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回宗门
一行人，拖着疲惫不堪而且带有伤势的身躯回到了那户农家，主人见到几人这番模样，极为骇然，好在也没追问，吩咐女主人赶紧烧上热水，接着男主人翻箱倒柜找出一些草药，有些直接揉成汁涂抹，有的被放在大桶的热水里。
看着这对夫妇如此忙碌，穆风不由得恍惚，尤其是女主人那关切的眼神，让穆风感觉极为温暖，虽说养父也是无微不至的照顾着自己，可毕竟是个大老爷们，情感的细腻程度远远比不上女人的。
只是几个十来岁的孩子啊，若是在大家族或者王府上，正是无忧无虑疯玩的年龄，而眼前这些孩子，一个个棱角分明，眉宇间的坚毅，让人一眼看去便知晓这些孩子比同龄人都要成熟，女主人眼角有些湿润，如果自己的孩子还在的话，也应该是这般年龄吧。
其实在人类的情感中，亲情尤为厚重，所谓似海深如山高。每位孩子都是父母的骄傲，也都是父母一直辛苦劳作从不说累从不停歇的动力，一天忙碌之后，有孩子陪在身边，看着孩子充满幸福的笑脸，听着孩子甜甜地喊着爹娘，那就是一种最为值得的满足与幸福。
穆风无由来想起那素未谋面的爹娘，虽然没有任何印象，却也是让穆风满怀这期待与憧憬，若是可以，一家人团聚一起，哪怕清水煮茶，哪怕远离尘嚣，只要一家人能够在一起，其乐融融就是最好。
一通热水澡泡过，再有着男主人放在里面的草药，穆风等人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浑身的疲惫消除了大半，虽然伤势依旧，却不是什么大碍了,只是穆风肩膀的伤势还是比较严重。
晚饭时，女主人一个劲地念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这姑娘真俊以后一定能找个如意郎君……一席话，让几个少男少女既感觉温暖又有几分羞涩，男主人憨厚地笑着，屋子里充满了家庭那特有的纯真温馨与温情。
饭后，清羽和蓝月陪着女主人在聊天唠嗑，方宇则端了碗水回房去照看王献瑞，只是此时的王献瑞极度虚弱萎靡，毕竟一剑刺在腹部，虽不致命，却也是十分严重，尤其在他的器脉受损的情况下，更是不容乐观，即便回到宗门治疗后能留下一条小命，也是多半失去了修为，与普通人一般无二了。
穆风站起身来到院内，抬头望着夜空的点点繁星，深邃夜空，如同穹顶笼罩着广袤水土，一轮残月斜挂树梢，村中偶尔几声犬吠，倒是一副恬淡静谧的山村夜色，
记得以前多少个夜晚，养父陪着自己在山顶调息打坐，和自己说着趣闻轶事提起他当年走过的地方遇见的强者，也说着等穆风长大后为他张罗找一个贤惠的媳妇，又说等他老了走不动了就一个人住在山洞里刚好死了以后就不用棺材了，说不定几百年以后哪个后生找到了山洞还会把他当成前世的绝世高手膜拜呢，每次说到这个话题时，穆风都会望向养父然后很坚定地说你走不动了我背你你老了我养着你，然后养父就会偷偷转过脸，默默地用那双宽大粗糙的手掌摩挲着穆风的头。
可惜啊，同样的月色，同样的繁星，只是少了一个人，穆风突然有种鼻翼发酸的感觉。十岁的年龄，肩膀不单只是稚嫩，如此沉重的打击，让一个孩子如何承受？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那种依赖建立在一朝一夕点点累积的基础上，又岂能是那突然的变故所能摧毁？
“穆师弟，想什么呢？”清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身侧，从侧面望向穆风依旧稚嫩的脸庞，清羽竟然有些恍惚。这是一张怎样的脸庞呵？纵然稚气未脱，却隐隐多了几许坚毅。
“没什么，师姐，明天早上宗门过来接应的人应该会到了吧？”穆风收回思绪，朝着清羽赧然一笑。
在众人离开葬雄谷的时候，清羽便传讯宗门，简要提及受伤一事，却隐瞒了王献瑞偷袭众人的事情，不是不敢，而是暂时不能提起，毕竟事关宗门内部，这种事情已经不是他们做能左右，而且接连两次的偷袭，已经让清羽等人对王献瑞没了哪怕是一丝丝的好感，若不是念着宗门情谊，估计他们才不理会王献瑞死活。
“恩，他们应该正赶往这里，此次青竹长老带队。”清羽紧了紧衣服，夜色凉如水啊，“穆师弟，这次对不起啊，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师姐多想了，我突破到脉师境时还得谢谢师姐帮着护法呢。”穆风言辞恳切，如果在当时的情况下，仅凭穆风自己一个人还真的不敢轻易突破，若是被心有叵测之人扰乱，可能此时的穆风早已躺在地上变凉变硬了。
“穆师弟，明天回到宗门你安心养伤，王献瑞的事情我和宗门几位长老交涉，我师傅那边有些丹药，抽空我送过去给你。”清羽脸色不是怎么太好看，或许是想到了王献瑞的事情，毕竟牵扯到残害同门这样大逆不道的行为，那徐长老不仅跋扈嚣张更是极其护短，尤其王献瑞又是他最为器重的一个弟子，待得这事原委公开在宗门几位长老面前，那场面不敢想象啊。
一夜无话，天色将明之际，穆风已然起身来到村外一山包上，吐故纳新，肩膀的伤势让他一夜都不曾安睡，即便这一如既往的清晨修炼，也是比往些时日简略了许多，只能盘膝而坐，吸收着天地间纯净的脉气。
坚持，往往就意味着成功，尤其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坚持，不只可贵难得，更是一种精神，修武一道，其实无捷径可走，唯有坚持不懈勤练勤修，在不间断的坚持中感悟，融入自己对修武的见解然后形成自己的剑意，有的武者，穷尽一生也是难窥其奥，并不是天资问题，最主要的是少了一种彻悟与对天道的理解，钻入牛角尖，弃规则法度于不顾，便成为所谓的邪魔或者走火入魔，
像穆风这样，已经不是单纯的坚持而是演变成一种必然与习惯，每天这个时间同样的调息打坐，日积月累就形成了体内极其雄浑的脉气，聚沙成塔集腋成裘说的就是这样的道理。
缓缓起身，穆风稍微平复了体内磅礴脉气，肩膀的疼痛感让穆风倒吸一口气，血肉之躯并非钢铁铸成，哪里能如别人笔下所写刀枪不入或者即便深可见骨的创伤一颗灵丹妙药便是完全康复，那样的事情只是存在幻想当中。
突破脉师境以后，穆风才是真正领略到脉气雄浑所带来的改变，且不说雄浑程度，单单是脉气在经脉内流转速度也是比以前快了许多，而且经脉似乎也是坚韧了不少更是有几条隐秘的经脉也被激活，虽然暂时还无法贯入脉气使之与其他经脉融成整体，虽然穆风暂时还不知道这几条隐秘经脉的激活究竟是福还是祸，至少眼下没有对自身造成伤害。
沿着来时的路回到借宿的农户家，此时院落里有些嘈杂，青竹长老正招呼几位一同前来的弟子从房间将王献瑞抬出来，那柄无名宽剑已经被取下，应该是青竹长老所为，此时的青竹长老阴沉着脸，似乎知晓一些情况，而清羽等人站在青竹长老身边一声不吭，只是脸色都有些不善，方宇最先看见穆风，连忙过来招呼，“穆师弟，就等你了，青竹师叔特别生气，应该是王献瑞师兄此次是私自离开宗门，”穆风没有说话，而是望了望躺在简易担架上的王献瑞，只见此刻的王献瑞脸色甚是苍白双目紧闭，也不知道是昏迷还是怎么了，就连那呼吸也不似之前那般急促倒是平稳了些许。
“师叔，”穆风和方宇来到青竹身边，青竹一回头，看向穆风肩膀处，“伤的严不严重？”青竹面色极为难看，眼前的这个孩子是穆安师弟临终托付，现在却伤成这个样子，想当初若不是穆安为自己挡下那一击焉有自己的命在？可是如今穆安师弟的托付竟是被人伤成此等模样，又让青竹如何能压抑的下心中怒火？
清羽冲穆风眨了眨眼，穆风只和师叔说了句没伤到骨头然后就不再言语，毕竟有些事不是他们能处理的，有些话也只能是回到宗门以后言明。
青竹招呼众人启程，清羽和穆风向那质朴的男女主人道别后随着众人踏上会宗门的路，穆风回头却看见那夫妻两人依然站在门口，心里甚是感动，最质朴的情是最为醇厚也是最为真切，穆风停下脚步，向着那男女主人鞠了一躬。
傍晚时分，众人回到了宗门，走进宗门牌坊的刹那，穆风忽然觉得过去的几天就好像是一场梦，若不是肩膀处的隐隐作痛，竟是真的难以分清，恍惚的同时心底也是暗自庆幸，庆幸自己还活着，庆幸自己还能回到宗门。
只是宗门里有个王献瑞，那么宗门外呢？是不是会有张献瑞、马献瑞之流存在？然后以一种极其狭隘极端的行为游走江湖？
在云水村，养父曾经说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那么即便是灵虚宗会不会也就是一个江湖？而这里的每个人是不是都怀揣不同心思在这个江湖游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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