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心的距离
“你就只会躲吗？托尔菲？”梅比莎的龙爪上冒着熊熊烈火，在她的附近，是坑坑洼洼的熔岩地带。
“这只是相对的战术，如果我正面和你作战，我根本没有一点胜算呢。”从一块平整的地面出来，托尔菲虽然毫发无损，但是皮肤却通红不已。
“也对，毕竟是我提出的战斗，要不要回应却是你说了算。”梅比莎也不由得无奈了，“但是这口气我必须要出呢，而且你也没多少体力了呢。”
“指不定您也没剩下多少魔力才是！！”托尔菲见梅比莎对着她一个俯冲，再次埋入地底。
梅比莎对这种打地鼠的游戏也到了乏味的时候了，以她为中心的波纹在延伸，在最外圈划上一个圆。
广域型的火系魔法发动。
一个身影从远处的地面钻出，脸色更加的凝重：“魔力总量这么充足，真是棘手。”
梅比莎见对方还是逃了，取消了魔法阵，而刚刚的那片战场已经成为了火山遗迹了。
“事先声明，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对你的生命有任何想法，但是我有一件必须要确定的事，而你挡着我的去路，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下一次，我就没有留手的打算了。”
梅比莎对着托尔菲伸直了爪，认真地做出最后的宣告。
托尔菲也不认为她会在这样的情况随便开玩笑，“很抱歉，虽然是他微不足道的请求，但是我可是接受了他的承诺，我的‘真’要求着我执行这份承诺。”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真’是何种程度。”
火柱冲天而起，围成一个圆，自地底而来的火焰，托尔菲无法靠潜行来躲避，而他本身没有太好的跳跃力，也就是说，对手针对着他的弱势布置了这个魔法。
火柱，用魔法阵将火系元素凝聚一个点，使其达到饱和，将其释放，很普遍的中级魔法。
一般来说，这个魔法只能在能确定的坐标处发动，大多会在地面之上，而且这样的魔法有个凝聚元素的时间，一般来说只有将敌人引入其中才有击中的可能性，而且成功率还不高。
有着火龙血脉的梅比莎释放却是另外的效果。
她无视地形，由地底的一个点凝聚元素，自身拥有庞大火元素的她的凝聚速度来看，基本属于瞬发，而且瞬发的还不是一个……
而是由数个火柱组成的高级魔法……火牢。
其实只要她愿意，给这个“牢房”加个盖子都是轻而易举，但是显然是没这个必要了。
火能带来温暖也能带来毁灭，基本不存在不怕火的生物。
她虽然话是那么说，但是依旧不想对托尔菲造成伤害的想法。
不仅是因为他的存在和自己有很相似的地方，而且她本来就没有杀死任何对象的想法。
托尔菲尝试性地触碰了火柱，整只手臂被瞬间蒸发了，他吃痛一声，烧焦的地方再次长出新的手臂来，但是明显力竭了不少。
“没有用的，那是连钢铁都能融化的温度，你是没办法出来。”梅比莎叹口气，“那么我确认一下，你承诺的对象是不是长着九条尾巴的人形生物，啊对了，名字叫海洛伊斯吧。”
“你找他做什么？”托尔菲眼神里尽是不甘，却没办法有任何的动作。
“果然是他，他为什么要拦着我？难道你被他强行契约了，所以被派过来当炮灰吗？”
“呵呵呵……”托尔菲挂上冷笑，满满地藐视，并没有接她的话。
“什么啊这是。”这下倒是梅比莎被他搞得莫名其妙了，作为曾经的贵族之女，由于存在的特殊性，又由于家中她是最为年长的，为了她弟弟的未来的贵族头衔的继位，她没有过青春，没有过少年，稍微长大一点就接触了许多家族的事务，按理说，这种程度的事情她是不可能推理错的。
但是对方的那份笑意没有一丝伪装，如果那样都是伪装，那简直都能成为影帝了。
想着想着她不由得恼羞成怒。
想当初，无论是帝国的变迁，选择的站位，她全部预测到了，虽然因此暴露出她的真正身份，但是她没有后悔，她遵从了父亲的遗愿，让弟弟承接了家族，而她甚至为了不牵连自己的家族，亲手布置了一个绯闻——她不是那个家族的人，她是被伯爵捡来的女孩。
一切都是她自愿的，不同于其他的放逐之民，即使是来到放逐之地，她依旧没有一丝懊悔，她甚至认为，她谱写的剧本从头到尾没有一丝的差错，反而证明了她价值。
然而现在的情况却告诉她，她的猜测居然出现了错误？！
不可能……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
确认事实的办法是什么？……去找本人确认！
梅比莎不再理会托尔菲的状况，而是展开翅膀，向着最初感受到那份感觉的方向过去。
虽然那份感觉有所变化，但是托尔菲的阻挡和到来反而让她更加确信虽然感觉有所不同，但是那是海洛伊斯不会错！
她还没来得及飞起来，被一个沉重的物体拖住了。
让她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了。
完全是巨大化版的土灵（托尔菲在被实验前的魔兽名称），两只硕大的前肢牢牢地扣住梅比莎的大腿，让她难以保持平衡。
托尔菲恢复了最初的样子，满是尖牙的嘴露出诡异的微笑，“能融化钢铁的火焰只要有钢铁般的意志就能轻松通过。”
“怎么可能！仅仅是靠近就会被融化，更不要说是离开了！！”
剧本已经不是她所想的那样了，梅比莎开始慌乱了。
“虽然，我和你的实力差距根本是一个天和地，但是只要做出让你完全预测不到的情况出现，你就会失去冷静，从刚刚开始，你就输了。”
“怎么可能！我！梅比莎·肯迪芠沙，伯爵之女，帝国的智慧星！从来没有输过！！”
完全失去了冷静，温度在短时间内爆棚。
托尔菲在最后一刻都没有松开他的双臂。
因为……
“怎么回事？”
身体不受控制地在降温，甚至……完全无法动弹。
“梅比莎，这么对待我的主人可不好哦，而且你这样也太危险了。”
什么时候……明明刚刚还感觉有点距离……难道是，在刚刚失去冷静的一瞬间，阻断了所有的知觉和血脉的升腾吗……
梅比莎有种感觉，只要和洛有关的，她都没办法事先去预知，因为他所做的事都是不符合常识的。
“主人？难道是反向的契约……为什么作为奴隶对象的你，能命令作为主人的他……”
“契约本身并不重要，只有心的距离拉近了，互相了解对方，互相帮助对方，谁是主人，谁是奴隶也就不重要了。”
“心的距离？那算什么？人和人之间只有利用和被利用！即使是最亲的人！到头来也只会把你当成证明自己价值的工具！！”
“不试着去相信吗？”
“相信？我只能相信自己，只有相信自己，依赖自己，才能证明自己！！”
“以致于你来到这里吗？”
“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从不后悔我来到这里……”
“那么你想过你的亲人，是怎么看待你的呢？”
“他们的判断和我有关系吗？！……我无法被任何人主导，只有我能主导他人！！”
……
梅比莎不知何时，陷入自己的回忆里，在自己眼前的是曾经的自己和弟弟。
“姐姐，跟我一起玩好吗？”
“别和我说话，离我远点……”
那时的她高傲，冷漠，即使在现在的她看来那样的做法也很正确，毕竟她身上的血脉在年轻时极度不稳定，如果控制不住，会波及不远处的所有人。
“呜哇~~~父亲，姐姐她不跟我玩！！”弟弟只好去找父亲哭诉。
“以后少找你姐姐，她是个怪物！她不是你能接触的！！”父亲依旧是那副严肃的模样，但是也仅仅是对弟弟……
“连……连父亲都这么说！！呜呜呜……”
如果是在她面前，父亲反而会平和许多。与其说是平和，不如说为了掩饰自己的胆怯而强压镇静。她……全都看出来。她并不希望父亲对着她战战兢兢，在当时，她更希望父亲能承认她的存在，承认她的价值。
曾经的记忆被如此真实地重现，如果说不是洛做的，她都不会不信。
想证明他说的话是对的，所以发动了幻境吗？
真是无聊，心硬如铁的她，早就不会有任何的缝隙了。
“姐姐，才不会是什么怪物！姐姐就是姐姐！！”她的弟弟是个魔法学徒，他没有成为魔法师的资质，却有锻造师的天赋。
他抱起不多的沙子，找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放下，再次搬沙，回到那个地方，放下……
这个过程经过了很久，毕竟她的弟弟作为伯爵的继承人，总有很多必要的课程。
这个过程有摔跤，有被父亲发现过一次，有锻造时发生失败的状况，那是梅比莎不曾亲眼见过的，她那时候只是被关起来……不如说是她自己要求被关起来。
弟弟很聪明也很鲁莽，他离开的家门，用上所有零花钱雇佣了一群不认识的人绑架自己，甚至最后是真绑架都心甘情愿，他只有一个要求，甚至到后来变成恳求，希望是自己的姐姐带回自己。
她但是虽然年幼，却也十六七，沉重的负担让她见识了很多，也因为弟弟的聪明仅仅是小聪明，弟弟的绑架她很快就了解了始末……伯爵的防卫很森严，可以排除大多数的绑架情况，更不要说是市井混混能闯入。
也是因为无知，不然混混们也不可能会去绑架伯爵的儿子。
啪——“为什么要这样胡闹？”
“姐姐，现在能和我玩吗？”顶着红红的脸颊，弟弟反过来问她。
“跟在我后面，保持距离，另外不要试图逃跑，你是逃不开我的感知。”
拥有异样血脉的她因为在早期让他人受到伤害，而不得不这样封闭自己，她没有其他心思去理会弟弟的心意。
……
“终于，你今天是家主了，旁氏子弟，你的劲敌，我都清除得差不多了……”
“给我够了！我不要家主，我不要家族，我什么都不想要！”
“别闹便扭，这是父亲和姐姐的一番心血……”
“既然是这样！那么，为什么你不来继承？”
“胡闹！你是家里唯一的男丁，所以……”
“呵呵？你让我以后怎么见人？一切都是你的汗水得来的成果！我不敢要！！”
“放心吧，有那种闲话的人我会吩咐人盯着，还有外界的传闻里，我只是个深入检出的伯爵之女，有闲言的我也都清理得差不多，我什么都没有做，一切依然是你的。”
“你……你给我……给我滚！！”
“是吗，看来我留在这里会给你带来麻烦吧……这样吧，我会布置一下，我将不会是伯爵之女，而是个野孩子，这样你就能放心了吧。”
“你……”现任的新伯爵捂着胸口，晕过去。
“来人，带伯爵下去休息，另外有新的计划。”
……
“姐姐？姐姐？！”
“伯爵，梅比莎已经离开了帝国。”
“梅比莎，梅比莎！她是我姐姐！！你敢这样直呼我姐姐。”
“是梅比莎大人要求小人这么做，为了最后的计划……”
“姐姐！我不想要！你得来的一切我都不想要！！为什么……我会是伯爵之子，为什么啊！”
……
“原来……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人……我从不找人商量，从不找人探讨，我总是认为自己能解决一切，从一开始，我就错了吗……”
梅比莎莫名地泪目了，她唯一流过一次泪水是在父亲去世的时候，也仅仅是留下一滴，而此刻，她却抑制不住泪水，“弟弟他……一直想帮我承担一点吧，但是我却一直拒绝他，我真是……我真是……笨蛋啊……”
曾经叱咤风云，血洗了帝国的有着铁血般手腕的不知名人物，此刻却像孩子一般在懊悔地哭泣着。
洛一边帮托尔菲做着治疗，一般静静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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