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巷子里，聚集着几个中年妇女，你一言我一语，正聊的热火朝天，吹嘘不已，仿佛所聊的话题已经超出了她们内心的承受范围和预想的。
李婶故作讶异状用手捂着嘴，一脸无奈又羞臊的压低声说道：“那俩人当时是依依不舍的抱在一起啊！刚巧就被我撞见，把我这老脸羞得没地方放啊！”
“大晚上的，你是不是看错了？老安家的闺女我看挺老实的一个孩子，你别胡说。”
李婶一听自己的消息被人质疑，当即就拍着胸脯，底气十足的又说道：“我没看清我敢和你们说吗？就连那小子我都是看的真真切切的，这两年里前前后后我都撞见好几回了。开始的时候，俩人还有些害羞躲躲藏藏，那小子送她回家都是一前一后的避嫌，现在可不得了了。”
杨婶一脸颇为好奇的连连追问道：“你说你看见了，那你到是说说那小子是谁啊？”
“他啊！以前老方家那小子呗，还能是谁？”
王大妈直接羞臊的摇摇头，一脸的震惊说道：“现在的孩子才多大啊就这样，真是伤风败俗呦！”
杨婶一脸的惋惜惊呼道：“呀，那小子可是个扒手啊！”
“你懂什么，现在的年轻姑娘不像我们那个时候了，看见个流氓跟见鬼了一样，现在都喜欢这种皮相好的，吊儿郎当的，坏坏的了。人家说，这叫有个性。”
“所以说，像李婶家的磊磊，皮相不好就算了，关键是还呆，难怪没有女孩子追求，这怕是以后要当光棍了吧？可怜啊！”
“你，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李婶闻声抬头看向突然冒出的妇女，一时间尽忘了反驳，瞳孔缩了缩，一副真见鬼的厌恶模样。
“呀！是小雨妈妈，你这是……这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我们大伙都没注意到呀？”杨婶瞅着来人气势汹汹的架势，神色瞬间转换了好几个色系，很是不自然的尴尬笑道。
“呵呵呵，你们忙着说别人的闲话，能注意到吗？”许芳咬牙切齿的怒瞪向其余人说道。
“这是闲话吗？这是事实，你……”
杨婶眼看着如斗鸡状态，随时就要掐架的俩人，连连拉住一边李婶的胳膊说道：“哎，磊磊妈妈，算了算了，别说了，大家各退一步，都是邻居别伤了和气才是。”说着，当即话锋又转向许芳道：“唉，小雨妈妈，你电话是不是响了，快接电话吧！别是谁有急事找你了。”
最后，直到许芳接了电话，一切事端才算是烟消云散。
此刻安凡雨站在挂着“教师办公室”牌子的门前，双手已下意识的拽紧了校服包里的冰冷铁器，踌躇了片刻终是敲门走了进去道：“冯老师。”
“进来吧！我之前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清楚没，你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好，如果你同意这周到老师家里一同商讨方案，那老师是很愿意为你澄清事实，还你一个公道的。”冯臻一脸慈爱的走向她，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掌心摩挲着，意有所指道。
“我，我没偷。”凡雨当即脸色一白，恐慌挣脱连连向后退去，忍着内心的那股恶心劲，简易答道。
冯臻见她仍旧顽固不化，眼底闪过一抹幽光，态度立马转变，声音冷硬威胁道：“安凡雨，你在这样我只能和你家长实话实说了，到时候不只是你名声受损，就是能不能在这上学也是一回事，你可要想好了。”
安凡雨冷然把头转向一边，不想在做徒劳的辩解。
“好好好，等你父母来看你还嘴硬不嘴硬，到门外站着反省去。”冯臻气得发抖，指着凡雨厉声道。
许芳大概是一个小时后赶到的，在经过她身旁走进办公室里时，眼里满满的是嫌弃和不能理解，想着怎么自己会生产出这么件残次品出来。
没多久，办公室内传来冯臻愤怒的声音：“你你你……怎么会有你这种家长，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助纣为虐，你这是在害她早晚你会后悔的。”
这时，门已被许芳粗暴打开发出“砰”的响声，她人已杵在门口恶狠狠瞪向安凡雨，声音却是冷然对里面的人说道：“冯老师，没证据证明这可是诬陷。”
安凡雨被她这么一瞅，内心一阵拔凉。
“这还要什么证据，前天放学后陈然的包一直放在教室里直到上晚自习，这期间除了安凡雨在教室里没有第二个人进去过，除了她还有谁？这钱难道它自己还能长脚跑了不成。”
“这钱跑没跑你应该问问你的学生，没人亲眼所见，紧凭你们胡乱猜测就是偷了？那我还说是你的学生自己贪污了班费呢！”
“你……你不分青红皂白就维护她，你迟早会害了她的。”
已经走出几步的许芳见她没跟上来，回头瞪向她，没好气的吼道：“还不滚过来，等着老娘来抬着你走吗？”
凡雨见状，连忙小跑跟了上去。
俩人一前一后才刚踏出校门，许芳就侧身恶狠狠的瞪向她冷嘲热讽道：“我说，你是蠢吗？没那技术活还要去干那事，我可没钱替你善后。”说着，许芳用手戳了戳她的额头，警告道：“还有，你以后少和方家那小子来往，整天就学些不着调的东西惹麻烦，下次再让我知道你们鬼混一起，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凡雨看着已经走远的人影，半响抿了抿干涩的嘴唇，露出一丝苦笑和讽刺，对于这种人怎么还能因为刚才的对话产生错觉而抱有一丝希望呢？真是好搞笑啊！
安凡雨，你活着真是可悲啊，尽然连在这世上唯一一个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人都不信你。
此刻一家装修清新的奶茶店里，陈然透过玻璃窗看向对面街道精神萎靡、心不在焉的女生，嘴角尽扬起一丝诡异的笑。
不多时，一名红发男生从奶茶店里飞快跑了出去。
正当凡雨神情恍惚间，身后“嗡嗡”响起了摩托车刺耳魔性的哄油门声，还未待她回头的间隙，她整个人已被外来的一股强劲猛推进了人行道里，而与此同时她震惊散大的瞳孔里倒映的是，被摩托车撞飞至前方十字路口，紧接着又被十字路口突然冒出的货车，撞得犹如残破的布偶般抛出十几米远的人影。
“嘀嘀嘀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有……有人被撞了。”
霎那间，周围响起了急促的刹车声和尖叫声，顿时场面嘈杂混乱不堪起来。
而骑摩托车的红发男生，直接吓傻在了原地。
“请二位节哀，我们尽力了。”那是车祸一个小时后，医生自抢救室内出来后，说的第一句话。
那个，穿着邋里邋遢，性格好赌爱贪些小便宜但人品不算太坏，平时很难见到，只有身无分文的时候才会偶尔到学校找她的人，那个在这十几年孤寂岁月里和她还算能好好说上几句话，相处还行的人，她的继父，今天，为了救她，没了。
这刻凡雨双耳如失聪般再也听不到医生接下来的话语，脑海里是他最后躺在血泊里，双目瞪大不可思议和不甘心的望着她，染上血色的手紧紧拽住她的衣服下摆，声音沙哑、无力道：“你……你……不能死。”
那映入眼帘的触目惊心的由暗红色转为黑色的液体如激流般，从安强体内流出侵入地面，与地面默契、迅速的融为一体。
许芳整个人直接瘫坐在地，毫无形象的放声嚎哭道：“啊啊啊啊啊，老安你怎么说走就走了，你把我丢下今后让我怎么活啊啊啊啊！”
凡雨目光无神、呆滞的望着自己沾染血渍，颤抖不止地双手，背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泪水决堤而出，轻轻唤道：“爸……爸爸。”
突然，许芳朝她狂冲而来，双手死死拽紧她的衣领，咒骂道：“是你，就是你这个扫把星，都是你害的要不然老安也不会死，你滚，滚远点。”
“妈，我……”
“你别叫我妈，我不是你妈，你在叫我我怕折寿，你太恐怖了你，你不止毁了我的人生，现在你还把老安害死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会这样的，我，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许芳双目赤红，嘴角颤抖着对她说道：“为什么你总是给别人带来厄运？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要不，趁现在你还没把我害死我先把你掐死吧，要不然最后我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吧！”
“妈……咳咳咳……”
当即凡雨就感到一阵窒息感袭来，可抬起要反抗的双手终是缓缓放下，决绝、苦涩的闭上双眸。
“你会忘了我吗？”
“不会，除非……”
“那答应我，好好的活着。也记住，今后就算全世界都指责和抛弃了你，你还有我，我允许你懦弱和胆怯的躲起来，总有一天我会来找你，替你报仇帮你疗伤。”
“可如果你都食言了，那我可是不止会恨你更会报复你的。”
“我就在这里等你和铃姐姐回来。”
不，我不能死，我答应了他的，要等他回来的，我不能食言。
凡雨猛然睁开眼睛，视线已是一片模糊，努力尝试着大口呼吸，双手拍打着禁锢在自己脖颈上的双手，嘶哑哀求道：“妈……我呼吸……不了了，你快……快松手啊……”
这刻所有的挣扎，已是无济于事，最后就在自己陷入黑暗沼泽的前一秒似乎还能听见许芳咆哮如雷的声音。
这里，不知是哪？就像是有人另外开辟出来的一个独立空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放眼望去，除了照射在自己周身的这束光，其余全是黑暗，一望无际的黑暗。
这是自安凡雨醒来后，第一时间所看到的，不知道怎么来到这？也不知道怎么才能从这出去。
正当她陷入沉思恍惚间，眼前不知何时冒出了一个人，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赤足的女生，就这样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发出一声哂笑，唤道：“小雨……小雨……”
凡雨一脸震惊看向来人，身子霎时像浸泡在寒潭里般透着丝丝寒意，声音止不住发颤的问道：“你，你是谁？这里是哪？为什么要把我困在这里？为什么你会和我长的一模一样？”
女生抿唇一笑，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朝她打量一番，神态讶异道：“你不知道？我是你呀！”
“你……是我？安凡雨？怎么可能，你是我，那，那我又是谁？”
“我是你你就是我啊！我们本就是一体。
你忘了？
爸爸，死了，就在今天，因为救我们死的。
今天，本来该死的那个人是我们的，原本他可以好好活着，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他为了救我们，他的生命就在今天停止结束了。
我们又欠了一份债，一份我们这辈子都不能还清也不知道要找谁还的债。”
被她这么一提醒，埋藏在凡雨记忆深处的痛楚一一翻涌而出，心脏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窒息刺痛感，她痛苦的捂着胸口跪了下去，低低唤道：“爸爸。”
原本温声细语的人突然话锋一转，森冷怨恨道：“如果今天你直接跟着妈妈一路回家，那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了。
不，应该说你今天如果早早的就答应了冯臻的要求，那妈妈就不会来学校，你也不会出校门，一切就不会发生了，所有人也都会好好的。
爸爸，也不会变成这样。
你当时怎么就做了这么错误的决定。”
“爸……爸爸……我害死的……是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我该答应他的要求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女生看着抱头蜷缩成一团，情绪崩溃痛哭自责的人，终于不在恶言相向，而是缓缓蹲下身抱住她，眼泪也不受控制自眼眶滑下，声音沙哑安慰道：“别害怕，那，只是个意外，已经都过去了。”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没关系，是人都要犯错的，何况你还只是个小孩，想法不全面，难以掌控事态的发展是必然的。这么多年，你已经承受了不属于这个年龄阶段的痛与苦，埋怨和指责，够多够委屈了，从今以后把这些都丢给我，不管是好是坏，我通通替你来承担。”
凡雨听闻哽咽声止住，双眸里噙着点点泪光看向眼前的另一个自己，眉头轻皱，深思中带着犹豫不决道：“那，他，他怎么办？我答应要等他回来的。”
“在这里也可以等啊，你看这里多好，没有埋怨声，没有悲伤，没有委屈和顾虑，你也不会在伤害到任何无辜的人了，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还是，你还想出去祸害更多的人？”
凡雨当即一脸惊恐的摇摇头，抱紧双膝把自己又缩成一团，不安道：“不不不不不，我不要再祸害别人，我不走不走不走。”
另一个自己轻轻抚摸着凡雨的发梢，温和安慰道：“那你乖乖在这里，等他回来，我便来接你出去见他，好不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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