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时岁将将走过霜降，盛京便已北风萧瑟。
云朝深夜出宫，到楚王府时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楚倾瑜将她带回故梵园，揽在怀里教育道，“得给你镶件披风在身上。”
“溜出来时仓促了。”云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对了，今日街上怎么这般热闹？”
“今日花灯节。”楚倾瑜道，“带你去逛逛？”
云朝摇摇头，从他怀里钻出来一本正经道：“朕今日来是有正事的。”
“礼部近来拟定的后位人选，一是镇威将军独女，二是刑部左侍郎的小女儿。”
镇威将军曾是宋老将军的门生，忠心自是可见。但也因此，云朝不忍心将他的独女给耽误了。
而刑部那几人，立场一直摇摆的厉害，不如借此拉拢一番。
“朕若直接开口选后者，怕寒了将军他们的心。而且…”云朝停顿道，“朕打探道他家女儿和武家公子有些渊源，你能不能去加把火？”
楚倾瑜笑，“怎么加？”
“朕怎么会知道你们那一套怎么加。”云朝扭捏道，“左右你快去办就是了，过程便不必知会了。”
楚倾瑜不逗她，“知道了。”
“三日之内，朕只能拖三日。”
“好。”
云朝讲完了一桩正事，又从袖袋里掏出了几篇文章。
“这次秋闱，各地官员送来了解元的文章，但有些民声风俗朕一知半解，劳你指点一二。”
她边说边拉着楚倾瑜到了书案前，寻来圈椅一主一侧坐着，大有跟他好好讲学问的架势。
楚倾瑜依她坐着，接过文章拿在手里轻舀了一下，“果然陛下，都是正事。”
云朝朝他笑得一脸乖巧。
其实她还不好意思说今日已经拉着太傅谈论了一下午，但太傅也是久居京城，有些东西并不能讲全。
楚倾瑜拿她没辙，只好认认真真地给她讲学。
……
时间一晃便到了戊时末。
云朝在桌案上新铺起一张白纸，蘸着松烟墨细细写下几行小字。
楚倾瑜也放下最后一篇文章，垂眸看她白皙的侧颜。
等到她将新纸也渐渐填满，然后抬起头顾盼生辉地看他。
“他日这人若能参与殿试，朕一定找他好好谈谈。”
“好。”楚倾瑜心中对此人表示同情。
此时园外侍卫轻声传话，说快宫禁了。
云朝应声便放下笔，将桌上的纸张一一叠起。
正整理好准备起身的时候，冷不丁听到楚倾瑜有些松软的声音，“挺好。”
云朝无辜地抬头，“什么？”
“用完就跑。”
这…确实物质了些。
云朝清澈的眼神闪了闪，“花灯节明日还有吗？”
楚倾瑜：“嗯，还有最后一日。”
“那我们明日去看花灯节吧。”
云朝袖子里的手凑过去，悄悄地牵了牵他，“茶室是不是就在那条街上，明日黄昏在那里等你。”
楚倾瑜觉得她这话，颇有些李恒璟逗哪家小姑娘的调调。
但他还是受用了。
第二日朝堂上赵全顺利升任了兵部尚书。
云朝心下满意，散朝后留他吩咐了几句，临了又随口说起，“听闻赵大人家中有喜，朕也应个景，便赏些绸缎头面吧。”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赵全勤勤恳恳了几十年，总算是尝到了甘来的味道。
他家小女儿刚出嫁，还是太傅夫人保的媒。对方从文是书香门第，正符合他的期望。
如今自己又做到了兵部尚书，可谓是双喜临门。
再者陛下为这桩婚事赐了赏，更是给小女台了门面。
但赵全也说不出什么奉承的新话，直白了一句：“微臣一定效忠朝廷，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有爱卿这句话，朕便放心了。”云朝道，“小泉子，送赵大人。”
午后云朝在太和殿看折子，一直到申时末才回了寝殿换衣裳。
秋苑给她穿了件夹袄，惹得云朝皱起了眉。
“阿苑，这才十月。”
“陛下，您昨儿夜里咳嗽了，今日不能再着凉了。”秋苑苦口婆心道，“若是热了便将披风解了，反正今日是得多穿些的。”
“好吧。”云朝理亏。
秋苑给她整理好衣裳，回身再去取个袖炉一会儿放车里。
云朝手里抓了几个铜板掂量着玩，但还没等秋苑过来，玲珑便急急忙忙来了。
“陛下！坤宁宫来人传话，说闵王妃没了。”
云朝当下就没接住铜板，错愕道：“什么？为何是坤宁宫来传话？”
闵王妃在宫中住了多日，早已回去修养了。
玲珑匆忙回道：“是太皇太后不放心，每隔几日便会派人送些宫中药材去。今日去的时候，发现出事了。”
云朝心中泛起一丝凉意，闵王妃在京城出事，这不是硬生生给闵王作乱的机会。
“给朕更衣。”
“是。”
她来来回回换了两身衣裳，再到坤宁宫时正要遇见太医出来。
“微臣给陛下请安。”
“起。”云朝道，“皇祖母如何？”
“太皇太后犯了心悸，微臣已经施过针了。”
“嗯。”云朝应了声往里走。
寝殿里，太皇太后面色苍白地半躺在床榻上。
边上跪着两个小太监，正是这些日子去送药的那两个。
平嬷嬷将皇帝迎进来，搬来椅子伺候落座，再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云朝手腕搭在扶手上，循声问：“原先就没觉得异常吗？”
太皇太后摇头哀叹，“都说一次比一次好，据说上回给他两的赏银还多了半子呐。哪成想，突然就没了。”
“闵王妃在京城的落脚处是哪儿？”
“回陛下，闵王妃回京后置办了一个宅子，在城南庆霜园。”
“留人了吗？”
“啊？”回话的小太监错愕。
云朝当下就觉得更棘手了。
“小泉子，让路止褐速派些人去庆霜园，不准任何人进出。”
“快快快，多加些人手。”太皇太后这才反应过来要封锁消息。
“不过已经半个多时辰了，会不会来不及？朝儿，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云朝：“此事未下定论，皇祖母不要多想，一切还是当以修养为重。”
但太皇太后这悬着的心始终放不下来，“朝儿，你说李家会因此事受到影响吗？”
闵王妃生死不是她在意的，李家会不会因此被言官诟病才是让她心中难安的。
云朝回身看向床榻上的人，“国公夫人免不得是要受些委屈了。”
她突然觉得，皇祖母似乎是越活越回去了。
那个能在武帝后宫稳坐后位的人，如今居然连这件事都拿不定主意。
更何况她问的是皇帝，犯了官家大忌。
路止褐派出去的人很快回来复命。
庆霜园已经封锁，但里面少了两个侍卫，已火速加派人手出城追铺。
其实这是云朝意料之中，就连河泉也想到了。
出坤宁宫的路上，他回禀道：“闵王妃的疯癫之症来的蹊跷，更像是有人蓄意谋之。奴才在庆霜园留的人说，王妃的药都是由一个叫巧儿的丫鬟熬的，不会再经第二个人的手。”
“这丫鬟的来历查了吗？”云朝问。
“奴才查了。”河泉道，“王妃原先的贴身丫鬟在闵王面前开脸了，所以此次回京闵王另指了这个巧儿跟随。”
“是吗。”云朝看着远处漆黑的夜色，突然笑了一下，“他们好像都是如此。”
河泉没听懂陛下何意，但他也没敢深问。
而这夜也注定不太平。
皇帝前脚刚从坤宁宫出来，西华门就传来消息说国公爷来了，想要求见陛下。
云朝头疼得揉了揉脑袋，不知道封锁庆霜园，给李家传消息倒是利落。
“宣他到了太和殿。”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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