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怀庆将军府
舒仪并没有察觉她的异常，继续往里走，边走边介绍：“这儿都是些别人送来的，等孩子出生，这些够他玩到读书识字的年纪了。”
易欢喜根本没听进去，伸手拉住她：“舒仪姐姐……”
“怎么了？”
“我们快出去。”
“嗯？”
舒仪这时候才察觉她的不对劲，连连几步退出来，回头又看了看那间屋子，一脸莫名。
易欢喜也说不来为什么会想退出去，但那种奇怪的，趋利避害的本能却驱使她远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有坏东西。”易欢喜蹙眉道。
舒仪身边的贴身丫鬟脸色一变，找来几个小厮进去仔细检查一番。
过了许久，直到众人开始疑惑易欢喜是不是说错话时，其中一个小厮发现了几只极小的红褐色扁形虫，道：“少夫人，这只娃娃生虫了，我便先将它取出来吧。”
舒仪没有阻止，回答道：“可以。”
她话音刚落，那小厮痛呼一声，本能地将手里的娃娃扔在地上，捏着冒血的指尖：“这虫子还会咬人！”
被虫子咬到不算大事，众人没有放在心上，继续查找屋里大大小小的东西，可没过多久，刚才被咬的小厮忽然腿一软，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场面一时间混乱起来，一干婢女护着舒仪和易欢喜快速离开，小厮被送到医馆，整间屋子也被迅速围起来，掘地三尺地找寻可疑之物。
杜府主母接到消息，连忙去见儿媳和易欢喜，这二人一个是杜家的金疙瘩，一个是端亲王府身份未明的贵女，可不能有半点差池。
医馆那边很快传来消息，咬到小厮的虫子是种京城少见的毒虫，但它最致命的地方不在于它会咬人，而是分泌的毒液会污染衣物布帛，可偏偏毒液是透明的，根本无法用肉眼看出来，如果衣物沾染的毒液太多，触碰之人就有毙命的危险。
听完这些话，在场所有人都齐齐变了脸色。
那些孩子的小玩具都集中在一块儿，接触最多的不是舒仪就是将出世的孩子，完全无法想象今日如果不是易欢喜发现异常，小厮也没找出这虫子，未来将会发生多么可怕的事情。
舒仪摸着凸起的肚子，手微微打颤，既然是京城少见，为何会出现在杜府里？且里头的东西来自不同的人，很难判断究竟是不是人为，如果是人为，也摸不清是谁放进去的。
舒仪与杜夫人对视一眼，皆是心下一沉。
就在此时，门房来报：“启禀夫人，端亲王世子前来接易姑娘回府。”
端亲王世子亲自来了？杜家人不动声色地打量易欢喜一眼，不免又多想几分。
舒仪温和地笑：“今日多亏了姑娘警觉，否则那毒虫咬的就该是我或者小小鱼了，姑娘的恩情舒仪记在心里，既然世子来了，我们也就不留你了，待处理好府中之事，我再邀你来玩。”
易欢喜依依不舍地伸手摸了摸舒仪的肚子，感受到小小鱼又在与她打招呼，心情才好了些，与众人道别。
杜夫人和舒仪一直将她送到门口，向凌麓舟行了礼，目送马车走远，才转身回去，脸色已是风雨欲来之势。
而回到端亲王府的凌麓舟脸色也很不好，将易欢喜上下打量一遍，稍微松了口气，他听说怀庆将军府出事之后心里慌张极了，紧赶慢赶去接人，生怕易欢喜出了什么意外。
易欢喜端起笑脸安慰他：“我没事的，那个屋子我都没进去，还把舒仪姐姐拉出来了。”
“嗯，欢儿真厉害。”凌麓舟摸摸她的头发，“可以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易欢喜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全讲了一遍，凌麓舟认真听着，脑海中思绪飞转。
怀庆将军杜朗是个儒将，比起其他武将的暴脾气，他的性格可以说是有些温吞，也从不涉入任何朝堂党争，可他又是个智勇双全的，所以虽然不争权夺势，官位却越来越高，掌的兵权越来越多。
凌麓舟在原本的计划中是没打算拉拢他的，毕竟他在别人眼中就是个软硬不吃的人物，以他的做事风格来看，若是京城真乱起来，他多半也会选择明哲保身置身事外，所以在时间不够富余的情况下，凌麓舟没打算在他身上浪费功夫。
只是没想到易欢喜却跟舒仪有了这么一番来往，不说能让杜朗感激涕零为自己所用，至少也能让他不给自己多加麻烦。
凌麓舟半晌不说话，易欢喜疑惑地问道：“锦熹哥哥，我做的不对吗？”
凌麓舟抽回思绪，紧了紧手臂，就算如此，不到万不得已时他还是不能利用这件事狭恩图报，置易欢喜于不义之地。
他清了清嗓子道：“当然不是，欢儿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姑娘，你可是救了你的舒仪姐姐和小小鱼呢。”
易欢喜这才开心了，美滋滋地伸手去拿桌上的蜜饯。
他们不知道的是，杜府却因为今日之事翻了天，大半夜的所有大小主子全部集中到正堂，所有仆婢站在门外的敞院里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发出什么声音来。
杜夫人这辈子顺风顺水，今日头一回发了大火，顺着找出来的蛛丝马迹，半刻不停歇地一路查到了二房头上。
也不管此时已是就寝的时间，当着所有下人的面，将那生了虫的娃娃劈头盖脸砸在二夫人面前，高声质问：“你好大的胆子！敢算计到我们长房嫡孙的头上！”
杜府的二房是杜朗的庶出弟弟，一直住在偏院，相比长房的人丁单薄，二房却是嫡出庶出加起来零零总总有四男三女。
二夫人田氏惦记长房家产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眼看着大房一直后继无人，心里算盘打得噼啪响，只要大房没孩子，到最后还不是得从二房过继，总不可能便宜了外人，所以当舒仪肚子传出好消息时，她着实寝食难安了好些天。
人一旦失去了一直认为势在必得的东西时，便会产生一种私有物被夺走的错觉。
所以田氏狠了狠心，终究还是动手了，各种法子她想了很多，最后选了最为稳妥的，就连放进去的虫子也是先放卵再等它自己孵化，近两个月都算是悄无声息，虽然慢了些，但胜在保险。
谁知会突然碰上了个莫名其妙的臭丫头，把一切都搞砸了！
二夫人脸色难看，含泪辩驳：“大嫂，这事怎么能扯到我头上呢？房里那样多的东西，也不全是我准备的呀，而且这娃娃更是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大夫人冷笑，反手将一封信扔在她面前：“那这信难道我是我胡说么！”
二夫人心头一紧，信是她送出去请人帮她寻虫卵的，可是她明明交代过了要烧毁，怎么这信还会在这儿！
不给她狡辩地机会，大夫人直接让人将当初给二夫人寻虫卵的小厮和接头人带了上来，让三人跪成一排，分别让人往他们面前放不同的虫子，死死盯着他们地脸色，等毒虫被呈上来时，三人不约而同地齐齐变了脸色。
大夫人冷笑一声：“京城罕见的东西，你们倒是认得！都给我关起来！等老爷回来发落！”
正堂瞬时躁动了起来，二房哀求声一片，纷纷求饶，他们都明白这事若是交给杜朗来处理，二房八成会被扫地出门，那他们后半辈子将会相当难捱。
大夫人却是说一不二，挥手让小厮将人带走，将吵闹声都关在门外，幽幽叹了口气。
其实二房若是安分守己，大房就算再看他们不顺眼，也会给他们体面和身份，可惜啊，有的人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还万般歹毒。
舒仪一直没有说话，给婆母倒了杯茶递过去，无声地安慰她。
大夫人接过来轻呡一口，却是笑了笑：“看来那个易姑娘确实是个有福气的，你以后多与她走动走动。”
那个听起来玄乎其玄的“好命姑娘”的说法大夫人也有所耳闻，但笑笑就过了，从没放在心上，哪怕看到儿媳与易欢喜往来，她也只是想着易欢喜背后的端亲王府而已，今日之事她是万万没想到的。
舒仪想着那天真烂漫的易姑娘，眉头舒展开来，点头应道：“嗯。”
……
端亲王府倒是没去关心杜家的家务事，凌麓舟好多天没见到易欢喜，昨日半夜回来匆匆赶去相见还被她的噩梦气得半宿没睡，今日早早就洗漱完拥了佳人入眠，总算睡了个好觉，起的也比平日晚了许多。
次日一早，皇帝传召宋棋上京受封的诏书便往充州去了，此时的凌麓舟正像只粘人的大猫似的抱着易欢喜亲昵地嗅，逗得怀里的人咯咯直笑，怕痒地偏头想躲。
高子述已经见惯不怪了，淡定地道：“若是诏书去的够快，宋棋也交接的快，估计他也就半月左右便能抵京。”
宋棋前世上京后便要暂时接替即将退休的陈老，先任京翎卫副督守，待陈老退休，便直接上任，掌京城十万天子近卫，成为皇帝身边最为坚固的一道屏障，也是最后一道，所以此人至关重要。
“颜禹可传回来其他消息？”
“未曾。”
凌麓舟在充州安的人是颜禹，充州一旦有异状就会给凌麓舟传消息，既然没有，那便等等再看。
高子述想了想，忍不住问道：“世子，若是宋棋假意投诚，却真的用那亲笔信向皇帝表忠心，那可如何是好？我们总得提前做些准备。”
凌麓舟将易欢喜头上歪了的粉珠钗拔下来重新插好，笑得意味深长：“我自然不会真把这么大的把柄交于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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