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第三章自我人格感知障碍
钟墨桓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有些好奇地四下观察。
从外面看来这里像是山边的一片别墅群，进来后才发现是家心理医院。
钟墨桓没来过心理医院，在他的观念中和普通医院没什么区别，没想到布置得十分温馨，连走廊的灯光都是暖黄色的。
桌子上放着一叠宣传手册，钟墨桓起初还能看懂一二，后面科普心理疾病的部分完全不知所云，只能又放下了。
“你是不是有……”门被撞开，蒋雪晗带着室外的冷气冲进来，一见钟墨桓打了个磕巴，“病。”
废话，没病能来这里吗，蒋雪晗在心里吐槽自己。
两人面面相觑，一个无辜一个愤慨。
蒋雪晗把手上的包甩在一旁，坐在钟墨寒身边的沙发上问：“说吧，你想要什么？”
这话听着有点耳熟，钟墨桓无奈地笑笑，感觉自己是个被恶婆婆威逼利诱离开我儿子的小媳妇。
“别嬉皮笑脸。”蒋雪晗靠近钟墨桓压低声线说：“我不是他爸妈由着他任性，你要是敢砸了我的养老饭碗，我保你第二天就被全网黑。”
几次相处后钟墨桓了解这个经纪人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也不觉得被冒犯，但这事说来话长，他只能温声安抚道：“我会配合你们的。”
蒋雪晗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连点回弹力都没有，心中的怒火一下子泄了一大半。
结果看到里屋里走出来的颜逢年又是气不打一出来。
“医生找你。”颜逢年拍拍钟墨桓的肩膀说，随后皱着眉看向蒋雪晗，“你脑袋怎么了？撞树上了？”
眼看着蒋雪晗要爆发了，钟墨桓赶紧站起来走进里室，远离爆炸核心。
房间内的装饰很简单，只有一张大沙发和沙发一头的椅子，还有一个小茶几。
“钟先生请坐。”一位气质端庄的女士指了指前面的沙发，目光落在钟墨桓的左手上，很快就移开了。
“我姓孟，喊我孟医生就行。”
“谢谢。”钟墨桓坐在了沙发的一角，或许是因为从未直面过心理医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总觉得对方能透过身体看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别紧张。”孟医生朝他微笑，坐在了另一头的椅子上，“你们的情况颜先生大致已经和我说了，只是有些注意事项还需要和您当面说一下。”
“啊，好的。”钟墨桓挺直了腰背不敢松懈。
“颜先生患的是自我人格感知障碍，你有听说过这个病吗？”
每个字都认识，但连起来就听不懂了，钟墨桓只能摇摇头。
“简单地说，颜先生没有‘自我’这个概念。他有完整的人格，也能通过行动表达，但自己本身无法感知到。”孟医生解释道，“不过他的学习能力很强，目前基本的社交已经完全没问题了，只是有些时候思维和行动会有点……嗯，直接。”
钟墨桓赞同地点点头，别的都没怎么听懂，但行动直接他是深有感触。
哪个正常人会刚认识就直接结婚的？
“前几天我还建议他可以试着发展下亲密关系，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结婚了。”孟医生说着都忍不住笑起来，“尽管是假的，也是很大一步飞跃了。”
听到结婚这个词钟墨桓还是有些别扭，决定跳过这一部分直接问：“我需要注意什么？”
“颜先生是个演员，他在拍戏时会将自己代入角色设定，也就是我们俗称的‘入戏’。只是一般的演员能在入戏后几分钟至几小时内就出戏，回归自己的人格。”
“但颜先生会将入戏这个过程拖得很长，直到拍摄结束也持续存在。”
钟墨桓思索片刻，疑惑道：“意思是，在拍戏的时候他真的会变成戏里的那个人？”
怪不得能演得和真的一样，原来就是真的啊！
孟医生点点头：“在拍摄结束后我会对颜先生进行系统的心理干预，几个月后才能完全从角色中走出来。”
“由于你们每晚都会见面，如果哪天颜先生突然性情大变，还请不要太过惊讶，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钟墨桓长大嘴，才意识到这是个天大的秘密。
“还有一件事。”孟医生的脸色变得严肃，“对任何人来说，睡眠质量都直接影响生活质量。如果一个人成了你睡眠质量的保证，那你一定会不自觉地对他产生好感，但这个好感不能代表什么，希望你不要因此误会。”
听到这个钟墨桓倒轻松了些，微笑着说：“您放心，我是直男。”
孟医生神色恢复，又说了些小细节，钟墨桓都暗暗记下了，还不时地提问。
对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孟医生一开始惊讶他年纪之小，害怕其假借结婚谋求不正当的利益。
后来被他的细心和耐心打动，内心开始期望他能给颜逢年的病情带来新的突破。
颜逢年在外面等着有些无聊了，一见他们出来就说：“聊这么久。”
“说清楚点总是好的。”孟医生微笑道。
“嗯，那我们先走了。”说完就径直走出房门。
“钟先生，这是我的名片。”走前孟医生递了张名片过来，“有事随时联系我。”
“好的。”钟墨桓接过，匆匆跟上颜逢年的脚步。
在诊室里听得太认真，出来掏出手机才看见蒋雪晗发了七八个文件过来：婚前财产证明、婚姻关系协议、雇佣协议等等，最后一个居然还是离婚协议。
真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答应的事就要做到，钟墨桓开始一个个点开文件逐条认真阅读。
协议写得很专业，没有让颜逢年吃亏也给了足够的利益。
钟墨桓还在细细思索，颜逢年喊了他两声才回过神来。
颜逢年把手机递给他，“告诉小唐你缺什么。”
钟墨桓接过手机就听到对面颤巍巍地喊：“年嫂？”
差点一头撞在前排椅背上，钟墨桓连连拒绝：“别别别，叫我名字就行。”
“那……墨哥。”小唐选了个称呼，“年哥说你们今晚就要搬到一起住了，你还缺什么跟我说，我去置办。”
“别的也不用，有台电脑就行，我平时得直播。”钟墨寒自家直播的电脑是五年前买的二手台式机，本来就时常抽风，再一搬动可能就直接报废了。
那边颜逢年听了立刻补充道：“再去买个麦，要最贵最好的。”
钟墨桓听了没忍住笑出声，电话那头的小唐也强憋住笑意应下了。
既然今天就要搬了，钟墨桓便提出先回家收拾一下东西。
司机按照地址驶进一片老胡同，很快就没法再驶进去，便停在了门口。
这片是无人管辖的老旧小区，住客也多为无稳定职业的游民，一见到有辆豪车开进来都作势要围过来。
从车窗中看到外面的人影，钟墨桓提议：“估计要收拾一会儿，你们还是先回去吧。地址告诉我就行，晚点我自己过来。”
司机看看颜逢年点了点头，就报了地址。
钟墨桓刚一下车就听到周围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像是一群阴沟里的老鼠。
“诶怎么开走了。”
“查到了没，那车多少钱？”
“哟，黑哥，这是发达了？”有人一手搭上钟墨桓的肩，“别忘记得带带小弟啊。”
钟墨桓脸色阴冷，连余光也没瞥他一眼，快步走回家。
正在房间礼佛的苏念听到开门声立刻放下佛珠跑出来：“小墨，结婚是什么意思啊？”
钟墨桓把这两天发生的事简单讲了遍，自己听完都觉得难以置信，苏念更是瞠目结舌。
还没等她想明白，钟墨桓又说：“我来收拾点东西，晚上就要搬过去了。”
苏念一手抓住钟墨桓的手臂，张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不住地摇头。
她从小被教育当个贤妻良母，结婚了依靠丈夫，丈夫跑了依靠儿子，从未想过有分开的一天。
“妈。”钟墨桓抓着苏念的手背，“我没有办法。”
“况且本来就是我占大便宜了。”钟墨桓自嘲地笑笑，“这是最好的结果了，我们有了钱，还解决了大隐患。”
“可是……我……”
苏念还想说什么，钟墨桓轻轻将她拥入怀中，温声安慰道：“最难的日子我们都过来了，不要害怕，好吗？”
感觉怀中的身体渐渐不再僵硬，钟墨桓松开怀抱，想到楼下的一群小混混，眉头微皱：“这里治安太差了，你单独一个人留着我不放心。这样，我们等会儿一起走，你先住几天旅店，等看好租房再搬过去。”
苏念向来是听儿子的，没什么意见。
钟墨桓简单打包了些衣服和个人用品，苏念则是带了一些佛经和檀香。
一看都快到平时直播的时间了，钟墨桓赶紧先上微博请个假。
【五点先不播，晚点调试下新设备。】
刚发送就弹出新回复的提醒，钟墨桓打算晚点再看，先将苏念安顿好，把刚打进八十万的卡给她：“这卡你留着，密码是爸的生日。”
离开旅店时天色已黑，钟墨桓在地图上搜了搜颜逢年的住址，发现远在郊区，各类公共交通都不到，只得打车前往。
司机一听地址原本散漫的神情一下子认真起来。
那里可是有名的富人区，住的都是各路权贵，这人年纪轻轻，估计是个富二代。
果然真正的有钱人都是低调的，司机透过前后视镜观察钟墨桓，在内心感叹道，连衣服都穿得这么朴素，这应该是今年的新款吧。
车辆驶出市区后周围的一切都沉静下来，钟墨桓这才有功夫喘口气。
虽然事情的发展已经不由自己控制了，但从目前看还是好的方向，钟墨桓深呼吸，等下要好好讲睡前故事，别第一天就被开除了。
穿过一段寂静的公路后就到达目的地，钟墨桓刚一下车就有人在门口迎接：“请问是钟先生吗？”
“是的。”
“颜先生已经嘱咐过了，”那人保持着礼貌而疏远的微笑，“请上车吧。”
又一辆车载着他沿着山路往上驶，最终停在了半山腰的一处大平层前。
小唐就在门口，朝他挥了挥手，钟墨桓便小跑着过去。
“墨哥吃饭了吗？”小唐问，“快进来外面冷。”
“吃了。”特地和苏念吃的，避免再被颜逢年看着吃饭。
刚一踏进室内就感觉脚底一阵暖意，连带着身体也暖和起来，马上有人过来接过他手上拎着的包。
“这是张姨，每天中午会来做饭打扫。”
“张姨好。”钟墨桓朝她笑笑，张姨脸色古怪，扯了扯嘴角，别扭地喊了声：“颜夫人。”
“噗！”小唐赶紧捂住嘴，在一旁憋笑得抽搐。
钟墨桓感觉这两天自己的心脏都强壮不少了，笑容僵持着说：“叫我小钟就好。”
张姨点点头，快步走开了。
钟墨桓这才发现这里就像只给墙刷完粉铺完地板的毛坯房，所见之处一片白茫茫。
小唐咳嗽两声恢复情绪，带着钟墨桓转了一圈，整个房子的格局也很简单，最大的房间是颜逢年的影音室，钟墨桓在门外望了眼，像个小型的电影院。
最后两人来到一个小房间前，小唐解释说：“这里原来是储物间，我让张姨收拾下改成了小书房，你看行吗？”
“行。”钟墨桓还没来得及细看，被桌上的包装盒夺取了所有目光。
自家二手老年机时常抽风，钟墨桓早就想着要把它换了，因此对电脑设备颇有研究，这可是今年的最新款，都还没有正式上市。
“我买了笔记本，到时候跟着年哥跑剧组，你带着也方便。”小唐贴心地说。
“谢谢你。”钟墨桓有些激动地拆开包装，机身简约流畅，充满了现代工业科技的美感。
“还有麦。”
颜逢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开口提醒道。
比起电脑，钟墨桓对麦克风就涉猎很少了，拆开后左看右看，只能憋出一句：“真好看。”
“这是专业歌手录音用的麦，年哥特地托人弄来的。”小唐一脸姨母笑，语气像是在给颜逢年邀功。
“试试，我听听效果。”颜逢年说完便离开了。
钟墨桓迅速开机装游戏和直播软件，机子真是贵有贵的道理，程序都是秒安装。
这时直播间里已经有很多人在等着了。
【晚点是要多晚啊，我急了我急了。】
【没有主播下饭，我连晚饭都没吃qaq】
【来了来了！大家快刷新！】
开播后钟墨桓照例先打招呼：“大家晚上……”
话还没说完，钟墨桓被从电脑中传出的声音愣了下神，原来自己的声音是这样的吗？
直播间内瞬间爆炸。
【天啊这也太好听了吧！！】
【你是谁？？？】
【五年了你终于换了个麦呜呜呜】
颜逢年此刻也在看直播，换了高配的麦果然声音质量提高好了不少，可以打个七十分了，不过离真人还有段的差距。
钟墨桓被直播间的情绪感染，语气都变得活泼起来，不停地跟观众炫耀新电脑。
正当他还在兴头上时，门被人重重敲了两下打开，扭头一看颜逢年用嘴形说：“睡觉了。”
“今天先到这儿吧。”钟墨桓意犹未尽地结束直播，“明天老时间见，大家拜拜。”
关掉电脑，钟墨桓跟着来到颜逢年的卧室，和这座房子一样简洁无人气。
“那边的衣柜是你的，小唐给你买了点衣服在里面。”颜逢年说着自顾上了床。
钟墨桓看到自己的包放在柜子前，面前的大床上铺着两条被子，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我晚上睡这？客房呢？”
颜逢年一脸理所当然：“我这没有客人，哪来的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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