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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是他所有向往的总和


19

        回去的路上有一条河,安远路过时,久违地停下来,倚着河边那棵老槐树坐了许久。河水静静淌着,被月亮覆着一层光晕。

        他从脚边拾起一粒石子,斜着打出去,石子在河面上跳了三四下,激起一圈圈涟漪,而后消失不见。

        安远有一瞬间想,要是能像这颗石子一样,沉到水底,谁都再也找不见就好了。

        可这条河他从小看到大,很清楚,非常浅,小孩都能站着趟过去,给不了他想要的。

        过了一会儿,他从槐树根下站起来,蹲到河水边,掬水擦脸,漱口,洗手。等好不容易身上那种黏黏的感觉减少一点,又鬼使神差地回忆起了方才褚金山的话,顿时铺天盖地的沮丧将他淹没。

        他已经没办法再让自己相信。

        再一年,现在是再一年,明年呢?

        是不是掉进了黑洞,就只会继续往下陷?

        安远发泄式地拍了一下水面,自己的倒影碎开,很快又摇摇晃晃地复原,一股难言的沮丧委屈涌上来,眼眶控制不住地泛酸。

        可正在这时,不远处却传来微弱的响声。

        万两从草丛里钻出来,昂着脑袋望着他,而后晃着尾巴跑过来,用鼻尖拱着他的手。万两鼻尖是湿的,毛发比他们这里的任何一只小狗都要顺滑柔软,安远很喜欢摸它。

        原本冲上眼眶的酸楚似乎一瞬间又被治愈了。

        安远用力捏了两下眉心,又眨眨眼,跟万两一块回了家。

        家里黑黢黢的,刘叔的房门掩着,安远想起来他明天要去镇里办事,估计这才睡得早。他刚准备进自己房间,就看见餐桌上摆着喝了一半的白酒瓶子,和那个小蛋糕。

        刘叔不爱吃甜食,觉得腻得慌,安远有点遗憾,走过去却发现蛋糕底下压着一张小纸片:

        “叔不喜欢吃,你吃。”

        安远站了会儿,像被冲垮了心底那座堤坝,洪水泛滥。半晌才把小纸片折好放进口袋里,端着小蛋糕去门口吃。

        他也没怎么吃过蛋糕,奶油甜得嘴里发苦,两口下去就忍不住掉了眼泪。万两悄悄地走来身边,他抹了一下脸,把没被眼泪沾到的另一半挖了一块喂给它。

        万两低着脑袋慢慢舔蛋糕,安远耳边似乎又出现了宋履合急起来的声音。

        “诶我家狗只吃狗粮的……”

        他终于笑出了声。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安远望着灰白的天花板陷入了短暂的茫然。稀薄的晨光从高处的四格窗落下,而他正躺在床上,还是宋履合养病的那张单人床。

        耳边传来细微的呼吸声,他转头看过去,宋履合睡在一张木椅里,还裹着绷带的那条腿搭着桌子上,双臂环抱,下巴抵着胸膛。

        安远这头一有动作,简陋破旧的木床就开始吱呀作响,很快吵醒了宋履合。

        他慢慢地睁开眼睛,瞥了眼安远,又用手捏了捏酸痛的后颈,把腿挪下来。

        “昨晚你在我门口睡着了,我背你进来的——醒了是吧,那让让,给我躺躺。”

        安远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眼他的腿,欲言又止。

        宋履合忍不住“啧”一声,“不信?你刘叔在里屋,你睡着的附近就一个我,一只万两,能是万两驮你进来,还帮你盖好被子的?”

        安远没应声,安安静静穿起了鞋,模糊地发出一声“嗯”。

        宋履合差点就给气笑了。

        昨天下午他睡太多了,晚上死活不困,翻来覆去之际忽地听见门外有断断续续的抽噎声,他一猜就是安远,没立刻出去,等了半天,直到一丝声音也没有了时才蹑手蹑脚走出去,看到安远搂着万两的脖子睡着了,脸上还有沾着土的泪痕,很明显,跟小花猫似的。

        他费了半天劲才把这小子背回最近的自己床上,还好心地帮忙脱了鞋,盖了被子,本来还想顺道替他擦擦脸,毛巾都拿起来了,又放下,坐在椅子上笑自己。

        离婚后的一个月,他瘸着一条腿,在小山村里给小孩当保姆。

        “昨晚为什么哭?”

        安远腾出了床,正准备出去,一听这话立马顿住了脚步。

        他原本还打算去给宋履合弄点早饭谢谢他来着,现在不了,回头觑了对方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原来成年人的眼力见也不见得就好。

        回到自己屋子里,安远半躺到床上,先是拽了被子盖到自己身上,被子起初凉凉的,和刚刚出来的那个被窝不一样。

        温暖的,安静的,舒适的。

        躺了一会儿后天渐渐地亮起来,安远站起身,看到自己那张黑黢黢的书桌上静静地放着那本试题册,草稿本与之并排放着。

        他翻了翻,发现自己所有折角标记起来的难题,都被宋履合解在了草稿纸上,过程完整,步骤清晰,字迹还是标标准准的行楷,足足写满了十几页纸。

        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颗泪珠就已经啪嗒砸在了纸上,把字迹洇开,纸张也像脱了水的皮肤般皱起来。安远擦擦脸,赶紧把草稿本连同试题册都塞回了抽屉里,万一被宋履合发现自己哭了,一定会被他取笑。

        同时,他也望了抽屉好久,心想,如果,有一把锁就好了。

        他要把这些好意全都,锁起来,陪着自己。

        安远去赵婶那里买了一箱牛奶,12小袋,50多块,本地自产的,搁在平时他绝对不会买,喝不惯还有点贵,可为了表达谢意,还是咬咬牙出了这个血,还顺手带上了一块芋泥面包。

        他觉得城里人早饭应该都吃这个,宋履合这大半个月每天早晨跟他们一起喝薄薄的玉米粥,明显是不太喝得惯的样子。

        回来后宋履合已经补过回笼觉醒来了,安远拿着牛奶面包站在远处,在心底默默地打着腹稿,同时瞅着合适时机,准备上去。

        却立刻被宋履合察觉了。

        宋履合打着深深的哈气,带着点刚醒的懵顿,头发稍稍有些蓬乱,可挡不住立体深邃的五官,偏着头问他:“给我的?这么懂事?”

        安远一声“谢谢”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倒是宋履合没说什么,接过他手里的东西,看了看,把面包拆开,把牛奶还他。

        安远问:“你不喜欢喝这个吗?”

        宋履合下意识张口想说,自己早餐其实习惯喝豆浆,但话到嘴边又都收了回去,举着面包往嘴里塞一口。

        然后说:“你喝吧。”

        安远不肯:“你骨折了缺钙,你喝。”

        宋履合绷不住笑了一下:“你个头矮,你喝。”

        安远被呛住,最后不情不愿地拆开包装,喝一口。

        “好喝吗?”

        安远摇摇头,“没味道,像水一样。”

        “那是你这儿的牛奶不行,好牛奶奶香味还挺好闻的。”

        安远这回没回嘴,而是找了张椅子坐下,慢慢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那袋他一直舍不得买、却被宋履合说不好的牛奶。

        “我们这儿的确没什么好东西。”

        宋履合则是又笑一下,“你挺好,你刘叔也很好。”

        他又几口解决掉那个面包,把塑料包装袋团起来,丢进床头的簸箕里。

        “你想学医是吗?”

        安远懵一下,“你怎么知道?”

        “你草稿纸上写了,被我发现了。”宋履合换了个姿势,目光对准了那扇高高的四格窗,似乎有点得意,“怎么样,我就算是半个学医的,要不要先叫声前辈讨个好兆头?”

        安远不信,“你是医生怎么可能字写那么工整?”

        宋履合又被逗笑了,嘴角咧开,将下巴绷得更利落笔直,有种温柔又可靠的感觉。

        那一刻安远才不得不承认,宋履合是很好很好的一个人,亲和,善良,聪明。他脑子里莫名地蹿出了宋履合穿着白大褂行走在干净敞亮的医院里的画面。

        衣摆带风,意气风发。

        是他所有向往的总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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