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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66章


姜含章半道上歇了差事回东宫去,林孤是没这个特权,同旁的人一道忙到天色渐暗才打马往元安坊的家回。

        从前这院子清净,他倒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因着熙宁来过,他却是觉得这院子分外的清苦。

        她就是黑白山水画里的那一抹朱红点色,是一点成精的妙笔。

        从此以后,他就没办法再说服自己去忍耐黑白清苦,于是宁可身上辛苦些,也不想回来面对一室冷清。

        将一过巷子,素来敏感的神经便已经紧绷起来,双目敏锐的扫向巷子口那几个陌生的面孔。

        几张面孔虽是陌生,那一个个眼神中藏着的熟稔还是没能逃过他多年练就的火眼金睛。

        林孤心下诧异,从没料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锦衣卫监视起来。

        诧异转瞬即逝,他一路镇定地打马晃悠悠地往家门口走,心里却是思忖一路究竟是为了何事?

        下马时才注意到门口的灯笼竟然罕见的被点亮了。

        自成年后,他就是独住,这居所除却熙宁也就是宋平来过。

        义父远在竹园,两人成年累月也不见得会碰一次面,上次碰面还是九州苑时的不欢而散。

        这个时辰会是谁来给他留这一盏灯?

        大门没落锁,林孤迟疑了下推门而入,黑狮子小跑过来嗅了嗅又摇着尾巴跑走。

        林植刚从厨房出来,听见门支呀一声响,远远地吆喝了一句,“回来了?收拾收拾吃饭。”

        听着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吆喝,林孤心里那一层若有若无的旖旎遐想瞬间被浇灭。

        旋即摇头自嘲自己又乱想什么,阿姝怎么可能在这个时辰过来。

        这自嘲劲儿还没散去,另外一个念想便涌上脑海。

        心里一阵警惕,林植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来?

        “愣着做什么?快点滚过来吃饭。”

        这句没好气地呵声打断了林孤的思绪,他赶忙应了声转身系好蔷薇,大步走到井水边抽水洗手。

        林植见他一副呆傻样,又想到午后见老友时的不快。

        一张脸瞬间青下来,不等他过来,自顾自地坐在方桌旁的小马扎上。

        双手在腰间的布兜上随意擦拭了两下这才给自己倒上酒,“呵,几日不见,哪里寻的大黑狗,连门也看不好。”

        林孤跟着坐下,目光有点闪烁的回避了下,回的倒是很镇定,“哦,阿姝送的。”

        “是吗?宫里何时养过狗?曹皇后养狗啦?何时养的?”

        林植不信这鬼话,质疑的话一句接着一句,把他能想到的所有借口都一并堵回去。

        林孤哑然,沉默地咬了口黄面馒头,避开他

        通透的目光,半晌才回了三个字“不知道。”

        “哼。”林植心里有数,本也不在意他支支吾吾的遮掩。

        他这个儿子样样都好,就是蠢的很,大难临头还能啃馒头。

        林植想着,余光扫过房上隐藏着的几个人,忍了半下午的耐性终于耗尽。

        他寒着脸拿了几颗花生米掂量了下又放下,觉得这东西不好。

        低头四下逡巡过,这才从一旁地里摸起几块石头,有点分量。

        算准时机朝着那几人方向一一掷出,紧接着几声闷哼从目标处传来。

        林植转着手里剩下的石头,不耐烦地呵道:“你们饿不饿啊?饿了就下来一起吃点,我做的多,吃完了赶紧麻溜滚去给他告密去。”

        话音一落又嘟囔骂道:“老子找儿子吃饭,还得被他监视着?”

        狗皇帝三个字骂骂咧咧压在舌边,他这人虽然莽撞,但也是知分寸的,否则当年也不会选择递上兵权功成身退。

        梁上君子挨了疼,彼此对视几眼后心思了然。

        圣上并未说两人是罪人,那他们实在没必要这样一直看着。

        更何况在坐的两人,一个是圣上的座上宾,另一个是熙宁公主的准夫婿。

        这两人,远不是他们这些小喽喽可以得罪的。

        于是纷纷告辞离去,这小院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林植自小就在江湖上混,脾气本就不好,这会儿见人都走了,心里那股子气一股脑全撒到林孤身上。

        “你给老子跪下!跪到明日早上!”

        林孤默不作声撩起衣袍跪了下去。

        说让跪下就跪下,林植看了眼自己养大的好儿子,又扫了眼准备了半下午的一桌子饭菜。

        气的饭也吃不下去,二话不说把一桌子饭菜收回厨房,转身回屋砰的一声关了房门。

        天渐渐暗了,风吹散乌云,月光撒入院中。

        今夜,月明星稀,风把空气里的潮气和月季的馥郁香气一并带到他身边。

        黑狮子刚才被吓住,这会儿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这院子可真静啊,连蝉鸣都是悉悉索索不真切,林孤想着,目光落在被他妥帖收在廊下的鹅黄色月季。

        那是前几日宋平带过来的,说是公主新近养的,方一开花便让他送过来。

        月季在月光的映衬下愈发明艳,伴着细风微微摇晃。

        明艳娇媚的模样像极了他心里的那个人。

        更深露重,膝盖上传来隐隐的酸疼,林孤微微挪动了下又重新跪好。

        脑海中的思绪纷至沓来,最后还能好笑的想着,若是熙宁现在站在他面前,问他这辈子最怕的人是谁。

        他一定会毫不犹豫、毫不避讳的说,林植,他自小最怕的就是这个义父。

        那处林植也没睡。

        他目光复杂的透过窗棂望着院子里跪的一动不动的林孤。

        今日昌乐帝寻他,三句两句不离林孤身世,他就知道没安好心。

        瞎扯什么鬼话说叙旧闲聊,这么多年,这人还是这样的心思重。

        忌惮、猜忌,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漏杀一个。

        他总归是没上套,问的烦了也不过咬死一句,这是他捡来养老的孤儿。

        话是这么说的,但他也知道,这事不会就这么结束。

        林植打量着那处小心翼翼挪动后又重新跪好的人,嘴角咧了咧,心说还知道怕。

        林孤怕他,他知道。

        但是他不明白,明明怕他,为什么还要背着他往火坑里跳?明明那些话他一再叮嘱过啊!

        思绪回到多年前,那时林植也是孤儿,素日里在市井里混日子。

        后来机缘巧合拜师学艺这才有了日后的叱咤江湖为昌乐帝看中收入麾下的事。

        他这一辈子没家人,也没成婚,仅有的一个师傅相处时日也不长,压根不知道怎么和家人相处。

        收养林孤时,也还是半大小子更是不知道要怎么教养孩子才算好。

        听人说棍棒下出孝子,于是教他时难免手下没轻没重。

        好在这孩子长大后也有了在江湖上立足的资本,这辈子不愁吃喝,他也算对得起当年那女人。

        却没想到,还是走到今日。

        林植收起走远的思绪,长叹一声拉开屋门,“你过来。”

        夜深了,林孤脑子有些混沌,略一迟疑点点头,手掌撑地一点点从地上挪蹭起来。

        酸痛从膝盖蔓延上来,林孤紧绷着的脸色透露了他此刻的忍耐。

        若是放在从前,他也不怕这么跪,只是多年不跪着,如此不太习惯。

        林植斜了眼他一瘸一拐的腿,关好窗后才招呼林孤坐下。

        目光带着火气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压下火,尝试着温声询问道:“膝盖还疼?”

        林孤愣了下,没想到义父会问出关切的话,犹豫了下摇头回道:“不疼。”

        “哼,你从小就是这样,疼也不说。”林植嘟哝了一句,目光好像随着这话看见了幼年倔强的小林孤。

        收回目光,林植这才把话拉到正题上,“我就说你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事,早晚会出事。”

        林孤心里一凌,不安的情绪短暂涌起又落下。

        “我当年救你,不是要看着你现在被他猜忌,去送死。”

        顺过气,又觉得眼前的人看着实在不争气,“她有什么好的?”

        林孤静默一瞬,诚实回了四个字“样样都好。”

        “样样好?我看你是被美色绕晕了头!”

        说到这儿,林植又压了火气,怒其不争恨声道:“我几次三番要你不要招惹这些人,你怎么就不听话!”

        “你给我记住,那位先是帝王,其次才是熙宁的爹!他今日不动你,早晚会寻个理由动你!”

        林孤听着,手熨帖在膝盖上揉着,声音低沉的回道:“我知道。”

        “知道?你知道个屁!”

        “义父,我认定了阿姝,我一定要娶她。”

        “就为了一口饭?”林植被气笑,“老子讨饭时候,愿意施舍一口的人多了,老子都得去报恩?”

        “她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不过是运气好点,被曹皇后养着。”林植哼了声顺嘴道,说完便意识到失言了,干脆闭上嘴看向别处。

        “义父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

        “我知道阿姝是孤儿,是曹皇后抱回来的,圣上不知道这事。”

        林植闻言瞥他一眼,林孤如实回道:“灵山那次,我无意间听到的。”

        “你还敢提灵山?”林植骂了句,“你明明知道那些人在那处藏着,你还敢姑息?还好最后没事,若是出事,你又被攀扯上,到时候谁也保不了你!”

        “这些人早晚都要被除干净,那次正好可以一网打尽。”

        林植哼了声没说话,他有时候是真的琢磨不透这便宜儿子脑袋里整日都琢磨些什么。

        “是啊,当年哎反正最后他那点私心也没如愿,最后人没了,孩子也过继给旁支,实在是活该。”

        “想想觉得曹皇后也挺可怜。”林植最后叹息一句,假意拍了拍长袍上的灰,“今日我做了我该做的,往后你多加小心。”

        “儿子明白。”

        “你爹我可不想回头替你收尸,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事听着就怪可怜。”

        林孤张张嘴却是没说出合适的安慰话,只低低应了声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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