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屋檐下的雨

“我那趟公交晚间四十分钟才一趟，我来的时候那个时刻的车刚走。”她有些不耐烦，陈时看到她紧皱的眉头，顿时觉得还是轻快的笑容比较适合她这张脸。

        “你家住哪？顺路的话一起打车？”陈时既然见到了，自然就不会坐视不管。尤羡没带伞，现在雨又这么大，冒雨跑回去在冬天还是比较容易感冒发烧的。

        “好啊。”尤羡没所谓，坐公交还是打车她都可以，只是

        “我手机没安装打车软件，你来？我家住街心公园那个站附近，把我送到那就行。”

        陈时知道街心公园在哪，离他大学不远，从这如果坐公交的话需要转车两次。现在公园那条路估计没什么人，这么晚了一个女孩也不太安全。所以哪怕出租屋跟那地方是两个方位他也接着应道：“差不多顺路，我来打车，先送你回去。”

        “那加个鹅信吧，我把打车钱给你。”尤羡扫了陈时的二维码，互相添加了好友。

        这么一通下来，两个人的距离瞬间就拉近了。

        “你要不要听听我刚好听到什么歌曲？”尤羡自然熟地把一个耳机递给他。在这个快消费时代，她用的竟然还是有线耳机，所以自然而然地贴近了陈时一些。

        陈时本能地抗拒异性的接近，但又害怕太过生硬伤害到顾客的心。就在犹豫间，尤羡已经不由分说地把耳机递给了他，然后调大了声音。只听一道清澈嘹亮的声音在他耳边唱到：”淋雨一直走，是道阳光就该暖和”

        歌手极具辨识度的声音让陈时一下就确定了歌名，“你也喜欢她的歌？”

        “我的云歌单里有这首歌，并不知道歌手是谁。只是这首歌跟当下这个大雨还挺巧的。”尤羡解释道。

        “我不追明星也不追歌手，2g冲浪选手了。”她自嘲着说道。

        两人互通了姓名，在聊天中逐渐变得熟稔了起来。

        车也很快就来了。陈时撑伞护着尤羡的头等她先坐上车后自己才坐到副驾驶的座位上。

        司机师傅看到这一对年轻男女分开坐也有些纳闷，不过他也没有多嘴，而是安安静静尽职尽责地把尤羡先送到了街心公园旁边的一个小区门口。

        “谢谢师傅。”尤羡感谢完司机后跟陈时互道了再见，就关上了车门。

        “师傅，麻烦送我去钟山小区。”

        师傅八卦的劲头终于忍不住了：“大过年的，和女朋友约会？”

        陈时微笑道：“不是，恰好碰到的熟人罢了。”

        司机尴尬地笑笑，没再多说话。

        回到家，陈时简单洗漱完，躺在床上才拿起手机。

        他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尤羡给自己发来的鹅信转账，数额和她下车那会出租车计价器上的数字一样。也就是说，她并没有要求与陈时平摊这个钱，应该是看出来了陈时和她并不顺路。

        真是个有意思的女孩。他笑了笑，只想到了那张红扑扑的笑脸，完全没想过这个“女孩”可能比他还年长少许。

        大年初三。

        昨天美美在家宅了一天的陈时凌晨四点就从床上爬起来了，因为早上得去农贸市场进货。新年期间他开业时间定在了早上七点，种类和数量也根据之前统计出来的数据进行了微调。初五之前易白都不会来，所以这两天有得忙了。

        早上他准备在家吃阳春面作为早餐。

        阳春面，听起来就和阳春白雪一样高雅，实际上这是一道江南地区著名的传统面食小吃，又称光面或者清汤面，是高邮、上海、苏州、淮安等地的一大特色。口味偏清淡，很适合吃多了油腻食物的人。

        主料是面条，配料是青菜。先准备一个碗，倒入一块猪油、蚝油、盐和生抽，加开水冲泡开，用筷子搅拌均匀备用。接着将面条下锅煮一分钟左右，烫熟青菜，然后把面条和青菜一起捞出放在汤里，撒上小葱。汤清味鲜，清淡爽口的阳春面就做好了。

        这道汤面没什么难度，以配料简单为特色。用开水可以用鸡汤也行，只是猪油是增加汤的香浓醇度的，不可以不加。

        吃完面，陈时先去买了菜，之后就赶去了陈记。这会天还没亮，街上悄无声息，偶尔有车辆从陈时身边开过，扬起一阵冷风。

        两天没见，陈记的卷帘门上就已经积了薄薄一层灰尘，还有一些雨水的痕迹。不过好在里面那道玻璃门还是干净的，不需要擦。

        陈时推开门，打开大堂的顶灯，然后走进了厨房。几天没来，这里竟然显得有些陌生。陈时拎着大包小包放到桌上，把东西都一一拿了出来。肉和菜都是新买的，这会只需要洗洗，也不需要解冻。调味料和面粉用的还是年前的那批，从橱柜里取出来就行。

        陈时早上只打算卖鲜肉包、馒头和几种汤面，其他的他也懒得做了。过年期间想来也不会有多少人来，准备了也是浪费。不过也只有这几天过年他敢这么嚣张地弄这个“特色”菜单，颇有几分“糊”作非为的感觉。

        等他把花了半个小时做完的包子放上锅蒸之后他又突然改变了主意。面条虽然现煮也来得及，但终究比不上粉。粉的话可以先煮好，团成一份一份的小团，等客人点餐后随意夹取一团粉稍微一烫就能捞出，再加入提前炒制的配料，算起来比面条快很多。而且本地人喜欢粉胜过面条太多，炒粉、汤粉、拌粉，从早吃到晚，不会觉得厌烦。

        陈时瞥了眼时间，六点，确实得加快速度了。

        煮好三锅粉，约分出来了二十碗的粉团子，陈时就开始准备配料了。

        在本市，汤粉的配料从最简单的煎蛋、卤蛋、虎皮蛋，到牛肉、大排、肥肠、墨鱼肉丝、香菇肉丝、榨菜肉丝不一而足。现在陈记店内每个桌子上都配了三个小玻璃罐加一个玻璃瓶，里面分别是鲜辣椒、盐、萝卜干和醋。这些都是自制的低成本小配料，消耗起来也比较快，所以陈时打算将这些东西都利用起来。

        素汤粉，素拌粉是肯定得有的，再加上杂酱汤粉和拌粉，榨菜肉丝粉也好做盘算完一堆后，陈时开始了他的炒料工序。

        杂酱的做法是比较简单的。选一块稍微肥一些的五花肉洗净切碎，进行腌制。与此同时，锅内放少许油，油热后下入八角、桂皮、沙姜等大料，等香料稍变色就加入花椒和香叶，炒一会后捞出丢弃。

        紧接着大火下入五花肉馅翻炒出油，转小火，放入白酒、白糖，边翻炒边用锅铲压散肉馅。下一步，倒入少许豆瓣酱开大火爆出红油，再加入姜、葱末、盐，鸡精、酱油、醋等调味料继续翻炒，直到肉末均匀裹上汁水。这就是杂酱了。

        其他几种炒制的配料做起来就更容易了。等做好几种添料，陈时在现有菜单上直接贴了一张新的纸，纸上写了新品的种类和价格，这样看上去就会方便顾客一些。

        七点，开门营业。

        不出所料，开门的时候整条巷子都是静悄悄的，门可罗雀。陈时就搬了把椅子坐在店外看kindle上的菜谱。难得的艳阳天，可得抓紧时间晒晒太阳。

        对于南方的冬天来说，太阳显得格外稀缺。在冬日的早上，能够晒着温暖的太阳，悠闲地看着书，也不失为一件人生幸事。枝头的鸟雀欢快地叫着，似乎在应和他的心思。久未谋面的湛蓝天空仿佛温柔的大海一样，包容着这世间万物。澄黄夺目的太阳就仿佛亘古不变的神明一般，庇佑着这天地间的所有生灵。

        两个小时过去，陈时只卖出去了几个包子和两三碗，还都是给早起上自习的高三学生的。

        这会太阳也被对面小区的高楼给挡住了。他轻叹了口气，收起了kindle和椅子，准备开始做新的面点。他刚刚看到了笔记本里很有趣的一个部分，是关于鸡蛋灌饼的。

        母亲笔记本里对鸡蛋灌饼的描述很是详尽，饼皮酥脆、鸡蛋鲜香、一流小吃之类的溢美赞词随处可见。不仅如此，她还花了大半篇幅去抨击市面上那些打着鸡蛋灌饼名号卖烧饼或者手抓饼的商家。

        陈时并没有吃过鸡蛋灌饼，但这也并不妨碍他从名字里猜到大致的做法。只是看了母亲的笔记后才发现自己差得甚远。

        鸡蛋灌饼最重要的是面皮。

        他先用适量面粉、盐和温水，揉搓成光滑的面团，保鲜膜封好口后放入带点温度的蒸笼中进行醒发。接着把热油倒入少量面粉中搅拌形成粘稠的絮状面糊团，这就是最关键的油酥。

        醒过的大面团切小剂子后擀成面饼的形状，加入油酥包起来，再接着擀成长方形的饼状。

        煎锅热油，摊饼，不断翻面。中途要往饼的四周不停洒油，直到饼开始鼓起。鸡蛋液里面放生菜片、火腿碎、盐和葱花搅拌均匀，然后用筷子把鼓泡的地方戳一个洞，快速倒入鸡蛋液，然后稍微调整一下使得蛋液在饼的内部分布均匀。再煎一会后就能刷甜面酱和豆瓣酱了。

        薄而劲道的外皮，浅黄的柔软面衣上还带有星星点点褐色的焦脆。咬一口下去，葱花和鸡蛋的香气扑面而来，杂酱酱汁的咸香味，蔬菜的清香味，烤肠的油脂味，共同在唇齿间奏响了一首绝妙的交响曲。就算没有烤炉，也依旧能做出美味的鸡蛋灌饼。

        陈时一边吃着鸡蛋灌饼一边刷着手机消磨时间，等待着下午的营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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