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晚间，河泉闷声领着两个俏丽的姑娘到了养心殿。
三人干巴巴地在中间站了许久，河泉才悄默声地往上头看一眼。
皇帝已经沐浴更衣，穿着简单的暗纹寝衣靠在软垫上看书。指腹摩挲，一页一页翻的有条不紊。
就在河泉以为还要候上许久的时候，上头突然发了话：“叫什么名？”
河泉忙点了点两个姑娘。
好歹也是急训过一段时间的规矩，此时也知道跪下来回话。
“民女香儿。”
“民女秀儿。”
云朝合上书册，视线放到她二人身上：“抬起头来看看。”
但到底是民间出生，让抬起头来就直愣愣地抬起，目光也不忌讳地看向皇帝。
而这一对视，两人也是不落俗套地红了脸。
陛下生的真真俊俏，寻常那些贵客同他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云朝回想了一下皇祖父当年是如何对待这些人。
约莫是走过去，随意地扶起一个，拉着姑娘的手握一握，然后夸上两句。
他这样想着也照着做了。
“美人儿的手生的真好看。”
一旁的河泉看的目瞪口呆。
皇上这一套手法，何时学来的。
不过河泉又觉得陛下这话，说的太不实诚了。
这两只手叠在一起，明明他自个儿的更加好看。
一双养尊处优的手，常年握着书笔，早染上了旁人莫及的贵气。
但被拉着手的姑娘没想的这么深，她钦慕于皇帝的矜贵，又被这声爱怜哄地晕头转向。
“陛…陛下…”媚眼如丝，三分轻颤。
听的云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终是没装下去，把手松开了。
“带她去换身衣裳，收拾干净了再送进来。”
河泉一惊，但见秋苑自如地进来带人的时候，心中也有了数。
一连多日，云朝都在殿中留了人。
这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坤宁宫。
太皇太后安心地喝了一口茶，安心道：“这荤腥开了便好。”
平嬷嬷附和道：“奴婢早说了，娘娘您莫要担心。想先帝爷再宠齐太妃又如何，该封的妃嫔一个没拉。”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是这个理儿。不过那两女子虽说来时是清白的，但毕竟是教坊出身，早些处置了，不要真带坏了皇帝。”
“娘娘您放心，奴婢打听过了，那桂嬷嬷手脚比咱们快着呐。”平嬷嬷道。
皇帝边上伺候的嬷嬷是太后安排的，这等子事儿绝不会留隐患的。
八月里还有一件费神的事，那便是嘉武帝的忌辰。
礼部拟了祭奠的章程，有条不紊地安排了下去。
但许文渊却甚是担忧，巳时讲完学，他还是提起了此事。
“陛下，三年期满，按理长信王应当去帝陵祭拜。”
嘉武帝崩于行宫。
那日恰逢张筠禄要面圣，门外公公进去传话时才发现的不对劲。
彼时两个婢妾还依偎在皇帝身上作乐，皇帝却只剩了半口气。
后太医查证，两个婢妾擅自给皇帝用禁药，这才出的事。而这两个婢妾，正是长信王送的。
其篡位之心，昭然若揭。
云朝若有所思，“太傅觉得，朕应该准长信王出来吗？”
许文渊道：“陛下，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万不可掉以轻心。”
可…
云朝一直有一事不解，“太傅，‘废长信太子’这个口谕，当真是皇祖父说的吗？”
许文渊迟疑：“此事，恐怕只有张首辅知道了。”
那日在殿中的婢妾早被处死，而几个公公也自称愧对君主一块儿随着去了。
“朕觉得不是。”云朝直言道，“长信王是急于继位心存谋逆，但皇祖父那时沉迷美色，他压根分不清身边的婢妾是谁送的。而那两婢妾显然是精心调/教过的，怎会蠢到在对方没断气前自报身家。”
许文渊沉思片刻，谈起了另一个点：“陛下，其实当年嘉武帝极为不喜您父皇。”
他压根就没想把皇位传给这个儿子。
这云朝自然能察觉一些，他自小就没享受过什么皇孙的待遇。
但许文渊口中的不喜远远不止是忽视，“您父皇当年曾受过孝仪太子的恩惠，还说起要将云拂公主许给小王爷。而此事，让嘉武帝十分不满。”
云朝莫名心尖一颤。
有这回事儿吗？
许文渊没察觉皇帝的神色，继续道：“微臣斗胆，想问陛下可知，嘉武帝是何时开始荒废政务的？”
云朝的思绪被拉回来，皱着眉细细的盘复了一番，突然灵光一闪：“在…孝仪太子病逝后。”
许文渊点头，“微臣觉着，嘉武帝一直活在孝仪太子的阴影之下。当年高祖留给了孝仪太子太多余地，所以嘉武帝这皇位坐的胆战心惊。他若是做不好君王，那受到的可不止是言官的批判。”
“而您父皇，又偏偏十分崇仰孝仪太子。由此前提之下，嘉武帝怎会把皇位传给您父皇呐。”
听太傅说完，云朝顿觉头疼。
但他头疼的不是皇祖父有没有下废太子的口谕，而是张筠禄在这中间，究竟担了什么角色。
这个皇位能一步一步落到自己身上，好像都与他有关。
因着这疑团，云朝一晚没睡好。
翌日起来上早朝时，不犹多看了张筠禄几眼。
“…此事还请陛下宽恕啊。”
快散朝时，一个老臣突然跪了出来。
云朝听到后几个字才开始回神，当下眯了眯眼。
此事？什么事？
“爱卿上前来说话。”
“是。”老臣卑躬屈膝地上前了几步，“陛下，犬子行事莽撞才惹恼了小王爷，这是微臣管教不严，微臣甘愿领罚。但犬子尚小，如何能扛得起大理寺的刑罚啊，求陛下法外开恩啊陛下。”
云朝一阵无语。
什么稀罕事儿，扯上了楚倾瑜还扯上了大理寺，还要闹到朝堂上来。
“左臻，此事你来说。”
左臻得诏上前，从头叙述了一遍：“回陛下，三日前鲤园出了一桩命案。出事的女子名唤莺歌，原是小王爷养在那儿的宠姬。而出事时，那人正在梁家公子房中。”
“此事本应是衙门审理，但李二公子知道后要求彻查，衙门自认办事不力，所以交由大理寺审查。”
“冤枉啊陛下。”梁大人连连叩首，“犬子那日被那些毒妇灌酒，早已神志不清，万不是故意闹事的。而且犬子向来胆小，就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动小王爷的人啊陛下。”
云朝腰间向后靠，木然地看着底下的人。
梁家这个儿子也是个风月常客，敢不敢抢人不知道，但胆子小那可真是无稽之谈。
想来如果那人不是和楚倾瑜有些关联，也就没有抓捕梁公子这一说了。今日梁大人也不会扯到朝堂上，口口声声说得罪了小王爷。
“此事既然交由了大理寺，那大理寺自会秉公断案。”
皇帝早就不是会为了一条人命而怀悲的性子了，这些无关痛痒的事，他半点都不想掺合。
“陛下圣明。”张筠禄突然出声，先赞了一句皇帝又朝左臻道，“小小一个歌姬，先是攀附勾搭小王爷，后又周旋在李二公子和梁公子之间，其淫耻之心众目昭彰，恐怕是死有余辜。”
梁大人听到这儿凉了的心又活了回来，赶忙道：“陛下明断，首辅大人明断啊。”
云朝垂眸，眼中闪过一丝凌厉。
是了，府衙不敢动梁公子，但大理寺可不会为了梁家而得罪小王爷。
梁大人今日把事呈到朝堂上，又有张筠禄帮腔，那就是过了明路。
一件可大可小的事，依小王爷风花雪月的性子，怎么会追究呐。
左臻看了眼陛下，垂首应声：“微臣领旨。”
云朝目色平静地散了朝。
水至清则无鱼，拿些无关痛痒的事来轻搅和，他也不是不能忍。
午后炎热，太和殿的冰盆换了好几回。
巨大的芭蕉扇一停不停地转着，勉强送起了凉风。
云朝昨夜没睡好，独自在后殿小憩。
他一直睡到了申时才醒来。
“陛下，小王爷在偏殿。”底下的人道。
云朝揉着惺忪的眼问起，“何时来的？”
“回陛下，未时初便来了。您刚睡下，安公公不准通传。”
云朝点点头，起身换了件长衣，又浅浅地喝了一口茶，才不紧不慢的往偏殿去。
申时有落日的余晖，打西边照进屋子里。
云朝跨过门槛儿就看见楚倾瑜斜靠在圆椅上，他面前是一副重阳千山图。琥珀色的光斑一半落在他肩上，一半印在画里。
听见来人声，他身子微侧。碎光在他的睫羽上，眨眼间又揽进了漂亮的眸子里。
平日里招展的调子褪却，平添了几分慵懒的风情。
云朝默默垂下眼帘，到另一边的圆椅上坐下，“小皇叔，无事不登三宝殿。”
楚倾瑜慢悠悠朝他倚过去，近到能闻到他身上清澈的龙涎香：“等不及要来陛下这儿洗刷冤屈。”
云朝轻挑了挑眉，“你还能有冤屈？倒是件新鲜事儿。”
楚倾瑜：“莺歌不是我养在鲤园的宠姬，她进京也与我无关，那是鲤园的买办放出来的噱头。”
云朝向他看了一眼，倚过来的那双眼睛里纯净无害。
今日来就是为了说这事儿？他什么时候稀得解释这种事了。
小王爷花天酒地的名声，也不差这一笔添油加醋啊。
“朕知道了，定还小皇叔一个清白。”云朝忖了忖，话锋一转，“但平阳城招花魁的，不是你吗？”
楚倾瑜：“……”
是他，但现在不承认还来得及吗。
云朝不禁耷拉下眉眼，“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朕也不是古板之人。”
楚倾瑜不经意地碰上了他的手，问道：“所以，陛下好美/色吗？”
一片温热和丝丝凉意的碰撞。
云朝反射性地想避开，楚倾瑜却张开手放肆地将人牵着了。
“不如我带陛下，去逛花楼吧。”
云朝微怔。
他他他他、要把自己带坏吗
可若是不去，会不会显得太拘泥了。
楚倾瑜看着他片刻的失神，到底还是心软了，“是我胡言乱语，那种地方有失…”
“无妨。”云朝随口道，“皇祖父当年都把那些人带进后宫了，朕逛个青楼还真不算什么大事。”
若是她们要近身的话，踢开便是了。少说也是习武些年，这点子力道还是有的。
说到底，云朝是心存好奇的，想知道为何这一个两个的非要往那脂粉堆里跑。
https://www.bqwxg8.com/wenzhang/16018/16018451/7921455.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wxg8.com。文学馆手机版阅读网址：m.bqwxg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