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香味
嘉沃广告公司的办公室里，周霜君正认真伏案工作着，而落地窗外不远处的工位上，袁雨燕正探着脑袋，朝她这边时不时观察几眼，若有所思。
这时候，袁雨燕电脑屏幕上的微信头像闪烁了几下，是坐在前台的周梦琳发过来一条消息：有你快递，快来拿！
袁雨燕迅速起身，走到前台，周梦琳端坐在硕大的mac电脑显示屏后面，指了指旁边的储物柜，放着一个快递盒子，笑嘻嘻地问了句：“又买了什么呀？是不是找代购败了几款神仙水？”
袁雨燕甩给她一个不屑的眼神说：“切，我才没你那么败家呢~隔三差五找代购，秘密，不告诉你。”
“哟哟哟，还藏着掖着呐~中午咱吃外卖呗？我连你的一块儿订？”周梦琳对着袁雨燕做了一个鬼脸。
“行，我不忌口，吃什么由你选吧周大小姐。”袁雨燕拿起快递就转身走开了，紧接着来到茶水间倒了一杯咖啡，小心翼翼地端着，缓缓走到周霜君的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周霜君抬头瞟了一眼，做了个手势，示意她进来。
“君姐，喝杯咖啡吧，你最喜欢的摩卡。”袁雨燕把这杯咖啡缓缓放到了周霜君的鼠标边上。
“哦，谢谢！”正核对着公司员工薪资报表的周霜君礼貌回应，没再理会。
袁雨燕站在边上沉默了几秒钟，看着周霜君此时这手忙脚乱的样子，不好意思攀谈打扰。
“怎么？还有事儿？”见袁雨燕还没有离开，周霜君放下了手里正认真校对的文件，抬起头瞟了一眼，有些诧异地问道
袁雨燕有点支支吾吾：“哦君姐这还有个你的快递。”她说着就把刚才的那个快递盒子放到了周霜君的办公桌上。
“快递？我这几天没买什么呀？是公司的东西吗？他们几个部门的名片？”周霜君拿起这快递盒子，端详了几眼，然后拿起剪刀三下五除二快速拆开，发现里面竟是一包塞得满满当当的香菇，这让她非常疑惑。
袁雨燕这时候才笑着说：“君姐，这是我家乡的特产，中国香菇之乡——宜昌远安的香菇，我们那儿是江汉平原，雨量充沛，山清水秀的，特别适合生长香菇，挺有营养价值的，给你带回家尝尝。”
“这送我这干嘛呀？”周霜君一时间没明白袁雨燕的心意。
“君姐，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这次特别感谢你，帮了我一把，不然我男朋友真是很有可能要被拘留”袁雨燕情深意切，言语诚挚。
“嗨~就这么点小事儿啊？至于嘛！搞这么客套~”周霜君不以为然地笑笑。
“要的要的！君姐你别嫌弃，这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是我男朋友他们家种的，刚采摘了寄过来的，这东西放得住，你带回家慢慢吃。”袁雨燕轻声细语地说。
“好吧，真香啊！谢谢了雨燕！”周霜君拿起这袋香菇，靠近鼻子边闻了闻，欣然笑纳了。
“然后今晚我男朋友说很想请君姐你吃顿饭，当作答谢，约一下你下班后的时间可以吗？”袁雨燕继续邀约道。
“诶诶！停！这可不行噢！”周霜君一听，赶紧摆摆手谢绝，拿起这袋香菇晃了晃说，“这份心意我领了，怎么可能嫌弃呢，礼轻情意重！但是吃饭可就免了，别搞这么兴师动众的，北漂都难，你们俩这次这个事儿啊，我肯定不能袖手旁观，完全是我应该做的！”
“那好吧谢谢君姐。”见周霜君态度坚决，袁雨燕也就没再继续坚持。
“雨燕啊，你男朋友没事儿就好，就当吃一堑长一智，另外你放心，这次你能找我求助这样的事，说明我在你心里还算是个值得信任的领导，我也一定会一直保密，不对其他任何人提起你男朋友这次的隐私事件，你呢也要调整好工作状态，不要受他这件事情的影响噢”周霜君此时完全是一种知心大姐姐的形象。
“明白的君姐，太谢谢你了！我都记住了！”袁雨燕一脸感激地说。
“你呢平常就别老埋怨他了，别再给他施加很大的压力，工作的事也别太催他，经历了这么一个变故，我想他也应该需要一点调整的时间，适应未来新的就业方向至于咱们俩，工作上是上下级，工作外也可以是好姐妹，今后生活上如果有什么烦恼什么困惑，只要你想聊，都可以跟我聊！”周霜君指了指袁雨燕，一脸轻松地说。
“嗯~谢谢君姐！”面对这样一个如此关心下属的领导，袁雨燕顿时觉得倍感温暖，周霜君亲切的回应让她也卸下了毕恭毕敬的态度，转而变得诙谐活泼。
“回去吧，通知那几个候选人这周的面试时间！”周霜君的表情也不再严肃，带着一丝逗趣。
“好勒君姐，我忙去啦~”袁雨燕踩着小碎步就走开了。
而在这同一时间里，本该在阑珊网络销售部办公室忙到飞起的瑞琦，正孤零零地坐在天通苑的地下室里，对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埋头打字，紧皱眉头，思绪万千，他觉得既然要重新找工作，就不能再用大学毕业前制作的那份稚嫩的简历了，这在人才济济的北漂求职市场里，完全是没有什么竞争力的，所以他思前想后，在电脑前绞尽脑汁，深化描写自己简历上的各方面优势，然后，瑞琦把管弘毅给的这个u盘插在电脑上，把里面所有的音乐公司、影视公司、传媒公司这些文化产业的公司资料表格，全部都浏览了一个遍，然后勇敢地拨出去第一个电话：“喂，您好，请问是飞碟音乐公司吗？”
“对，您哪位？”对方问。
“噢，您好，是朋友跟我推荐的咱们飞碟这家公司，我看了飞碟的一些筹划项目，还有官网上的公司介绍，觉得非常有兴趣，希望应聘一些岗位。”瑞琦答。
“不好意思，这里是前台总机，不接受电话面试，请按照正常流程，先把简历发送到官网上留的邮箱。”飞碟前台冷冰冰地答。
“哦，我知道，我刚才已经发过了，能麻烦您现在登录邮箱里看一眼吗？”瑞琦怯生生地问道。
“对不起，我这边是行政部，不是人事部，请耐心等待，如果人事部的同事查收到你的简历，觉得有意向，会联系你的，请不要重复拨打这个总机，再见！”飞碟前台继续冷冰冰地抛下这么一句，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好的，不好意思”瑞琦答道。
这整个下午的时间里，瑞琦就是像这样浏览着一家又一家公司的官网信息，公司图文视频介绍资料，仔细记录着他们对外公布的各个岗位需求，然后在电脑浏览器里，把自己的求职简历投递到一个又一个邮箱，或是直接拨出去一个又一个咨询电话。可是，他得到的答复总是诸如此类：
[谢谢你的来电，你的简历我们会提醒部门负责人尽快查看，请耐心等待答复。]
[对不起，本机谢绝求职者来电，请以邮箱渠道为准。]
[谢谢你的关注，很抱歉你还不符合我们的岗位需求。]
[对不起，你是大专学历，我们公司只接受至少211本科大学毕业的求职者。]
[对不起，我们这个岗位编制目前已经足够，近期已经没有招聘的需求了。]
听着这些电话里的众多公司负责人对他的直接否定、或是婉言谢绝、或是反复推拖、或是模棱两可、或是悬而未决的答复面对着自己邮箱里已经充斥满满的发件记录，瑞琦渐渐变得满脸焦虑，倍感无奈，他不知道自己把简历投递到了这么多的公司，最后会不会全部都石沉大海杳无音信，到底要等待多久，才能得到自己期待的答复呢？
可是，现状就是如此，只凭他的学历和短暂的工作经验，在北漂这样一个弱肉强食、残酷竞争的就业环境里，是完全没有什么资格驻足在一个多优越的位置上去筛选一大堆纷至沓来的offer，他知道自己很难体会到这种幸福的烦恼，此时的他无疑是卑微的，在北京这个巨大的角斗场，他作着困兽之斗，他不是一个处在高姿态、有能力去挑选各种东家的人，而是一个身居低位，等待着被别人挑选的人，就像是在北影厂大门外，那些吃着盒饭蹲守新戏开机，一拥而上等待试镜的众多跑龙套的群众演员一样。
合起笔记本电脑，瑞琦长叹一声，他明白接下来的求职之路注定会是很艰难的，但他目前能做的也只有等待，尽管心里已经急不可耐，也没法赶鸭子上架，下一步的选择，他知道自己必须要非常慎重他揉了揉太阳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已经临近下班时间了，他嗖的一下子起身，裹上了羽绒服，赶紧跑出家门，来到天通苑的菜市场里转悠了一大圈。
他收获满满，提着一堆菜回来，然后按往常的惯例，精准掐着点，系上围裙，拿起菜刀，在这间简陋的地下室里给罗菈倒腾起了饭菜，等到她回来，恰好就能吃上刚出锅的热热乎乎的一桌美味。
过了一会儿，罗菈拖着疲惫的身子进了门，卸下她的围巾，挂到衣架上，然后就闻到了香喷喷的湖北菜的味道，第一时间冲了过来问：“哟，老吴！表现得这么好啊？都做了什么好吃的呀？”
瑞琦小心翼翼地端上来最后一道菜——油茶汤，放到餐桌中间，冲着罗菈双手一摊，一脸得意洋洋的样子说：“领导辛苦啦！请领导检阅！”
“哇塞！还都是我们恩施的土家菜啊！？你上哪儿学的这些呀？”罗菈扫了一眼餐桌，坐下来顿时一脸喜悦。
“上网搜视频学的呗~我看了你们恩施菜大v，一个阿姨的视频教程，就依葫芦画瓢咯！”瑞琦按开旁边的电饭煲，给罗菈盛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米饭，递上了碗筷。
“有点儿意思啊！油茶汤、霉豆腐、榨广椒炒腊肉、蒜香腊肠、肉沫合渣我的天哪，连折耳根都有？”罗菈瞬间觉得倍感亲切，目瞪口呆，控制不住内心的欢喜，赶紧拿起了筷子，开始大快朵颐。
“嘿嘿，觉得怎么样？”瑞琦此时就像一个刚写完一篇洋洋洒洒的作文，然后急不可耐等待老师点评的小学生一样。
“嗯色和香看着都已经是良好了，不知道味儿怎么样”罗菈咽了一下口水，攥紧筷子，蜻蜓点水般夹起一小块恩施特色霉豆腐，放在眼前端详了几秒后，战战兢兢地放进了嘴里，一舔、一咬、一抿，出人意料，连连竖起大拇指，然后继续夹起一大块，大口咀嚼了起来。
听着罗菈此时的连连赞叹声，瑞琦的眼里尽是心满意足，绽放着充斥成就感的笑容，也拿起筷子品尝起了自己的劳动成果。
罗菈挨个品尝着桌上的这几道菜，一口口像是入了魂般感叹道：“可以呀老吴！！我感觉这几口吃完后啊，一缕缕乡愁在我的五脏六腑里凶猛地发酵啊”
“哈哈哈，我就知道，每天忙忙叨叨的，回天通苑这儿吃来吃去就那么几个菜，早就腻了，你肯定对这些家乡菜朝思暮想的嘛！”瑞琦心里明白，这几道菜肯定承载着罗菈从小到大很多挥之不去的记忆。
“第一次做就已经能达到我老妈的七成功力了！老吴你可真是有当全职家庭煮夫的天赋啊！”家乡美食的感染力，让罗菈对这些菜上了瘾，尽情释放着食欲，跟一只小仓鼠一样，好几个菜混在一起不停往嘴里刨，已经舍不得停下筷子。
“平常在你们组那么辛苦，犒劳你是应该的嘛！！”瑞琦夹起了一大块蒜香四溢的腊肠，轻轻放到了罗菈的碗里。
“真是有点贤内助的感觉啊老吴”罗菈盛起一碗汤喝了起来，然后突然有点无厘头地开起玩笑说，“诶，要不啊你这下家也不用找了，就每天踏踏实实干家务，给我做饭洗碗洗衣服吧？”
“切，胡闹，不找工作你养我啊？”瑞琦一脸轻蔑，嗤之以鼻。
“可以啊！养你就养你呗！披星戴月为你受累，我愿意！”罗菈继续吃着菜，一脸调皮地说。
“净瞎扯！你看你这吃的，一嘴的油！”瑞琦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罗菈的嘴。
“哎哟这么多菜！晚上肯定吃不完，给我装那乐扣乐扣盒里，明天带公司微波炉热一热当午餐吧。”罗菈指了指旁边柜子上的乐扣乐扣说。
“好勒，得令！”瑞琦迅速拿起了保鲜盒，开始扒拉一些盘里的剩菜。
此时，罗菈闻着这桌饭菜的香味，静静地凝望着眼前的瑞琦，他系着一条略显娘炮的粉红色围裙，完全不合身，和他健硕高大的身材充满了违和，可是这份踏实的陪伴，让罗菈觉得倍感温馨她突然想到一辈子的时光其实很短，所以，既然遇见了心中的热爱，就一定要懂得珍惜和收藏，力争用余生的时光，去换取自己向往的真挚的人和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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