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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溺水


音乐制作人卢虎初初听到夏森柔“疑似”抄袭夏露的新闻,第一反应是不信。

        网络上最开始有对夏森柔的细微声援,然而媒体言之凿凿的引导,网友们的声音趋向统一,最后化作一道狂热的洪流。

        “退圈!退圈!”

        点开夏森柔当时发布的音源,他仔细分析歌曲,第一反应依旧是,刺耳地让人不忍耳闻。

        因为它夹杂着强烈的个人情绪,歌者的支离破碎和巨大的空洞感扑面而来,裹挟着听众的感官,像是有人直白地在你面前表达:我存在,我呼吸,我痛苦,我愤怒。

        这并不属于通俗音乐的范畴,却很摇滚。

        因此,尽管有人说“难听的要死”,也有人直呼“牛叉”,喜欢的不行。

        而下个阶段,夏森柔新出的几首歌曲则淋漓尽致地体现了她的才华,她的歌声里依旧带有浓烈的个人感情,但她学会了克制的表达。

        在《呐喊》中,她混合了摇滚、古典和灵魂乐,唱腔和咬字也随之进化,歌声清灵飘渺,像附着某种吸引人的魔力。

        新闻在此时发生了反转,但人们对于丑闻总是更印象深刻。即便如此,《呐喊》的销量仍如摧枯拉朽,牢牢占据着销冠榜首的排名。

        也即是说,有些人口嫌体正直,即使不喜欢她,仍爱听她的歌。

        但是卢虎听着她唱歌,却忽想起曾有人评杰奎琳杜普蕾,“像这样演奏,她肯定活不长。”

        夏森柔的歌声同样给他类似的感觉,像要剖心泣血,点燃内在所有的热情,像要爆发出身体里的最后一丝能量,直到燃尽最后一点花火。

        “希望她好吧。”

        --

        森柔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异常,她只是变得很难入睡,一旦睡着,便是许多乱七八糟的梦境。

        她时常陷入回忆,梦见小时候的事。

        夏露虽开了家舞蹈培训机构,但支撑她学才艺已经花了不少钱,说不上忍饥挨饿,但多余的娱乐活动和零食是没有的。

        她看着广告里新出的饮料馋得流口水,夏露会从红糖或冰糖袋里拿一小块给她,“呐,含着吃。”

        是夏露背着她去看病,在凌晨捂着她因输液变得冰凉的手,“冷不冷?”

        夏露带着幼时的自己去面试,为了有点排场,夏露会租一辆车,她表演后有时会被选中上节目,有时无功而返。

        偶尔几次没有面试上,夏露会把车开到阴凉处,放一道小缝给她透气,然后让她在车里等待,自己则对着镜子整理妆容,在耳后喷一点香水出去。

        等待的时间有时长,有时短。彼时她会从包里翻出童话书看,这是她为之不多的“娱乐活动”。

        有一次有两个男人正好到车边抽烟,说着说着,有一个忽然笑起来,“啧,看到刚才那个女人了吗?”

        “叫夏露是吧,别说,身材真辣!”

        “没钱么,只能出卖色相,就为了让女儿上节目,值得么?啧,便宜了矮挫秃,做领导真是好艳福啊!”

        “真羡慕女人啊,天生就是台印钞机嘛。”

        两人互相笑起来,她那时不明白,却天然地知道,他们说的绝不是什么好话。

        等夏露上车的时候,她问下次能不能别下车了,夏露别过头,“你以为我想陪那些臭男人?如果你唱歌跳舞再好一点,如果我们再有钱一点,这种事我根本就不用做。”

        好像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她不再需要夏露催促,就能自发起床练功。她要做的更好,做到最好,才能……保护夏露。

        当她赢得上《毛毛虫》的机会时,夏露朝她绽出温柔的笑容,“做的好啊。”

        她由衷地,感到满足。

        但她也总不能忘记,夏露气愤地质疑她出走do的计划,让她不要那么任性,还更换了她的感冒药,让她受制于人。

        “你是我的骄傲|耻辱!”

        夏露的嘴巴一张一合,她听不清楚,只能费力地看清口型。

        “如果没有生下你就好了……”

        她倏忽从梦中惊醒,望向时钟,凌晨3点。

        她抹干额头的冷汗,闭上眼睛再次入睡,在4点半苏醒。

        她清醒地从床上坐起,穿上拖鞋,走到陆谨帮忙购置的电子琴前,她坐在凳前,点开录音键,然后任由无数音符从指下流泄,再写下新曲。

        8点,陆谨敲开门,“睡得好吗?”

        “很好!”她伸了个懒腰,笑着请他进门一起吃早餐,“今天又是自然醒。”

        她机械地吃下食物,然后呆滞地望向窗外,“我有了点灵感。”

        他点了点头,没再打扰她。

        她席地而坐,屈起膝盖,额头抵向冰冷的玻璃。

        太可悲了,太失败了,就算是重来一次,我的人生为什么还会这么失败呢,那继续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居然要被打倒了吗,不会吧,我那么坚强,绝不会被任何人打倒。

        对,像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生病呢?

        我要振作起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然而,悲伤和绝望的情绪像是无法控制地外溢,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快要呼吸不上来的,即将溺于水泽的人,她忍不住发散思维。

        如果我离开了,那些人是会继续痛骂我,还是集体纪念我?我的歌曲会默默无闻,还是继续被传唱?

        如果,我真的离开了,还会有谁记得夏森柔这个名字吗?

        她无数次闪过“想死”的念头,而仅剩的理智,都在控制自己不去施行这件事。

        背上一暖,她迟滞的低头,是条宽大的围巾。

        陆谨替她围好,打了个结,询问她的声音轻柔地像是隔着一层雾。

        “你真的,有好好睡觉吗?”

        她就这样握着围巾一角,突然泪流满面。

        从那天开始,陆谨就在她床边支了一张床,“我得看着你,”他简单收拾了行李打包入住,还庆幸道,“幸好当时给你选的房间够大,一起住都没什么关系。”

        “你干什么?”她心浮气躁地发起脾气,怒气冲冲地喝,“你是我谁,给我出去!我不需要你!”

        “你生病了。”他完全不生气,反衬出她无理取闹。

        “你滚啊!我一个人就可以,我要一个人呆着,你听到没有!”她歇斯底里地砸东西,玻璃杯砸在厚实的地毯上,因惯性滚向踢脚线,她忽然强烈地干呕,然后无法抑制地痛哭流涕。

        “我该怎么做呢?”他局促不安地看着她,“我该怎么才能帮到你?”

        “离开我!”她大哭着,“离开我,我只想一个人呆着!”

        她是个累赘,尤其是看到,他原来凭借演技荣获影帝的角色被其他男演员抢走,她更觉得自己是个沉重的负担。

        是她束缚了他的羽翼。

        他却像是没听到似的,反而走过来拥住了她。

        她瘦得像只剩一把骨头,他只是道歉:“对不起,我没办法感同身受,我只能看着你难过,你没错,你只是太难过了。”

        --

        陆谨的妈妈——陆荟,有几年时间还很正常。

        她那时信佛,陆谨偶尔觉得寂寞,她也会让他跟自己一起睡。

        每天清晨,她会雷打不动的颂经,他半睡半醒间会听见“嗡”的一声敲钵,睁开眼睛,能看到她睁着温暖无垢的眼睛,轻柔地念佛经,渐渐自己也会背一些。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最后,还是红颜化白骨,恩爱如幻影。

        他,无法理解。

        无论是母亲奉献自己的爱,还是父亲放浪形骸的爱,他都不能理解。

        他偶尔会梦到清瘦的陆荟。

        醒来时,他会想,我真的尽到儿子的义务了吗,我当时,为什么没有跟她多说说话呢?

        那些佣人常常说,她生病是因为太“闲”的关系,“哎呀,天天没事干,就东想西想了呗!”

        “真脆弱啊,居然这么容易就‘疯’了呢,这么好的老公也管不着喽。”

        他曾经也在想,原来,是因为她没有事做,天天在家想出了“病”么?

        但当父母都离开了他,他心里却涨满了遗憾,无处宣泄。

        明明有那么多话想跟她说的,她当时有没有向我求救过呢,我是真的认真倾听了吗?

        如果再好好对她,情况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残忍的是,没有答案了。

        他常觉得,人活着真没什么意思。

        他不需要奋斗就有足以挥霍一辈子的财富;他长相俊逸,只要他想,就可以万花丛中过;他太聪明,做什么都没挑战性。

        活着的意义就是活下去,他想让夏森柔好好的活着。

        他不想再后悔了。

        这一次,他会好好倾听,救她上岸。

        如果她死去,他的世界会陷入无尽的虚无,活着这件事则会变成诅咒。

        他不能承担失去她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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