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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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抱抱。”梦中小女孩跑到那个女人身边，寻求着宠溺。
“小燕，今天的字写完没有啊？”女人问假装严肃的问。
那声音好像是顾威的声音，兰瑜想看个究竟，整个场景的画面立刻转到女人的前面。
那女人居然不是顾威。
她细眉凤眼，鼻子小巧，笑起来双颊上的酒窝，还有微薄的唇，简直就和杨海燕一模一样。
“那这个小女孩应该是杨海燕？这个梦也是属于她的？
不啊，明明就是我在做梦啊。“
兰瑜挣扎想动，却动不了。
那女人停下手中的活，亲切的抱着她，周围好像是家，又好像是黄花满地的公园，又好像是泛舟湖上。
兰瑜看见那个小女孩，是一个穿着花袄的背影，扎着两个羊角辫，蹦蹦跳跳很是可爱。
小女孩离开了妈妈，跑到另外一个男人身边，而兰瑜就像女孩身后的影子一样，女孩走向哪里，他就走向哪里，而且总是在女孩的后面。
“爸爸~妈妈去哪里了？”小女孩寂寞的问男人。
男人带着厚重的眼镜，手上执笔，已是两鬓斑白。
“小燕，妈妈晚点回来啊，你等等。”
“可是爸爸我饿。”
“走了，爸爸给你冲奶粉。”男人说。
“妈妈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她做什么去了？”
男人此时脸上一脸欣喜，他理理女孩鬓上的头发笑着说：“你妈妈，拍电视去了！”
“拍电视？”
男人将女孩领到老旧的黑白电视旁，他打开旋钮，动了动天线，那本来满是雪花点的屏幕开始有了图像，但是由于信号不好，还很扭曲。
兰瑜是出生到现在都没见过这样的电视图像，不免咂舌。
“以后啊，我们就可以在电视上看见你的妈妈了。”
男人指着电视说。
“真的吗？”小女孩兴奋异常。
“真的真的，”男人抱起女孩：“爸爸给你冲奶粉，你喝牛奶，我再去煮面，你要吃硬一点的还是软一点的？”
“我要硬的！”
“号，那我就煮硬的！”
不知不觉中，那女孩心中洋溢的满足欢欣以及小小的虚荣，全部注入到兰瑜的内心，这不免让兰瑜倍感舒服。久久不愿离开这个梦境。
但是随后而来的寂寞，无助失望却和那幸福的分量一样压下来，这又让他痛苦无比。
现在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啜泣着，她找人要着她的妈妈，但是没人应答她，兰瑜所能看见的她是如此寂寞无助，她拉着爸爸的手要着妈妈，而爸爸却如同呆子一样，最后那本是整齐的房间堆满了酒瓶，而那些酒味也毫不顾忌的从瓶子里溢到房间的每个角落。
爸爸最后成了被酒精味环绕的尸体。
兰瑜突然如沉沦苦海，他没有办法，挣扎着伸手要去抓住那小女孩，他想用他的方式安慰她，他得告诉她：“我的妈妈也离开我了，我与我的妈妈永远也见不到了，就连父亲也把我抛弃了。”
在手停在女孩肩膀的瞬间，兰瑜想到什么，他感觉这样的辛酸苦楚根本就是自己的，这个梦完全是自己的臆想。
“说不定这个女孩，不是什么杨海燕，就是自己，或许是自己潜意识的自己，亦或是自己心底的委屈。”
既然这样，兰瑜想，自己的痛苦就让自己来缓解吧。
他的手搭在了女孩的肩上，那女孩似乎受到了惊吓，转过身来，那娇小幼儿身躯上的那张脸居然是成年的杨海燕。
脸上的那本绘本画册掉落在地，这个小而荒诞且悲伤的梦算是结束了，捡起绘本画册后，兰瑜坐在藤椅上，望着头顶上的路灯，好想只有这一点光，可以驱散他心中的疑云。
他的胸口开始炽热，那块琥珀吊坠又开始散着绿光，他知道自己又会出现在别人的梦中。
“是你么？”兰瑜看着手中的画册，心里想着不要又是那个小女孩的梦，如果再被梦中的鱼揍一次可不好，就在他想扔掉画册后，他发现周围的场景又变了，这回不是他在做梦，而是他在别人的梦中。
本为晴朗之夜，却天降大雨，雨虽大，兰瑜却未因雨湿身，只是他能看见周围的树正在用身体告诉自己风力很大，他的那双脚犹如插进了泥土般难以迈动。
兰瑜拔着脚前进，想离开这个梦境，他试图将手中的那本画册扔向远方，但是每次一扔，那本画册就会奇怪被风吹到自己的身上，就像缠住自己的幽灵一般。
眼前那突然出现的地平线，就在暴雨外，兰瑜只与它凝视一刹那，突然海啸拔地而起，而兰瑜也感觉到地向下陷了很多，如同沼泽一样将自己吞噬。
尽管是梦，但这前所未有的恐惧还是惊扰了自己，在地底，他像一只土拨鼠一样寻找着出口，然而周围说不上是土里还是水里的环境却让他难以分辨方向，有时候他以为他在向上走，但是过一会他会发现是在向前走。他决定继续向前走，但是没过多久他发现自己正在向下走，而且越走越深。
周围说是暗，却能看见不远处那正在栖息沉睡的怪物。
它像一只鲶鱼，却长着一双锋利的爪子，它趴着睡觉，眼睛紧闭着，鼻孔呼出的气将大嘴上那两个胡须吹得飘飘然，身体的黑色与周围的黑色形成一条白色的轮廓，它就镶嵌在白色轮廓中间，看起来如同一幅巨大的壁画。
“好可怕，我要远离它，千万别醒过来！”兰瑜心里害怕着，他在这个怪物身边，就像一只可怜的小老鼠，那怪物的利爪说不定一下就能拍死自己。
他还保存着上次被婴孩梦中梦灵狠揍的情况，他更不确定是不是每次自己有难，仇蛟和姬菵都能拯救自己。
说不定这次已经让姬菵发怒了。
兰瑜尽量使自己远离这个庞然大物，离得越远越好，但是那怪物仿佛有地心引力般将挣扎的兰瑜拉得越来越近，兰瑜越是挣扎，越是能感觉到那怪物呼出的阵阵热气。
终于，兰瑜不得不抱着它那其中一根滑稽粘绸的胡子，在热气的驱使下，整个身体随着那胡须摆动起来。
兰瑜这样的运动好像增加了怪物的不适感，它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
与它眼睛对视的刹那，兰瑜心脏停止了3秒，本是抓着胡须的手，松开了，然后那怪物张开大口，一下将兰瑜吞进了肚子里。
就好像进了鲸鱼肚子里的匹诺曹一样，这个怪物的肚子也有着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比如有李涛收集的模型，它们就漂浮在兰瑜周围，如旋转木马般转着。再仔细看云朵小区的一部分也在这个怪物的肚子里，那片葱葱郁郁的草地上的老梧桐，梧桐树下站着一群人，这些人兰瑜都不认识，唯独那个小女孩坐在人群周围，嘴里含着奶嘴，一脸平静的看着自己。
看到这里兰瑜突然觉得释然了，反正是个梦，在这里兰瑜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妥，怪物的肚子里比外面要舒服，脚没那么重，也不会有那么复杂的异常空间感，走在这里居然还能感受到春风拂面。
“小幸小幸，你在这里，来我抱一下。”就在那平静温馨的画面中，一个女人走过来，双手温柔的拖起地上的小丫头。
那不就是刚才自己梦中杨海燕的母亲么？
兰瑜突然清醒了什么，只是不知道做梦的人醒来，又会是什么情况，自己又不知道会在那里，说不定已经走出了小区，说不定自己就正在马路上，然后恰好醒来就在大马路上，一辆飞驰的跑车就会不经意的撞死自己。
他开始脑中描绘自己的种种不幸，然而，那精美画面中的梧桐树却鬼使神差般的朝抱着小丫头的那女人身上压下来。
于是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兰瑜正站在第9号单元门口，单元的门禁系统已经关闭，从记忆中的那条小道走出来，街道已经安静，便利店已经打烊已然很久，梦里的那瞬间，回来已经不知几小时。
走在街头，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孩占满兰瑜的视线，那不正是仇蛟么？
“你是来找我的么？”
“我只是恰巧看见你在那女人的梦里。”仇蛟语气略带忧伤。
“是姬菵叫你来的？”
“我是自由的，没人叫我来……太不幸了。”仇蛟面露伤心。
“什么太不幸了？”兰瑜不解。
“这个梦的寓意太不幸了，这个女人太不幸了。”
“这个女人究竟是谁？”兰瑜问。
“你说做梦的女人？”
“抱孩子的女人，她是谁？”
“这个你要问做梦的女人。”
城市的夜空没有星星，因为被周围的霓虹与激光取代了，那些被闪烁装点的树如烟火一样，不断释放自己的璀璨，在这仲夏之晚，它们要生如夏花。
“走吧，我们回去。”兰瑜说，手上还拿着那本画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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