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白欢喜
距离《星途》开营倒计时2天。
又是一个清晨，天空一碧如洗，王月和岁岁相约在人潮汹涌前早早的来到了公司练习室。
还有两天就要入营了，除了团体舞还有单人节目需要准备，岁岁准备的是一段现代舞；王月准备的是一个小魔术，她基础有点差，再练一段舞蹈已经来不及了，唱歌又不出彩，只好另辟蹊径。
在第一节课上课前夕，王月被她经纪人喊了出去。
迟迟未归。
岁岁刚开始还没有在意，等到第一节课快要结束，见王月还没有回来，就有些担忧了，下课后立马拿出手机给王月发信息。
【岁岁：你去哪了，怎么这么久。】
刚刚发完消息就有训练部的人来通知岁岁：去一趟赵经理办公室。
还没有走到赵经理办公室门口，岁岁就见里面走出一个全身限量款大牌的女星——何祝歆，一个徘徊在六线的女艺人，很有背景，但演技不太好，点儿也有点背，主演的剧不是男主出事，就是导演出事的，属于砸钱也火不了的那种，靠几部讨喜的镶金女配才在网上略有名气。
两人并肩错过时，何祝歆也在打量着岁岁，她高傲的眼神从头移到脚，之后是一脸不屑。
岁岁有些奇怪的转头，要知道何祝歆向来是不拿正眼看人的，事出无常必有妖。
“岁岁来了。”
还没来得及细想，赵经理就走过来，顺着岁岁的视线指着何祝歆的背影笃定的问道，“那位是何小姐，你认识吧？”
“嗯。”岁岁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赵经理边关门边笑道：“认识啊，认识就好办了。”话中有话，怎么就好办了？
岁岁不明所以时，发现姜妍也在赵经理办公室，心中的疑惑更深了，笑脸盈盈的走到了沙发旁边：“妍姐，你怎么来了。”
姜妍站起来，面露难色：“岁岁来了啊有点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岁岁看她的表情，有种不祥的预感。
上次姜妍这个便秘的表情，还是给她说她被封杀了的事。
“就是，你是c位，公司也和你续签了，但是，赵经理说，有更好的人选，希望你”简单的一段话姜妍说的吞吞吐吐，可能是因为不忍，逻辑也有点混乱。
但岁岁还是听懂了她的意思：“所以，是要我让c的意思？”
“嗯。”姜妍眼里有一丝歉意，更多的是一种我无能为力与你怎么办的询问。
岁岁这时候最不想看见的就是她这个眼神。
这不是一个经纪人应该有的眼神，作为艺人身边最亲密、最坚强的后盾，经纪人不说要能力如何出众，起码不能遇到点事情就如此露怯。
况且，以姜妍现如今随着赵白一的红火，水涨船高的地位，只要她坚定的反对换c，岁岁大概率是不会被换的，但是看姜妍愧疚的眼神，她是没有反对的。
岁岁很了解姜妍，她如果反对了，就应该是一种我尽力了，我也很愤怒的眼神。
“那谁当c呢？”岁岁冷静的问道。
可以一个人冷静的面对生命中所有突然其来的风暴，是一个人成熟的象征，她倒是有点好奇，唐昭还是黄倩，哪个姑娘这么“权势滔天”，可以挤走房婉“钦点”的c位。
“是”姜妍支支吾吾没有说出个所以来，看向赵经理，
哦，她连谁当c都不知道岁岁脑海中闪过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
“是何小姐，”一旁的赵经理补道。
“何祝歆？”
怪不得刚刚赵经理说认识就好办了，本来还以为是几个糊逼之间菜鸡互啄，搞半天是降维打击啊。
何祝歆这种有头有脸的女星去参加选秀，不是公司c位就很奇怪。
岁岁偏头想了想，似是不解的问道，“那我们？七个人？要重新练走位啊，那时间”
“还是六个。”赵经理笑道，“这你不用担心。”
“怎么会”
岁岁不明就里时，赵经理随口道：“王月退赛了。”
“怎么可能！”岁岁的声音不由得大了几分，语气急促。
“是真的，她经纪人已经带她回去了。”
岁岁心里明了：王月怕是被何祝歆给顶了位置。这种事在这个圈子太常见了，尽管理智上知道只能接受，但情感上她还是接受不了。
“她早上还在训练室”岁岁强忍着自己的怒意，声音有些颤抖。
“她实力不行，”赵经理看着情绪明显波动的岁岁，又找补道，“是《星途》那边换的人。”
岁岁听到这个荒唐的解释，当即就觉得很搞笑。
王月可是过了《星途》终面的人！
起初不理解王月怎么过终面的岁岁，在几天和王月朝夕相伴的相处中发现，看上去啥也不行的王月瘦小的身躯里涌现出来的对女团的热爱，足以感染所有有梦想的人。
因为热爱而过终面的人，怎么会被以没有实力为借口退货呢？何况，在岁岁近些天的指导下，王月已非昔日吴下阿蒙——《欢喜》歌舞已经跳得有模有样。
舞蹈基础难以提升，但是女团舞只要把框架和细节练好，歌唱环节用小技巧拿捏住节奏与气息，怎么说都不会太差。
这赵经理连理由都不愿意编一个好的，岁岁气得差点就想撂担子，可她到底还是忍了下来，深呼了一口气稳定住情绪，将头低下，眼睛里全是嘲讽，冷冷道：“所以，您是要我跳王月的part，是吧。”
王月退赛，她跳王月的part，其他人都不变动，这样对整个团队来说变动最小。
但只有2天了，空降c位的何祝歆如何保证效果呢？
“是这样，但公司不会亏待你的，你们小队还没有选队长对吧，你就当队长吧。”
“”岁岁揉了揉太阳穴，她已经猜到赵经理后面要说什么了，她感觉自己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只见赵经理欣慰的笑了笑，说道：“作为队长，你要好好的教导你的新队员，你们马上就要进《星途》训练营了，何祝歆学的晚，在初舞台前，除了这两天，你们过去应该还有几天可以在节目组那边练的，你用心把她教好，公司不会亏待你的”
“所以，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教一个挤走我同伴，抢我c位的人。赵经理。”岁岁打断道，声音急促里透着怒意。
“岁岁，你说什么傻话，”旁边的姜妍一下就拉住了岁岁，“你和赵经理生什么气，这也不是他可以决定的，”
赵经理笑眯眯的脸一下就冷了下来，眼睛里带着些狠厉：“岁岁，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岁岁红着眼看着赵经理，眼里充满倔强：“反正我不会教她，她这么厉害，自己学好了！”
说完岁岁就甩开姜妍的手，怒气冲冲的走出了办公室。
姜妍见状向赵经理道歉后，急忙忙追了上去。
将岁岁拉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后，姜妍劝道：“岁岁，你还是公司要捧的人啊，只是排在何祝歆之后而已，你要这样想，她知名度，肯定给你们带来更多流”
岁岁怔怔的看着地面，没有回答姜妍。
姜妍见她这样子，又劝:“你已经被郭导封杀了，这段时间的日子也不好过可你又和公司签了约，不要得罪何祝歆了，她是何董事的女儿，得罪了她没啥好果子吃的回来之后她随便给你一些资源，就够你赚的。”
“妍姐，”岁岁缓缓道，“《星途》爆了，这个节目会非常火。”
“我知道，我昨天看了热搜，但人家要选真正的女团人员，岁岁，节目火与你无关。”姜妍不置可否，“你是个很有天赋的演员，但《星途》不选演员。”
岁岁听完就笑了，自己的经纪人对她的刻板印象还停留在“演戏有天赋”上，但凡她肯花一点点时间来训练室看看她，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禾野小分队里其他人的经纪人都来探望过，就姜妍从来没有来过。
“岁岁，不是我打击你，”姜妍看着一脸不服的岁岁，用教导的语气循循善诱，“我们禾野是培训演员的，你在这些人中出彩，拿到了c位没用的，你挣不过外面那些专业的，你要清楚自己的定位。”
岁岁蹙眉看着一脸“中年人腐朽气息”的姜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姜妍就是一种，找资源找关系我不行，但我阅历比你深，我的眼睛就是尺，我说的都是对的姿态。
可能是最近赵白一的爆火给她的错觉，岁岁想。
想到赵白一，岁岁也不由得承认姜妍的好运气，作为一个尸位素餐的经纪人，姜妍每隔几年手上就会火那么一个艺人，当然，全凭艺人自己火起来的，姜妍不拖后腿就是万幸。
好为人师的姜妍并不在意这种眼神，在她看来，她现今的教导就算不能够唤醒一个做白日梦，看不清自己定位的艺人，她能够说出来也是一种善良。
“岁岁，我知道你听不下去，但是妍姐还是要跟你说，”
见姜妍陷入了长辈教导晚辈的自我感动中，岁岁有些听不下去的打断：“妍姐，既然你觉得我没有前途了，为什么，前段时间还要和我续约呢？”
“那是”姜妍支支吾吾的答不上话。
“那是因为你两天前，觉得我也可以靠自己火起来，”岁岁面无表情，“现在我有困难了，你觉得公司不会捧我了，就来这劝我放弃，这个世界真的有什么都不用付出就可以得到的东西吗？妍姐！”
“你还是和从前一样伶牙俐齿，”姜妍的表情一下子就僵硬了，讪讪道，“我说不过你，但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岁岁，你凭良心想，我有逼过你什么，我有坏了良心压榨你吗？我现在放下赵白一来安抚你，来处理你的这些事，支持你这个不切实际的去当女团的妄想”
见姜妍越说越激动的样子，岁岁打断道：“没有，妍姐，你是个好人我知道。”
但是，不是一个好经纪人。
“我记得，我续签的是和公司的合约，我们的经纪人合约还没有续签，”岁岁看着姜妍明显露着失望疲倦的脸，平静道，“我知道妍姐日理万机，那不如，好聚好散吧。”
姜妍听这话后，先是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态，再然后错愕的盯着岁岁看了一会，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长呼了一口气，有些自嘲的说道：“这样最好，你以后照顾好自己。”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岁岁看着姜妍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心里有些堵得慌。
其实今天姜妍整个人行为，对于熟悉她的岁岁来说，表达出的讯息从一开始就很明了：她不愿意在岁岁身上多花心力，她是来解约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如果说岁岁当c位，给了姜妍一点点好消息，但在《星途》爆火之后又在“情理之中”的被换c后，她又后悔了前段时间的心软，她应该，坚定的和岁岁解约，这样，对她最好，也对岁岁最好，她是这样觉得的。
就像一个经常不及格的坏学生突然考了60分，作为老师的姜妍愿意分一点神关注一下，但发现这个学生又一次60分以下后，姜妍又将全部心力转向可以打90分的学霸学生。
没有人规定一个老师要给不同水平的同学一样的关注，没有人规定一个老师不能放弃一个差生，很多老师都是这样做的，但是被放弃的那些，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想：不放弃任何一个同学，应该是一个老师的基本要求。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可是被不公平对待的那个，总是不甘心的。
已经经历了一次被经纪人抛弃的岁岁在姜妍拉住自己时就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
不同于上一次冰冷冷的文字，这一次面对面的争执，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煎熬。
独自一人走向训练室时，岁岁发现自己的手脚都不自觉地发抖起来，明明是酷暑八月，她却冷得遍体生寒。
想起前几天豁出去堵房婉的自己，岁岁突然觉得很搞笑，就算凭借实力争来了c位又如何，人家跟你根本就不是同一条赛道。
手上的手机亮起，是王月的消息：
【王月：岁岁，我被退赛了，是我不够努力吗，为什么是我？】
岁岁没有回复。
她也想知道，为什么又是她。
好像，又只剩她一个人了。
训练室门口，里面隐隐传来的《欢喜》的音乐。
到底，是白欢喜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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