杰抱起胳膊笑看着他，“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
“老叶，你是真不知道问题在哪？”黎智杰简直哭笑不得，曲指用力叩了叩吧台，“就你这种态度，啊？我当初手伤是因为其他女人，拼死救你也是因为在气头上被失恋情绪所操控恨不得一死了之，总之这一切和你没半毛钱关系，你不要自作多情。而且我也不爱你，但还请你继续和我走下去，别和我离婚。”
他学着叶维臻的语气，阴阳怪气一通之后冷笑道：“哪个姑娘能受得了？她要是不爱你还好，问题是她喜欢你，喜欢了十年！你这不糟蹋人家真心嘛？”
周遭的音乐震天响，叶维臻慢慢抬起头来看对面的人，表情沉重而阴郁。
黎智杰见他双眼发红地直直盯着自己，这才吞了口口水，“那，我就事说事，你以前对待婚姻的观念本身就有问题。”
“我真这么……过分？”叶维臻沉吟片刻竟是这样问出口，眼底有些不确定。
难得见他露出一副困惑的样子，黎智杰心里偷着乐，摆出过来人的姿态，“当然，你当初对人家说了多少甜言蜜语，做了多少体己事儿，这一旦没了爱情为前提，那一件件可都和砒-霜差不多啊。没有真心的婚姻，算个屁婚姻啊。”
叶维臻再度陷入沉默。
他如今一想起姜钰那天说要分开的样子还是觉得揪心，虽然知道自己当时的回答一定刺伤了她，可万万没想到原来从这段婚姻开始他就有问题？
“这夫妻俩啊，原本就是两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因为互生好感而在一起。”黎智杰苦口婆心地说着，恨不能一下子就把叶维臻的脑袋给掰开，将这些观念全都一股脑灌进去，“所以你不能不付出光要回报啊。”
“维臻，婚姻得经营，得用心！你给人十分，人家才能回应你十分，再说了，你这眼下明显是给十分，人回应你十二分啊，你还赚了。结果你连这十分都不给，也太抠了。”
“你一个连女朋友都没有的人，说这话不觉得脸红？”叶维臻嗤了一声，可到底还是将话都听进了耳朵里。
黎智杰往他跟前又靠近了点，“再说了，你当时怎么能回答‘我不知道’呢？在这种情况下，那四个字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你就算是哄，你也该说点好听的先把人情绪稳定了呀！”
“我不想骗她。”叶维臻皱起眉头，“我是真的不确定。”
黎智杰无语了，险些被这榆木疙瘩给气死，“不确定又能怎么样？你反正都不打算和她离婚，把人弄回家再慢慢确定好了。”
叶维臻喝了口酒，这才沉声说：“你知道我在这方面不会撒谎。”
再说了，面对姜钰那么沉重的一份感情，十年，十年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这十年他又都在干什么？他想到这就无论如何也不想欺骗她了。
黎智杰完全没话说了，端起面前的杯子刚想喝酒，目光忽然在门口方向停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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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维臻也留意到了他的举动，下意识地侧过头去看，等看清进来的人时，脸色蓦地一黑。他侧头凶狠地看了眼黎智杰。
黎智杰连忙举手明志，“不关我事啊，我没通知她！”
话音落下，莫子琪已经走到了两人跟前。
她并不迟钝，立刻就发现了自己的出现令叶维臻很不快，叶维臻甚至起身打算离开。
他这动作就跟捅了她胸口一刀没什么两样，莫子琪心里难受，面上还是得强撑着，一把拽住叶维臻的胳膊，“维臻，我有话对你说。”
叶维臻垂下眼看她，眼底的冰冷逼得莫子琪连忙撒开了手。
他这才问：“说什么？说那事和你没关系？”
莫子琪嘴唇动了动，心底满是苦涩，她失笑道：“真的不是我。你知道我得罪了不少人，那新闻是对方故意放出来抹黑我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叶维臻马上抓到了关键词。他蓦地盯着她，黑眸剧烈紧缩着，“抹黑？”
莫子琪紧张到脸色发白，嘴唇都不由哆嗦了下，“……是，我今天找你，就是因为这件事可能比想象中麻烦。”
叶维臻已经猜到了接下来她要说的话。
果然莫子琪紧咬下唇，一脸艰涩的样子，“网上现在已经曝光了你已婚的信息，但是你放心，我已经在找人处理了，事情很快会得到控制。至于姜钰那里我也……”
她说不下去了，叶维臻看她的眼神就跟要撕碎她一样，莫子琪慢慢低下头去，从没有一刻像眼下这样，那么迫不及待地想在他面前消失。
她苦涩地牵了牵唇角，忽然明白了姜钰之前对她说的那句话，“别把当初那点回忆都折腾没了”。眼下这情况，倒真不如从前那样两不相见。
一旁的黎智杰连忙出声缓和气氛，“子琪你接着说，现在情况怎么样？”
莫子琪看了眼叶维臻依旧铁青的脸色，“明天我会召开新闻发布会澄清这件事，也会起诉造谣者，现在也找了人在网上把帖子刷下去降低影响力，不会让他们……牵连出姜钰的。”
叶维臻额角狠狠一跳，胸膛剧烈起伏着，他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之前那件事他还没和姜钰解释清楚，眼下又出了这茬，他只希望别给姜钰带去什么麻烦才是。
想到这，他几乎立刻就转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给姜钰打电话。
莫子琪连忙追上去解释，“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把你们扯进去，我会找姜钰说清楚。维臻，我真的知道错了。”
“离我远点！”叶维臻回头看她，眼神锐利如刀，“莫子琪，你除了给我惹麻烦还会什么？”
莫子琪一怔。
叶维臻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往外蹦，“我他妈真后悔——”
后悔什么他没继续说下去，而是步履匆匆地大步往外走，莫子琪整个人都像是被定住了一样，脑海中只剩下他这句话。
后悔什么？后悔当初救了她？或者是后悔认识她？亦或者是，后悔爱上她？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那高大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这时候她忽然想笑，可眼眶又热的厉害，她回来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只是为了让他更厌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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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钰的电话没有人接，叶维臻只好直接去了闻清家。家里却只有闻清一个人。
叶维臻的眉心拧得死紧，“姜钰不在？”这会儿可都晚上十点多了。
闻清正在敷面膜，抱着胳膊倚靠在门口，脸上一点表情也看不出来，“她和同事谈工作呢，可能还要晚点才回，有事儿？”
叶维臻沉默了下，“同事？”
“嗯。”闻清想了想，又补充，“和韩江一起啊，韩江会送她回来，放心。”
叶维臻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好看。闻清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往边上侧了侧身子，“要进来等吗？”
叶维臻没有回答，而是沉着脸转身准备离开，谈工作？什么样的工作需要谈到这么晚？！而且还是和那个韩江一起。
他到现在可都还记得韩江对姜钰表白过，就在他们的新房里！
闻清忽然又喊住他，“对了，新闻我看了，照片拍的不错。想不到你们年轻时还挺浪漫的嘛。”
叶维臻的脚步顿住，他回过身去看闻清，这才发现对方眼里满是嘲弄。他隐约猜到了网络上现在会流传成什么样，恐怕还把他和莫子琪年轻时的事儿也挖了出来——
“你们蜜月的地方，是你和前女友曾经去过的。前女友和你合作，你让她最后一个知道。当然，这些都没事，反正她爱你嘛，你做什么她都会原谅。但是叶维臻，你觉得她能原谅你几次？你和前女友被拍到这种照片……”
叶维臻终于开口：“我没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
闻清耸了耸肩膀，“但那天你和莫子琪在一起是事实吧，你不接她电话也是事实。”
叶维臻懒得和她解释，快步朝着电梯的方向走过。，闻清不冷不热地在他身后开口：“急什么，说点你不知道的事情给你听啊。”
叶维臻倏然转过身，“什么意思？”
闻清只道：“那晚你和莫子琪在一起，小钰发生了什么，有兴趣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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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江把车开到楼下，转头一看才发现身边的人睡着了，抬手看了眼时间，原来都已经快十二点。
他拿了烟准备抽一支，可想到她不大喜欢烟味又放下了，手臂支着窗棱，就那么看着她发了会儿呆。
姜钰睡的也并不熟，睁开眼恰好与他四目相接，不由愣了下，“怎么了？”
“不如，岐岛的访谈别去了。”
“你之前不是一直赞同我去？”忽然想到什么，她心里有些明白了，“你担心那个新闻？”
韩江见她并没有什么不对劲，这才点头，“已经有人在网上曝光了叶维臻的已婚身份，我怕早晚会把你爆出来，这次访谈又有和读者互动环节，万一她们问什么令人尴尬的问题。”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脆弱？”姜钰把身上属于他的外套还给他，反手开了车门，“没事，我能应付。”
韩江拿紧外套也跟着下了车，“我是担心读者被你得罪了，就你那张嘴，肯定不会吃亏。”
姜钰站在车边歪着头看他，“不是你说的，我结婚以后事业心越来越弱，得好好加把劲，现在怎么开始拖我后腿了？”
韩江笑道：“好好好，你决定成吗？别着凉了，穿着吧。”
他大步走过去把外套重新给姜钰披上，站在她面前，总算说了句实话，“其实我是担心你心情不好。”
那些传闻越演越烈，虽然不知道其中真假，可看到她搬回闻清的住处，韩江还是能隐约猜到些什么。但他不想揭人疮疤，只能玩笑似地微微俯下-身对上她的眼睛，说：“要是需要安慰，随时跟我说，我的肩膀免费借你。”
姜钰被他逗笑了，一把将人推开些，“不好意思，我还不想爬墙。”
韩江被她推得倒退一步，没生气不说，反而松了口气，“笑了就好，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铁打的姜钰。”
他目光专注地凝视着她，姜钰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幸好韩江也没再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那我走了，明天来接你，还记得几点的飞机么？”
姜钰站在原地对他挥了挥手，“你真的越来越啰嗦了。”
“知道我当你老板兼经纪人有多辛苦了么？早点睡觉，明天开始打足精神给我挣钱去。”韩江拍了拍她的头，“走了。”
姜钰目送他离开，忍不住微微笑了下，韩江以前在她心目中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生意人，今天还真是让她意外，居然也会担心她情绪问题了。
转身上楼，这才发现身后不知道何时站了个人，叶维臻始终安静地立在那，眉眼隐匿在晦暗的光线中不甚分明，也无从辨认他此时的情绪。
姜钰心里突突跳了两下，第一反应就是回想刚才和韩江有没有什么不合适的举动？
可转念一想，她干嘛这么紧张呢？别说什么都没有，就算真有什么，叶维臻大概也是不会有丝毫反应的。
这么一想，她走向叶维臻时心情平静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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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来了？”姜钰见他神色平淡，与往常果然没什么不同，心里微微有些涩，却还是挺直脊背认真地说：“怎么不去上面等？”
叶维臻一直没说话，只目光古怪地盯着她看。
姜钰被他看得不自在，狐疑地抬起手，“我脸上有——”
“对不起。”他温热的掌心率先覆在她脸颊上，轻轻摩挲着，“疼吗？”
姜钰明白过来他是在指闻定山的那一巴掌，猜想肯定是闻清和他说了什么。安静片刻，她握着他的手慢慢从脸上滑下来，“早就不疼了，而且打的也不是这边。”
“……”
两人沉默对视着，气氛变得格外沉闷，大概彼此都不适应这样的氛围，几乎又是同时开的口。
“没事的话，我上去了。”
“我有话对你说。”
再度陷入僵局，叶维臻始终看着姜钰的眼睛，固执道：“你心里其实是怨我的，对不对？”
姜钰抿着唇看他。
叶维臻睨着她乌黑的眼，那一刻忽然有些紧张，“我没接你电话，让你一个人独自面对那些，后来还让你看到那种照片，对不起。”
他听闻清讲了那晚的事，心里不是不难受的，曾经答应过乔梦婕要陪着她，他答应过的和姜钰有关的事实在太多了，可没一次做到的。
叶维臻看着她拢在夜色里的小脸，“我和她之间什么也没有。”
听他说完，姜钰点了点头，“叶维臻，没关系的。其实我们走到这一步，和这件事没有多少关系。”
叶维臻当然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姜钰介意的终归还是他爱不爱她的问题。他的视线慢慢落在了姜钰披着的外套上。
“我明天就去岐岛录节目，早上八点的飞机，我先上去了。”姜钰转身欲走，叶维臻忽然伸手拦住了她。
姜钰疑惑地看着对面的男人，叶维臻也不说话，忽然开始脱身上的衣服。
她被他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叶维臻脱完自己的就来脱姜钰的，将她身上那件外套直接剥了下来，随后不容置喙地将自己的外套穿在她身上。
然后还莫名其妙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姜钰：“……”
叶维臻把韩江那件外套随意拎在手心里，可嫌弃之情溢于言表，眼角眉梢都写满了不痛快，扔下一句“明天早上我送你”就离开了。
“神经病。”姜钰骂了一句就转身打算上楼，可走了几步才猛然回过味儿来。
这人这样……是吃醋了？
可这醋也吃的未免太矜持了吧？她都差点没感觉到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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