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开学第一天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呀，真是小猫抓糍粑，脱不了爪爪。
周小卓安静坐着，听着新任文科实验班班主任燕姐讲开学第一课，心里头吐吐地冒歇后语。
现在她的心情很是复杂，究其原因，在于她刚刚分到的新同桌，童新伊。
这么说吧，周小卓初中最好的朋友，是童新伊高一最好的朋友。
拜她所赐，高一那年周小桌实实在在体会到了什么叫“多余”的一个人。
可是周小卓无能为力，她跟她们不在一个班。
新环境，新友谊的蜜月期，周小卓被抛弃得很彻底。
后来与新朋友确立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关系，才算翻过这篇。
现在，这一篇又翻回来了。
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回过神来，燕姐风风火火的，三两句已经立完了规矩，并把表格下发完毕，接着叫上了临时班长姜方恒，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走了。
这一套十分行云流水。
周小卓看着表格，是一张个人信息与班级职位申请表。
燕姐刚刚直接表示，公开唱票很麻烦，所以就麻烦同学们在表上填上个人意愿，她来直接委派。
果然是特级教师的风格了。
“当班长，反正是没希望的”。周小卓后座的男生实话实说。
周小卓在心里点头称是。
姜方恒，大家都知道，班长钉子户，拥有十年工作经验。职场小白一般不敢轻易造次。就连有些老师在气场上都得让他三分。
这就是某些人的天分所在。
但周小卓没有这样的天分，过去一年做团支书的时候，她总是提着一口气下不来，生怕大喇叭广播又让去开会。各种各样的妖娥子，她可应付不来。
所以该怎么填表，显得自己诚恳，同时还避免被选上，是个难题。
“李维清找你！”
周小卓闻声抬头。
姜方恒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手里头攥着班级花名册。
小姨说，看人一定先看眼睛。周小卓第一次看到姜方恒，却是有点心虚的。
他的眼睛，一点退缩都没有，就这么望着你。要不是嘴有出声，还以为是眼睛把话说完了呢。
“李维清！”周小卓在中厅找到他。
“唉，你们班主任长得好像一只兔子！”
周小卓翻了一个白眼给他，“什么事儿，有屁快放！”
“你的眼睛太大了，翻白眼跟鬼一样！”
“你说不说，我走了！”
周小卓对李维清很没有耐心，从小到大，他都是一副散漫，无所谓，天马行空的样子。舅舅不喜欢他这样，他以气他老父亲为乐。
“李辛捷根本没回上海，你知道么？”
“小姨早就回去了，你做梦呢吧？”
“她在盛鑫园那里租房子，还有一个男的跟她在一块儿！”他一副赌定的样子，让周小卓的心砰砰乱跳。
“不信，你去问姜方恒，是他先看到的！我昨天蹲点儿去了，你猜怎么着，抓个正着！”
“小姨没锤你？”
“没让她看见！我很谨慎的！”他顿了顿，“所以我想告诉你的是，在奶奶还有我爸和你妈面前，你不要乱说。”
“你不告诉我的话，我根本没有机会乱说！你好不要脸！”
李维清根本不在意周小卓怎么骂他，他似乎很享受她气急败坏的样子。
“闲死你吧，还大老远去蹲点儿！”
周小桌说完转身就走，他还在后面喊“要怪就怪老姜，谁让他住在盛鑫园，是他先发现的。”
姜方恒跟李维清是发小，周小卓一直不懂为什么这么不一样的两个人能玩儿到一起。姜方恒自带一种安静的氛围。而李维清一来，这种氛围就会变诡异。
“你不觉得你打扰了姜方恒的世界么？”周小卓在初三补课班第一次见到姜方恒之后就问过李维清这个问题，“他的世界是有秩序的！”
而李维清深深看了她一眼“有的人哪，不是疯在外头，是疯在里头！”
周小卓看不懂，不过这并不妨碍她觉得李维清鸡贼。几句话过去，瞬间他就把自己的事儿变成别人的事儿了，这让周小卓觉得十分痛苦。
接下来她一整天的课都在胡思乱想，小姨遇到了多大的事情需要躲躲藏藏呢，连家人都不告诉？
所以放学的时候，周小卓做了一个决定。
“为什么跟着我？”当姜方恒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周小卓很有点不好意思。
“放学回家呀！”她挠挠头，转过脸看墙不看他。
“不顺路吧！”姜方恒执着地追着她的脸问，其实他心里是有点数的。
“噢，我想散散步，最近身体有点虚。”
“”
周小卓戳戳他的自行车后座，“你为什么推着自行车不骑呢？”话题转换得很生硬。
“你一直跟着。”
“噢"周小卓顿了顿，得出一个结论“你不错，班长！”
姜方恒收了好人卡之后盯着她好几秒，周小卓死憋着不出声，也不挪开眼睛，以显示自己的坚决。
“脚程是30分钟，骑车是10分钟！”姜方恒莫名其妙说了这句话，就迈开腿坐到了自行车座上。
周小卓从善如流，跳上了车后座。
“谢谢班长，咱们走吧！”
姜方恒侧过脸瞅她，周小卓垂头躲，拍拍他的腰“快走快走！”
秋天是最舒服的季节，周小卓时常这么觉得。
微风拂过脸，也吹起了他的衣摆。
到了地方，姜方恒单脚刹车立在原地，低头看着周小桌围在他腰上的小手，脸上有夕阳照出的红。
“风太大，我怕你晚上闹肚子。”
“”
姜方恒把车锁在楼道里，背上车框里的书包，看到周小卓抻着身子四处张望，但是又一副怕被发现的样子。
“你们兄妹做事都拐弯抹角的。”他轻易就得出了一个结论，未免太草率。
“偷偷摸摸的事情，我做得不如李维清熟练。”
姜方恒听到周小卓贬损他最好的朋友，并没有露出多余的表情。
这只有一种可能
“李维清经常跟你说我坏话。”这是一个陈述句，似乎并不用得到任何人的证实。
姜方恒仔细观察周小卓现在正眯起的双眼和紧闭的嘴角，语出惊人：“你们俩长得好像，尤其是嘴巴。”
“这话你对李维清说过么？”周小卓翘起邪恶的嘴角问他。
“没有。”
“你明天一定跟他说！”
“为什么？”
“他会生气！”
“”
“你们好像！”
“哪里像？”
“喜欢故意让对方生气！”
“”
周小卓觉得姜方恒是有那么点子冷幽默的在的。
“嗯”周小卓想进入正题，“我小姨住在哪里？”
“后面的七号楼，具体是哪间我不清楚。”
“李维情从哪里蹲到的？”
“我家。”
“你家在哪儿？”
“这儿，一楼，视野很好。”
“哦。”
周小卓很后悔跟着姜方恒来到这儿给自己找麻烦。
“我自己住，你可以进来蹲。”
撂下这句话之后就进入楼道开门，过了一分钟，没有听到关门的声音。
周小卓犹豫着走到门前，用单根手指拨开门缝，踮着脚溜进去了。
姜方恒听到关门的声音，穿着拖鞋从房间走出来。
“把书包放下吧，不用换拖鞋。”
周小卓像个去见婆婆的媳妇儿一样在门口不知所措。幸好“男朋友”是个懂事儿的没把她晾在那里。
周小卓暗暗松了一口气：“在哪里偷看比较方便？”
这口气是个礼貌的登徒子了，值得表扬。
姜方恒指指左侧的房间，没有出声。
周小卓抿着嘴，直着身子，如临大敌一样进去了。
是姜方恒的房间，他的校服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上，书桌上堆着书本和卷子，书包椅着小沙发。
“我只偷看二十分钟。”
姜方恒闻声抬头，看见周小卓扒着门框，只露出脖子和脸，又很快闪过去。
“哦。”
他抿嘴轻笑了一声，因为她好像发现了他有种私人领地被侵占的不安。
也许没有二十分钟，她一脸困惑着出来了，迷迷登登地跟他打招呼，说谢谢他的招待，下次请他吃饭，自己先回家了，不要忘记写数学作业云云。
姜方恒有点不放心：“我出去买点菜，一起走吧！”
周小卓一路没说话，公交车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她决定打车回家，还没带够零钱，姜方恒给她垫上，她才安全上了车。
“周小卓！看着点路！”他拍拍车门。
“那个男的是陈哲，咱历史老师！”周小卓还在梦游，上车之前对着姜方恒念叨：“这也太不合理了！怎么谁和谁都能有点关系啊！”
姜方恒不管她在那儿说什么迷糊话，推一推她的书包，把她塞进车里了。又嘱咐了司机几句，终于送走了。
晚上，周小卓扒拉着手机，寻思着怎么编辑短信才合理。
“小姨，我看到你跟陈老师了！”她删删又减减，觉得太唐突。
“小姨，我有点想你，你什么时候再回来？”删掉，过于委婉了~
呃啊，烦躁！也许换一种方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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