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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20章


我数着李笠脸上的痣,越数越无聊,多少有些觉得不公平——为什么仅有的两次同“塌”而眠先醒的都是我呢?

        这些痣大多又淡又小,需要很近距离才能看得清。我心痒难耐,很快不安分的手就转移了阵地,因为我发现了一个更有趣的地方。

        李笠的耳朵长得好像精灵。

        他的耳垂圆润,上半部分尖尖的,耳中隐隐约约也有几颗小痣。我撑着身子探过去,想看仔细,却被一只手按住了腰部。

        紧接着浓重的鼻音传来:“醒了?”

        他眼睛并未睁开。

        我软下身体,轻轻地应了声“嗯”,又忍不住同他讲:“刚刚做了个梦……”

        他没有敷衍,回问道:“梦见什么了?”

        我又突然忸怩起来,小小声说:“梦见了土地公公,然后……他把月老也招来了……”

        我诚实地回答,却对后半段的梦有所保留,否则下一秒我就会因为极度难为情随两位神仙腾空而去。

        李笠没说话,闷闷的笑声自上而下挑动着我的神经。有那么一瞬间,我怀疑之前和我聊玉兔、聊嫦娥、聊后羿的都不是他本人。

        可我一点脾气都没有,像是裹进了芦柴吹出的彩色泡泡里,晕晕乎乎又很甜蜜。

        这个在外面顶天立地的男人,愿意花一整个闲暇的午后时光陪我聊缥缈虚幻的事情,也不会因为我提出许多过家家式的问题而表现得没耐心。

        我心里满足,但是不打算告诉他。

        我拿开他的手,站起来抖抖裙摆,然后沿着田埂往前走。难得自在的好时光,天气好,身后的人也好。

        我闭上眼睛,两只手臂像翅膀一样展开,这样更利于感受周围的一切。停留了好一会后才睁开眼睛,胳膊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被温暖的手紧扣。

        李笠自后方而来,他带着风,牵着我往前奔跑。分不清是姜黄色的裙摆扇动绿色的裤脚,还是绿色的裤脚纠缠姜黄色的裙摆,他回头对我笑,这一刻所有的想不通都不重要了。

        我中午回家的时候忍不住打扮了一番,不知道李笠能不能看出来今日的我与往日有什么不同。

        我找出一对珍珠耳钉,是有一次出去玩买的,很喜欢但是从没戴过。又仔细挑选了抽屉里最精致的发卡用于固定两鬓的碎发,我很少将长发披散在肩头。最后换上和他一起买的长裙,左右看了好几遍,确定不会太夸张才安心出门。

        这些细节,我既羞于让他发现,又希望他能发现。

        李笠折下一朵花别入我的发间,盯着我看了好一会才得出结论般地说:“人比花美。”

        我并不嫌弃这句被大多数年轻男子过度使用的赞美之语,因为有些话如果是从心仪的对象嘴里说出来,那么它令人心动的效果会倍增。

        李笠问我:“要看日落吗?”

        我回:“好啊。”

        我们在高一点的坡上寻到一块又大又平稳的石头,李笠双手掐住我的腰,没费什么力气就将我托了上去。他则两只手撑在石头边缘,轻轻一跃便坐在了我旁边。

        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天边的云彩慢慢变红再变紫,说不出的漂亮绚烂。直到太阳完全不见又一点一点隐于墨蓝色的天幕,我没什么预兆地问他:“还喜欢日落吗?”

        他下巴磕着我的头顶轻轻摩擦,跟着紧了紧搂着我的手臂回答:“更喜欢了。”

        我动了动脑袋,抬起头,直盯到他手足无措才大着胆子双手抚住他的脸,用力亲了上去。由于动作突然,他一瞬间睁大了眼睛,整个人懵懵的,有一种天然的幼态。

        我乐在其中,在他即将反客为主之前迅速撤退,目光炯炯地问他:“你喜欢我什么?”

        李笠并不适应我跳脱的提问方式,一时间没出声。

        我也不恼,又自问自答地同他说笑:“该不会是因为小时候帮你拍了张小胖一巴掌吧?”

        他不答反问:“那你呢?你为什么喜欢我?”

        这人好像总能轻易就把我对他的提问变成一个坑,然后再让我心甘情愿地跳进去。

        我想了想,想不出来,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如果硬要说,那就是对人民子弟兵天然的崇拜感。

        喜欢只是一种感觉,谁也无法定义感觉的开始应该是轰轰烈烈还是平平淡淡,千篇一律还是另辟蹊径的。

        我拖长音调,胡诌道:“我很纯粹的。”

        “纯粹?”

        “对啊,纯粹地……被美色所惑。”

        他的视线像羽毛一样轻轻落在我身上,很快又转向别处,嘴唇紧抿,悄悄翘起嘴角。有一种“看吧,我就知道”的无奈,又有一种喜欢的姑娘被自己迷住的写意。

        相比起对自己外貌不甚了解的木头美人,李笠是那种好看而自知的类型。他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哪些地方迷人,所以举手投足间总是能很恰到好处地散发出撩人的气质。

        我又想起他身上的疤,和这张有着精致五官的脸极不相称。他的好看是天生的、客观的,但他的野性、血性却是长期的锻炼和经历所赋予的。

        我们最后只看了日落,因为如果在这个地方等日出,大概率毫无浪漫可言,只会让蚊子饱餐一顿。

        当天晚上回到家,我翻出那颗椰子糖,时间久了加上温度高,糖块变得有点软。我拆开糖纸,含在嘴里,甜丝丝的,一直甜到了心里。

        ……

        对于张小胖招呼人来自家的鱼塘钓鱼这件事我是持有疑义的,这怎么看都不算一件很正常的事。不过被邀请人里有任苗苗,那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张小胖若叫上我、李笠、丁元等人一起给他打掩护那再正常不过了,但闵瑞也在我还是有点惊讶。

        我上前打招呼:“闵干部。”由于还没想好下一句说什么,所以干巴巴的称呼后我就停住了。

        闵瑞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开口道:“我说过,你可以不用对我这么客气。”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然后便听到他声音里的妥协:“叫我阿瑞就可以了。”

        我不受控制地想起潘荛叫李笠的腔调,比较着她执意要喊的“阿笠”和现在的“阿瑞”有什么区别,最后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我展露笑容说:“哈,还是叫闵瑞吧。”

        想太多没有任何意义,反而头疼。

        任苗苗站在对李笠一见钟情的鱼塘边发呆,我走近了喊她:“苗苗。”

        她转过头,忽然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说:“阿水,好久不见。”

        我手抬了抬,也说:“好久不见。”

        其实没多久,假期还没过完。

        张小胖喊我们过来,自然免不了要忙前忙后地招待。丁元和他的堂弟丁善东在一块,闵瑞则一个人坐着,旁边放了一只塑料桶。任苗苗是不喜欢钓鱼的,在鱼塘边站了一会就去了另一边休息。

        我四处找不到李笠,只好选了一个离大家比较远的地方拿着鱼竿装模作样。说是鱼竿,其实就是长的竹竿,前端扣着线,线头系上挂钩。至于鱼饵,都是张小胖提前挖的蚯蚓。我把竹竿往前一送,线带着钩轻轻甩到鱼塘里,然后开始等待。若是平常这个过程非常考验耐心,但今天压根不用愁没鱼儿上钩。饶是我再注意力不集中,仍然钓了几条体型不错的鱼。

        我把穿着蚯蚓的鱼钩抛进水里,不一会儿一小段一小段的白色塑料鱼漂就有了动静,我双手使劲,想把上钩的鱼儿拽上来,却觉得比之前都费力。越是这样我越兴奋,拉锯一阵,感觉到一个点,猛地一提,一条比之前都大的鱼就跃出了水面。

        我渐入佳境,因此找到些乐趣,即使难度系数不高也不影响成就感。眼看就要收竿,有人从身后环抱过来,双手覆在我的手上,说:“我帮你。”

        我惊了下,手一哆嗦,大鱼立刻抓住机会,甩着尾巴在半空中划了个弧度,重回水中。

        我转头瞪着那人:“当兵的!”

        李笠无辜地摊摊手,一屁股坐在了小马扎上。

        我生气当然不是因为他吓跑了我的鱼,我只是有些不安,在我明知道他在,却找不到他的时候。虽然是第一次谈恋爱,可早过了花季雨季,我以为不会再有这些情绪,患得患失的心理总归是会让人不好受的。

        他晃了晃桶,用手拨着里面的战利品说:“我们阿水原来这么厉害。”

        “那当然。”我调整了下心情,大大方方地接受夸奖。

        李笠又笑起来,说:“这里面的鱼,我们选一条最漂亮的留下,其他都放了吧。”

        我放下鱼竿,跟着弯腰看了看,问:“哪有最漂亮的?不都长得差不多吗?”

        “喏,就这一条。”他戳着贴在桶边上的一条不大不小的鱼说。

        那条鱼嘴巴被勾出了血,鳃盖一张一合有些急促,仿佛已经预感到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我皱了皱眉,仍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于是换个问题问:“为什么要挑漂亮的?反正最后不都是要被吃掉。”

        “色、香、味,好看不是排在第一个吗?”李笠抓起选中的那条,然后将桶一歪,剩下的连水带鱼一起倒入了鱼塘。

        “‘色’指的是‘颜色’吧?”想糊弄我可没那么容易。

        等等,我压根还没同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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