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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39章


第二日晨起,萧冉在床上醒来,见身旁没人。

        昨夜两人都像是中了邪,起初精神头倒是不错,两人配合的也很好,可到了后半夜,是眼沉的像挂了铁,瞧什么都是重叠虚晃的影,迷迷糊糊也就睡着了……

        萧冉再看了眼手表,九点。

        萧冉下了床,到书房寻人。

        人不在这,是去公司了?

        矮桌上,拼图全然展开,完工了一大半的图案很是美丽。萧冉独自一个站在那里,安安静静的看了会,嘴角渐渐含了微笑。

        她出门去,想回房间找手机给他打个电话,走到之前的卧室门口,忽停下来脚步。

        轻轻推开木门,屋里头很静,窗帘拉上一半。床上,是霍丞恬静俊朗的睡颜。侧睡,半张脸陷进了牛奶白的枕头里,睫毛翘成温柔的流线,与枕巾相触。

        萧冉虚掩上房门,到床畔,枕头边蹲下。看他的脸,恬淡安静的,睡着了都是好脾气的模样,似乎,这个男人永远都是这样的。她看着看着,抬手把他腰上的被子拉起来,替他盖到肩上。不想他人就醒了。

        “吵到你啦?”她抱歉。

        “刚睡下,不想扰到你,就没回房间”他往床里边挪了下身子,一只手掀开软被,温声,“到床上来”

        萧冉脱了鞋子,躺进去。

        枕在他的臂弯里,被子里头还是凉的,确实是刚睡下。

        “其实不急的,晚一点送出去也没什么”不过是为了等他,才找的消遣的法子。萧冉手指抚了抚他的眉心,疼惜他应酬到半夜,还要帮她做活到天明,而自己却心安理得的睡大觉。

        霍丞笑微微的,握她的手腕,继而把她往身上拽,顺势扯了被子裹住彼此,“那东西玩着还挺上瘾,不把它拼完都睡不着,可太困了”

        又没有强迫症,谁信啊。

        “我仅代表我个人向你表示感谢”萧冉字正腔圆。

        “由衷的?”霍丞问。

        “嗯,自然”

        霍丞笑,“困”

        “那你睡吧,我看着你睡”她安静的躺在他旁边。

        他脸埋在她颈窝,低低嗯了声,闭上了眼睛。

        软被下,两具年轻的身子拥挤在一处,他小腿压在她的小腿上,分不开了。

        萧冉担心他昨晚喝了酒,又一晚上没合眼,酒气若没及时发散出来,怕会头疼。于是两手按压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的揉,想让他舒服一些。

        这个早晨有点奇妙,晨光斜撒进来,窗外树木茂盛清翠,晨光撒在绿叶上,闪着柔和的光芒。好似心头也平白被阳光涂上了一层蜜,又暖又甜。

        有淡淡的香,可能是他头发上洗发水的香味儿,很好闻,她在他头顶亲了一亲。

        霍丞嘴角掠过浅浅的笑,觉得被她这样弄着很舒服,很心安。

        她再摸上他的脸,似是揣测他是否已经入睡,“霍丞?”

        “你现在,都直接叫我名字了”

        不再是霍总。

        他在她脖颈皮肤上吐着热气,低语着,“我觉得这样很好,你叫我的名字,很好听”

        只是很普通的一句话,甚至都算不上情话,她却无端透红了脸,还有那么一点……羞耻。

        萧冉咬了嘴角,说点什么好了,于是,“‘丞’字有什么讲究吗?”

        “有啊”

        “什么?”

        “一人之下”

        萧冉懵塌塌的啊了声。

        霍丞笑,大手钻进她的衣服里,握着揉,暗示,“你之下”

        萧冉脸羞的通红,昨晚才……

        思绪飘着,又听他低声喃喃,“好像是长大了些……我的冉冉,长大了”

        霍丞没睡多久,十一点那会手机进来个电话将他从温柔乡里叫起来。霍丞不满足似的嘟囔了几声,下床,趿拉着拖鞋到浴室洗澡。

        萧冉下楼给他弄吃的。

        塞纳尔的信被萧冉放在了床头柜里。事情回到临去港城的那天早上,霍丞从书房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交给她。

        “在外面,身上还是要备点现金”霍丞说。

        萧冉打开看了眼——人民币,美元和港币。

        “这太多了”

        “总能用得到”

        他总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方法,她再推辞就不像话了。霍丞把现金放进她包里的时候,就看到了这封信,以及信封上的几个英文——saudiarabia——沙特。

        她在港城那会,这封信的内容他翻看了好几回,很简单平实的一封信,写满了冒险和自由。

        纳赛尔讲了最近流浪的一些趣闻,并期待和她的再次见面。透过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的字迹,霍丞想起了她在沙特浪迹天涯时的日子。恶劣环境中,昂然向上的玫瑰。

        看着看着,一只手,将信纸从他手中抽走。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偷看别人的信”

        霍丞抬眼,望着她笑,“你是别人吗?”

        一句话就将她堵住了。

        萧冉低头折信纸,不理他。

        霍丞拉开窗帘,厚重的布帘压着白色的飘纱,“再说了,把信放在床头柜里,不就是让我看的”

        这个女孩子聪明的很,一昧装傻,心里明镜似的。更晓得他的心思。

        “你看看,我就说了一句,你还有千百句来等着我”

        萧冉把信纸折好装进信封,放回了原处,从床上走到他那头,“时间紧,我只做了三明治,你凑合吃点”

        “不算凑合”

        再看她,是仰着头的,他笑着,“是真的长高了”

        她站在床垫上,自然比他高一些。萧冉低着眉,也笑,是心中感慨万千。绒绒的睫毛微微垂着,在眼帘下形成一道月牙的影子。

        “在想什么?”霍丞把她从床上抱下来,牵她的手,下楼去。

        并排走在楼梯上,她挨着他的手臂,低声道,“我认识你,有四年了呢”

        “这个说法,也不全是对的”霍丞盯着窗外的光,神色未明。

        默了会,又说,“冉冉,我们不止四年,不过你应该不知道”

        萧冉疑惑的看向他,没听透他的话,在等下文。

        霍丞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打算,他站在楼梯上,伸手揉萧冉的头发,“今天我是舍不得跟你分开了,左右你也没什么事,要不跟我一起吧,等我活干完了,带你去玩”

        “好”萧冉爽快的应了。

        霍丞到公司,把萧冉安排在办公室里,让秘书备好茶水点心,自己去忙。

        萧冉有些后悔过来了,从霍丞牵着她走出电梯,就发觉外头忙碌的诸位职员都停下工作,只瞧她,眼神也不同。

        最后霍丞一声令下,才又各司其职。

        “冉冉今天,光彩照人”他油嘴滑舌,指她今天穿的新裙子。临出门时,她还问他好不好看来着。

        如今独自一人在他的办公室里,枕着手臂,靠在窗边的沙发椅上晒日光,才觉自在了些。

        刚坐了会,桌上的手机响了。

        萧冉接通,“喂,百里大神”

        “阿冉,过来一趟‘足迹’,就现在”苏明的语速很快。

        萧冉不解,“是有什么事吗?电话里说也行”

        却听电话那头的分贝拔高了几度,“少废话!让你过来就过来,怎么,翅膀硬了师父都使唤不动你了?!”

        萧冉抚额,“遵命”

        今天的‘足迹’难得冷清,不似往常热闹。

        瘦猴坐在服务台后面无聊的拍苍蝇玩,看到萧冉,眼前一亮。他单手撑着柜台,一个跨栏翻越走到萧冉面前,“怎么才来,还以为你掉坑里了,正琢磨着怎么找人出去捞你呢”

        “中午高峰期堵车”萧冉说,“怎么了?”

        “时间紧边走边说,快跟我来,出大事了”瘦猴先一步走在前头给萧冉引路,语气难掩激动。

        萧冉更加费解,忍不住去望头顶满是各种彩绘涂鸦的天花板,心想,也没见火烧房子啊。

        “你知道的,咱俱乐部的经验理念就是上门的客人都是送钱的上帝,这不,今早上来了个叫什么鬼艾玛莉莉安的上帝。这个女人路子有点野,据说是今年世杯方程赛澳洲亚军,直接冲着咱当家的来的”

        萧冉嘀咕,“亚军也敢来找苏明?她这是找虐还是自残”

        瘦猴大拍其掌,“可不是,咱当家的什么段位,能跟她一蛮荒小女子一般见识,没的传出去说咱们欺负国际友人。可咱接受一切挑战的优良传统又不能摒弃啊,所以当家的发话,只要能打败他的首席大弟子,嘻嘻嘻,也就是小冉你,才能得到终极挑战的资格”

        萧冉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

        “嗯啊”

        说了这一番话,瘦猴已经领着萧冉来到了赛道场地的休息室。

        休息室外头,虎头虎脑的聚集了好几个人,一眼望去全是俱乐部的自家人,萧冉猜想,大概是工作偷闲过来看热闹的。

        见到萧冉,诸位很自觉的让出一条道来,看向她的目光说不出的兴奋激动,甚至有人对萧冉举拳,作了个‘加油’的手势。

        苏明的人……

        从门外看里头,能看到休息室的沙发上,椅子上坐满了人,粗粗看过去就有七八位蓝眼睛的先生。当中一位黑皮脏辫的女生尤其引人注意。女生看容貌也不过二十出头,却足足有一米七五,长的高高壮壮的,萧冉在她面前简直是弱柳扶风。

        不过萧冉很清楚,她是典型的f1车手身材,f1车手是体魄最强健的运动员之一,他们的手臂及手腕肌肉都是极度发达的。因为f1赛车的驾驶方式和车手所必须承受的强大离心力,和驾驶一般车辆有天壤之别,所以他们的体能状态绝对是优于常人的,这样看来她应该就是来踢馆的艾玛了。

        “阿冉,过来”苏明看到门外的萧冉,朝她招手,用中文跟脏辫女生介绍,“这就是我的学生,萧冉”

        萧冉很有礼貌的微笑,趁一旁的翻译嘀嘀咕咕的当,她背着小手,不留痕迹的靠近苏明,压低声音,“干嘛啊?你怎么招惹人家的”一问便问到了点子上。

        苏明看了一眼艾玛的方向,很是瞧不上,“上回在西班牙赛事上被这小丫头片子盯上了,我什么档次能跟她一般见识”

        “然后呢?”

        “我说她不配,连我徒弟都打不过”

        萧冉差点一口血怄死。感情是为了拨高自己的档次才拉她来作垫脚石的。大神臭毛病就是多,明明是欲望不高,脾气乖戾的性格,却爱好浮夸和虚荣,且极喜欢出风头。

        “人家是冲着你来的,干嘛带上我”萧冉不想玩。

        苏明不耐烦了,“别磨磨唧唧的,爷们点!根据中央的精神……”

        又来了。

        对方又说了几句伦敦腔的英文,蓝眼睛用标准的普通话翻译过来——既然是百里先生的学生,那实力一定不容小觑,请求一战。

        萧冉瞧见苏明眼中的神采,咬咬牙,应下了。那位艾玛小姐听了之后当即笑开,像澳洲三月的太阳,还是挺随和的。

        艾玛热络的招呼,“emma”(我叫艾玛)

        说的竟是德语。萧冉微笑着,也用德语介绍了自己,“ran,schn,siekennenzulernen”(我叫冉,很高兴认识你)

        艾玛吃惊不小,再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女孩子,目光多了几分欣赏。

        赛车服,头盔,手套,赛车。

        样样热血沸腾。

        赛道清场,场地外头除却今天来俱乐部玩乐的客人,自然少不了俱乐部的工作人员,几十号人几乎都聚到了一处。

        草根赛车手pkgt亚军。

        要是收门票得赚不少钱吧。

        萧冉心想,又叹气。

        失策了。

        引擎声轰隆作响,牵连着看热闹的一派人都揪紧了心弦。一红一篮蓄势待发,如两只矫健的豹子,为着同一个目标同一个方向,弓起身体,只要一声号令便会如离弦的箭,飞出去。

        萧冉被这声音催促着,也越发难以静下心来。

        车上的艾玛却很是自在,伸直手臂朝萧冉做了个竖拇指的手势。隔着头盔,只看到一双灰色的眼。不同刚才,此刻的艾玛眼中都是犀利和对胜利势在必得的欲望和自信。

        萧冉笑了笑,也回她一个。

        准备,就绪,一道枪声响破天际,车子同时冲出白线。

        上车前手脚还打哆嗦的萧冉这时已全然进入状态,左满舵,拉手刹,入大弯,进档持续加速一气呵成,很快便进入了第二赛道……

        萧冉感受着这一刻的速度,迎着烈日,与风并肩。赛车是疯狂的,好像驶入悬崖绝壁,下一秒,又被拉回,如此反复。

        向死而生,向生而战。

        每每坐在这个位置,总有一种找死的念头。

        在这个圈子,谁的速度都比不上萧冉,这是事实。苏明一直觉得,萧冉需要的只是系统的技巧训练,在车道上,没人比她疯。

        但是苏明不知道萧冉的疯,从何而来。

        那是生活在一个通明玻璃罩里的人,她初次接触这项疯狂的运动时,就渴望用极致的速度冲破屏障,探索困境之外的世界。

        赛道尽头迎面扑来时,仿佛前方有什么东西。

        是她看不见,摸不着,寻不到。

        似乎急需找回。

        那是属于她的记忆。

        赛车如u盘,即插即用。但是艾玛的速度明显不如萧冉。在第二圈的时候低速弯还是比较慢,转向不足,通过直道后,距离渐渐拉开,萧冉找准时机持续加速。

        这时,心脏的位置突然传来刺痛的感觉,像被针扎一样狠狠一缩。眼前直道越来越短,尽头迎面扑来。

        萧冉一惊,手上急忙运作,车轮带着极速,与隔离带擦边而过……

        “小冉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不在状态啊”瘦猴以手搭棚,为萧冉捏了一把汗。

        苏明抱胸立于台上,俯瞰整个赛程。他嘴唇微抿,并不搭话。

        阳光之下,赛场之上,风驰电掣,引擎声还在继续。第三圈,四圈……最后一圈,两道闪电几乎同时驶过终点。

        一点四五秒的时间差。

        萧冉输了。

        此时的萧冉还坐在车上,右手戴着黑色手套,捂在左胸口上。刚才她是怎么了,胸口一瞬间压抑的喘不上气来,从没有过的怪异感觉。

        苏明从车尾绕过来,打开车门,萧冉才想起要下车。

        萧冉把头盔摘下来递给苏明,抬手理了理乱发,他却板住了她的肩抬起她的下巴,皱眉道,“阿冉,你怎么哭了?”

        萧冉一愣,视线确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模糊。她胡乱抹了一把,确实是一手的水泽。

        苏明哈哈笑了起来,“输了确实丢人,但也没必要哭吧,我又不会笑话你”

        您老人家的牙都笑出来了还不算笑话吗?再说了,她才不觉得丢人呢,又不是他,输了比赛就谋划着怎么把第一套上麻袋拖进小暗巷子里打一顿。

        萧冉躲开苏明为她擦泪的手,把手套脱下来丢给苏明,自己快速抹净这莫名其妙涌出来的眼泪,连带着。

        她确实没哭,声音很清脆,“最后一次了,以后这种活别找我”

        苏明捻着指上的泪,担忧的看着萧冉,赛道上的惊心一幕似还在眼前,“真的没事?”

        萧冉摇头,能有什么事。

        艾玛的伙伴在终点等她,送水,询问状况,很有爱的团队。在看向同在终点的萧冉时,不忘对她伸出一个大拇指。

        萧冉谦笑颔首,显得不卑不亢,更叫人不敢小觑。

        艾玛从车头绕过来,跟萧冉握手。深棕色的脸上依旧是太阳般的笑容,白得晃眼的两排牙齿。他们玩赛车的似乎都喜欢笑。

        艾玛用德语说,“今天真是个不错的日子,ran,认识你很高兴。在美国锦标赛上初次见面我就发现你身体有很强大的力量,你的速度叫我刮目相看,不愧为百里先生的学生,希望有机会可以再见面”

        说罢,又轻叹,“ran,为什么你不考虑从事这一行呢?太遗憾了”

        萧冉心头震了一震,她望着头顶的烈日,感叹自己真是混出名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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