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五人星空
郁三在队列里站着出神。她半点听不进去前面长官对他们的毕业宣告，想着自己的事。夜鸦无所事事的啼了两声，郁三回神，在宣布名次时勉勉强强听了听。
“首席，三笠·阿克曼……第五名，艾伦·耶格尔。”
“第十名，赫里斯塔·兰斯！”
呼。郁三松了一口气，无声地笑了一下。
怎么没有那个郁三的名字？周围的训练兵多多少少都揣着疑惑，但鉴于长官的威压，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
“原属前十名士兵，鱼三，因违规操作，被撤除名次。”教官严声宣布。
夏迪斯平静而严肃地与郁三对视，在他人眼里仿佛是一种审视与批评。
然而他只是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个郁三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郁三其实也不想的。
说到底，还是该死的「天理」的问题。
她大概已经猜到这玩意儿是怎么回事了——从莫名其妙有个女生泼了她一身水开始。
……天理，言情女主现在不流行和恶毒女配搭配了。郁三心里无语吐槽着，面无表情地拍了拍女孩的肩膀。
“谢谢你。不过我喜欢自己把衣服脱下来洗。”
女孩似乎蓦地清醒过来一般，愣住，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怔怔看着她远去。
后来偶尔还有些小事，不过每次郁三有意无意敲醒女孩，甚至连女孩的名字都知道了，艾瑞丝·扎克。
……虽然对这个姓总有种诡异的感觉。
艾瑞丝小朋友好像每次要陷害她时，记忆都不清不楚的。处于这种状态时，她的双眸通常完全无光，一般人被注视着会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
然而郁三并不是"一般人"。那天考试她也意识到背后的女孩有些动作，不过放着不管。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结果正是她需要的。有什么好阻止的呢？
“喂，艾瑞丝。这是最后一次了。”郁三无奈地低声陈述。
下次直接把你脑子好好修修。郁三想。毕竟这种事多了，也挺烦的。她可是超级怕麻烦的啊。
······
郁三早早就走出了食堂，在台阶边暗自踱步。
老实讲她现在有些心烦，当然和排名无关。艾伦又一次在食堂讲着自己想要加入调查兵团的志向。然而她现在完全不想听耶格尔说一个字。她敏锐感觉到自己有些不对劲，以及她还没想好要怎么问他，那个问题。
……她精神有点太紧绷了。人要是沉浸在脑海的思绪里太久，总会出现精神状况。海里会卷起极大的漩涡，脑子里宛如滚筒洗衣机。就像月经期一样，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暗阶段」，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这是全世界人类都存在的间歇性压抑期。
正因如此，郁三一直极力避免着情绪的缠绕，她明白跌下去就如同摔入深渊，太难脱身。
——到时候大概就像结局的耶格尔那样，类似于“我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了，想做就做了”这种摆烂方式。
虽然可以理解，但她不能容忍自己出现这种情况……然而已经有苗头了。她没抑制住，缠绕的思绪捆住她的神经，那个问题在心里萦绕不去。“我凭什么去改变结局？”
说到底，我为什么非要改它不可？
她是个不普通但普通的人。就算她如何发挥大脑，强化机能，也只是一条脆弱的人命罢了。
她发疯般思考，久久积攒的细碎情绪让这些问题挥之不去。她在无数细节里无视掉却被脑袋忠诚记录下的东西，全部在脑中爆炸，成云致雾。
最终她定下一个不成型的解决办法——她要去问艾伦·耶格尔。
如果这世界从来都是由他而来的故事……是由他的意愿而生的。
就算他那么傻逼，就算他死得一点都不体面，死得令人带着眼泪痛骂。
如果他彻彻底底甘愿去找一条新路，在一切还无法挽回之前……所有人都至少能经历一种圆满。就算……是最差的一种环境条件。
郁三在繁乱沉重的思绪中发出一声嗤笑。
——我真他妈是个无可救药的利他主义者。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急促不已，郁三从心底抬起头来。这时她才想起好像有些剧情来着？
……是三人组看星星。她太心烦，忘了。
虽然现在要变成四人星空了。郁三麻了。
她真就回回遇上事儿呗。
她靠在墙边，停下脚步。急匆匆跑来的三人有些忙乱，反而没注意到她，径直从她面前飞奔过去。
……彳亍。都已经，无所谓了。
“艾伦，你刚才说你的梦想……”
“没错，就是把你的想法照搬过来而已。”黑发碧眼的男孩盯着脚下的石阶，一字一句地开口，“不是在墙内，而要闯出去。”
“我要加入调查兵团。”阿尔敏冷静开口。
“阿尔敏，你是认真的吗！你理论课的成绩是全团第一，好好发挥你的特长吧。”
“我宁可死也不会拖别人后腿的。”艾伦不可置否。
一旁的女孩说了一通"你去哪我就去哪"的话。“艾伦要是不和我在一起的话，很快就会送命的。”三笠低眸。
“……我又没有求着你那样做。”艾伦无奈开口，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两人，“特里有说过，她要去什么兵团吗？”
“其实，特里好像不是热衷于对抗巨人的人……我不确定。”阿尔敏回忆着郁三的训练生活，本打算试图分析，“但是，要不要……直接问一下她？”
其余两人有些疑惑，阿尔敏挠挠头，面向郁三的方向：“我也是刚才才反应过来……特里好像被我们无视掉了。她本来就在这里。”
郁三摇了摇手：“终于发现我了？”她揉揉太阳穴。
“我要去调查兵团。”郁三回答了他们的疑问，“和你没什么关系，和墙外也没什么关系。”
她看着艾伦，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心情复杂之余又有些想笑：“就是想去，就去了。”
“……啊？”艾伦有些发懵。
郁三扫了他一眼：“那你就当我觉得自由之翼好看就行。总之我已经决定好了……”
不行，她就不该看这人的眼睛。郁三心中有些后知后觉的悔意。她脑海中的漩涡又开始翻涌。有些话语呼之欲出。
她不受控制地把艾伦拉向另一个角落。
“耶格尔，我问你一个问题，好吗？”她声音有些颤抖。
“有一位历经千难走出国门的战士，他成为能看到结局的预言家，发现自己亲手酿下了毁天灭地生灵涂炭的结局，最终等到人阻止自己，死在那一天。他按预言走完了自己的一切，始终保护好了自己的伙伴，世界重新平复。因为他自出生起就「迫不得已」。”
“但我现在告诉你，如果他可以不死，如果他可以换一条路，依旧走向风平浪静。只不过路途千难万险巉岩起伏，甚至有可能在任何一个环节功亏一篑，白费工夫，牺牲某些必要的生命——你是愿意换一条路，无论抛弃什么……还是照着预言走完一生？”
她说到一半发现自己情绪有些明显的激动，然而已经无暇顾及，她还在精神紧绷，看紧那双绿色的眼。
就算她要猜到这个向往自由的小孩的答案，她依旧近乎崩溃地寻求一句话，一个她在这里做出所有事情的意义和理由。
“……当然是换一条路。”他有些不解郁三的颤抖，但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预言也是像墙一样的东西吧……怎么能被困着去死？我们都应该是自由的。”
我们都应该是自由的。
郁三突然笑了，如释重负。她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忽如其来的清醒。她松开艾伦的手，脸颊埋在阴影里，只有星点在月光飞舞的粒子中跃起。
就算是「天理」也好，「大地恶魔」也罢。就算情况最差，类似于无法改变大事之类的限制……就算她救不回任何需要的人，就算她被天道如何拦住路。
她至少能死在一个人的希望中。她将用尽全力去死。
自他的那一句话起，她决定从此机关算尽。
······
他们又聊了一会，排排坐着，望着星空，各自出神，过了好久好久，终于道了别。
郁三慢悠悠地应付三人说等会儿再回。她慢慢挪着步子，心有预料地拐进一个角落。
——利威尔·阿克曼。
看见来人的那一刻，那人猛地紧皱眉头。
郁三无奈地挺直腰背，拳向心脏：“第104期训练兵团，郁三，见过士兵长。”
她其实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关于成为利威尔的红茶供应商，清洁助手和送茶后餐点这件事。
又名，和「天理」斤斤计较的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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