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原谅

　　
沈音删掉了所有与王蒙亮和沈音有关的联系方式，她重新换了手机和手机号，开始了新的生活。虽然那部她母亲送给她的那部手机仍在王蒙亮那里，但是她也不太好意思向他询问。
十二月的季节很快就要来临，单位里的工作更加繁忙。自从那天她与王蒙亮打过电话后，她就扔了之前的那个手机号，她听奶奶说最近经常有个小伙子到她家找她，还自称是她的同学。沈音总是躲着他，不想再与他见面。
十二月中旬的一天傍晚，她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电话里传来的是苏羽芊的哭声，她哭着请求沈音尽快来一趟市里的医院，具体的事情她听不太清楚，只听到苏羽芊沙哑的抽泣声。沈音挂掉电话，本不想理会，但是心中实在是担心和好奇，终于收拾好东西出门了。
那天傍晚吹着寒风，气温零下一度左右，路上的行人和车辆很少，天气预报上说明天有雪，现在空中正飘着细雨。她好不容易打到一辆愿意去市里的出租车，价格却是双倍。
司机师傅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询问了沈音要去的目的地后，同意给她打七折。
沈音来到市医院后已经十点了，她刚走到医院大门口，苏羽芊急忙上前拉住她，把她领到了三楼的手术室。她的双眼红肿着，眼角还有泪水。
“沈音，都是我的错，求你一定要帮帮我，帮我救救他。”苏羽芊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握住她的右手，捂着脸哭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沈音疑惑的问道，但是她的心里应该猜到了几分。
“王蒙亮受伤了，尤其是脑部受到重击，非常危险。医生说他醒过来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二十，求求你一定要帮帮我。”苏羽芊伏在她胸前哭的声音都沙哑了。
“为什么会是这样？”沈音的脑海中一阵眩晕，她真的难以相信这是事实。
苏羽芊哭着，用沙哑的声音继续说道：“他都是为了我，才受伤的，我……”
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她看到一个人从里面被推出来，她走到病床前，看清了躺着的人的容貌。旁边的医生想要阻止，苏羽芊轻声说道：“她也是病人的家属。”
“病人情况很严重，尽管手术非常成功，但是醒过来的几率还是很渺茫，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医生摘下口罩对她们说道。
沈音看到王蒙亮的脸色苍白，头上缠着纱布，她的手在颤抖，心里一阵绞痛。
王蒙亮被送进重症监护室，沈音一直在病床前陪着他。在护士给他检测过程中，她看到了他身上也缠着纱布。她没有询问苏羽芊他受伤的情况和原因，她害怕经历这些——看着别人遭受疼痛，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受。
她一直握着他左手的大拇指，生怕自己错过他醒过来的时间。整个晚上她都没有合眼，一直盯着他。她想起了母亲去世的那天，她也是这样在病床前一直握着母亲的手，母亲苍白的脸庞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中。
护士来了五次，每次来都会劝她到外面休息，她都婉言拒绝了。
她一直坐到第二天早上，王孟连还是没有醒来的动静，她只有在他床边不停的说话，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声音来刺激他，使他快点醒过来。
到了下午三点左右，她终于看到王蒙亮的手指动了，她激动地喊来了医生。医生经过一番检查，告诉了她好消息——王蒙亮已经脱离危险了。
她一直站在重症监护室外，听到医生这番话，她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她心中终于能够安心了，这时她才感觉到饥饿，看了时间才发现自己已经17个小时没有吃饭喝水了，她给苏羽芊打了电话，告诉她王蒙亮已经醒了，他已经度过了危险期。
王蒙亮被转移到普通病房，现在正睡着了。苏羽芊已经来到了医院，看到王蒙亮已经脱离危险，她抱着沈音，千恩万谢的轻声在她耳边说：“谢谢你，沈音。”苏羽芊坐在他的病床前，双手紧紧握着他的手。
她看到这一幕，心中不免伤感。她昏昏沉沉的扶着墙壁走出了医院，来到附近的饭店喝了点粥，然后她给苏羽芊发了一条短信，告诉她自己要回去了，让她好好照顾王蒙亮。苏羽芊回道：“好的，路上注意安全。”
她刚坐上回县里的高铁，宁姐的电话就打来了，她才想起自己昨天晚上走的匆忙，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她出了重症监护室手机才开机，早上又忘记给领导请假了。宁姐告诉她，领导对她旷工这件事很是重视，要她明天早上上班做好心理准备。
沈音到县城已经下午五点了，她一回到家就想躺在床上睡觉。但是她受不了身上消毒水的味道，还是拖着疲惫的身子先去洗澡了，她无意中瞥到镜子中的自己，眼睛肿胀着，黑眼圈已经向熊猫眼睛一样大了，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得了红眼病。她才回忆起自己刚上高铁，身边的人都投来异样的目光的原因了。她洗完澡，喝了一杯热牛奶就睡着了。
第二天，她被闹铃吵醒，吃完早餐就去上班了。她刚到单位，椅子还没有坐热就被领导叫出去了，领导还在早会上当着单位所有人的面批评了她，散会后，还对她进行了二十几分钟的‘思想教育’，并告诉她这个月的奖金被取消了。
沈音回到办公室，喜欢八卦的宁姐凑到她身边，用着异样的语气问道：“沈音，你是不是交了男朋友啊？”
沈音翻了一个白眼，拉着脸，“这种好事怎么会降临到我身上。”
宁姐有点兴奋地走到她对面，一脸严肃的看着她，“那就好，刚刚隔壁的小肖还向我询问你有没有男朋友呢，你觉得他怎么样？”宁姐拍拍她的肩膀，“唉？我倒觉得你俩挺合适的，你不好意思说，我去帮你说呗？”
沈音翻阅着桌上的文件，心不在焉的打开电脑，“宁姐，有时间还是多管管你儿子的学习吧，听说你儿子快要高考了。”
“我儿子的成绩好着呢，用不着我操心。他爸是他学校的教师，肯定会操心的。”宁姐期待着沈音的回答，“你对小肖有没有感觉呢？”
“没有，我只对我的奖金有感觉。”沈音双手撑着头，一脸悲伤的表情，“唉，我这个月的奖金啊！”
宁姐看到沈音这样就不再说了，她拍拍她的胳膊，就去做她的事情去了。
宁姐心里清楚，像她们这种**性质的单位，基本工资是很少的，大多数都是靠着年终奖和单位福利。而年终奖都是在每年的年末，也就是十二月末发放。沈音是是十月份来的，她工作积极，态度认真，单位领导对她的评价很好，本以为她能获得高额的年终奖，没想到受了领导批评，取消了她的年终奖资格，那么她就只能拿到那点薄弱的薪酬。
虽然沈音被取消了年终奖资格，但她也没有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虽然接近年末了，但是她依然努力工作，对工作的热情丝毫没有降低。
那件事过去了两周，已经是十二月下旬了，沈音收到苏羽芊的短信，她约自己周六在县城的一家名叫‘朋友’的餐馆见面。
她出门之前精心的打扮了一番，因为她估计王蒙亮会在场。到了约定的餐馆，她只看到了苏羽芊一个人。桌上的菜已经点好了，是一份火锅。
苏羽芊朝着她挥手，示意沈音坐在她的对面。苏羽芊端起一杯酒递到她面前，“沈音，对不起，我之前对你做了许多过分的事情，请你原谅我吧？”她的脸微微红着，“沈音，我知道以前上初中的时候自己伤过你，但是十一年后，你还是对我这么好，仍把我当‘朋友’，可是现在我还是伤害了你，对不起！”苏羽芊的眼睛里闪着泪花。
沈音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好了，我接受你的道歉。”她也倒了一杯酒递到苏羽芊面前，“喝了这杯酒，之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了。”
苏羽芊高兴的接过酒杯喝完，“谢谢你，沈音，我真的太高兴了！今天我们要多吃点。”
她和苏羽芊说说笑笑的吃完饭，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苏羽芊拉着她对她说：“今天我们一起去逛逛好吗？”
沈音点点头。她们出了餐馆，一身的火锅味，苏羽芊建议先去逛商场。
她们连续逛了两个商场，沈音已经走不动了。苏羽芊在一旁嘲笑她，沈音揉着发酸的双腿说：“我真是太佩服你了，逛商场的精力都这么旺盛。”
苏羽芊嫌弃的看着她，一脸自豪的说：“这都是练出来的呀，哪像你整天坐在办公桌前，只需要动动手就行了。”她伸了伸自己穿着细高跟的腿，鞋跟估计有五厘米以上，“休息一会我们还要去逛另一个商场呢。”
沈音已经换上了一双刚买的平底鞋，“好吧，我想再坐二十分钟。”
“嗯，我先去附近买点饮料。”苏羽芊把东西放在她旁边。
十五分钟后，苏羽芊拿着两杯热奶茶走过来，递了一杯给她“买奶茶的人太多了，等了好久。”
沈音吸了一口，是草莓汁和酸奶的味道，“味道挺好的。”
“那是，毕竟是我买的嘛。”苏羽芊笑着，坐在她旁边。
她们整整在外面逛了一个下午，苏羽芊给她买了一件驼色的大衣，她给苏羽芊买了一双黑色的高跟鞋。苏羽芊要回镇上，所以她们没有一起吃晚饭，沈音把她送到县城的公交站，目送着她坐上了公交。
沈音回到出租屋，双腿已经痛的快要麻木了。她暗暗下定决心自己要开始锻炼，好好恢复自己的体力，所以她决定周末要早起，到公园小跑一阵。
第二天是周天，她八点起床后发现自己的双腿很痛，躺在床上给奶奶打了电话，说了自己今天不回家了。她又继续躺下，一下子躺到了中午十二点。下午她还有一大堆衣服要洗，拖着酸痛的双腿把脏衣服送到楼下的干洗店，顺便在外面买了点半熟的食物带回来了。
她刚吃完饭，编辑部的人打来电话，告诉她有一个当红小说家希望能和她合作，想要通过她的画笔把自己的一部小说改成漫画的形式，想要询问她的意见。
沈音当然是非常愿意的，高兴地答应了并要了那个作家的联系方式。
她看了看时间刚好是下午一点半，就想着给那个作家打电话。她怀着紧张而兴奋地心情，拨通了那一串号码，传来一个低沉而温柔的男声：“你好，我是周凡晟，请问你找谁？”
沈音刚把自己的名字说出来，周凡晟就说了他的地址，他家在市里的一个小区里，“你方便过来吗？我觉得这件事当面谈的话更好。”
沈音觉得距离他说的地址不远，就答应了上门拜访，亲自见一见这个当红作家的真面目。
“好的，下午三点可以吗？”周凡晟说道。
“好的。”说完对方已经挂掉了电话。
沈音赶快用手机搜了一下今天到市里的高铁，定了车票。在她看来那些当红的作家都是比较讲究的人，她隆重的把自己收拾了一番，在镜子前照了三遍，才背着搭配好的包出门了。
她按照周凡晟给她的地址，找到了他的住所。她看了看时间刚好下午两点四十分，她再次整理了自己的着装，按响了门铃。
一个头发乱糟糟的男子打开门，靠在门框上，嘴里吊着一支烟。
她诧异看着男子，吞吞吐吐的问道：“请问你是不是周凡晟先生？”
男子把额前的长刘海拨了一下，拿掉嘴里的烟，看着她，“你是沈音？”
“嗯，我找周凡晟先生，我们约好了的。”她尴尬的笑着。
“进来吧，我就是周凡晟。”他把房门大开，请她进来。
沈音在门口换了一双拖鞋，走进屋子里，一股浓浓的香烟味扑面而来，她挥了挥手。
“抱歉，屋子里的烟味大了点，你随便找地方坐。”周凡晟把窗户打开，去倒水。
沈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环顾四周，发现屋子里只有几件家具，窗台上摆放着六盆绿植。
周凡晟端了一杯水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请用！”
沈音端起杯子，说了声“谢谢”。
周凡晟拿出一个笔记本，打开朝着她放在桌面上，然后坐在她对面说道：“这个就是我想让你改成漫画的小说，你看一下觉得怎么样？”
沈音翻看了一章内容，觉得他的文笔很好，谦虚的说：“你的文笔很好，我要不先画一章的内容，你看一下觉得怎么样？”
“不用，只要你有把握，就画着吧，我相信你的能力。”他穿着拖鞋，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轻声的说，“这本小说我还没有发表过，也没有打印出来，只有电子版的形式，你也可以随意发挥。”
沈音不知道为何这个当红的小说家为何这么相信她，她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试探性的问道：“周先生，不知你是否有看过我的作品？对我有没有一些要求？”
“目前没有，因为我没有看过你的作品，但是我对你还是很期待的。”周凡晟对她莞尔一笑，“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我们的年纪相仿，叫我名字就好了。”
沈音拿出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插在笔记本上，“这是我画的几部作品，还请你看一下？”她把笔记本放在他面前。
周凡晟大概的扫了一眼，对她说：“抱歉，我对漫画不了解。刚刚我已经说了我对你很期待，至于你怎么画这部作品，那是你的事，我不便干扰。但是，你应该知道我写的每部小说都会成为畅销作品，对于这部我没有发表的小说，希望你能认真对待。”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味道，沈音尴尬的笑了，她喝了一口水说：“好的，我会尽力完成的，一定不会做出有损你名誉的事情。”
“好，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周凡晟向她伸出手，笑道。
沈音和他握了手，把笔记本上的小说复制到她的U盘里，刚拿起自己的包，周凡晟拿着一张纸朝她喊道：“等等，这是我的邮箱地址，以后方便联系。”
她接过纸条，说了声“打扰了”，就离开了周凡晟的家。
沈音走到外面看了手机，已经三点半了。她先预定好回家的车票，然后走到市里最繁华的小吃街买了许多小吃。
她准备给自己屯两周的粮食，打算在两周内把下班后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完成周凡晟的小说上。她领着一大袋的小吃从市里回到县城已经五点半了，她匆忙拿回楼下干洗店的衣服，把它们晾在阳台，顺便叫了一份外卖，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开始构思漫画的初稿。
半个小时后，订的外卖已经到了，她到楼下拿了外卖又坐在笔记本前一边吃饭一边绘画。
等她画的感到疲惫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她收拾好外卖的包装袋，伸伸懒腰去洗漱了。
两天后，她把第一章的漫画内容发送到周凡晟的邮箱，等了两个小时都没有收到他的回件，她有点泄气，心里已经做好了接受批评的准备。编辑部的人打电话询问她与周凡晟的合作怎么样，想要快点发布这部漫画。她把事实告诉编辑部的人后，那边说会再给她两周的时间。
晚上她正在外面餐馆吃饭，手机收到了新的邮件，她一激动把汤勺掉到了地上，汤汁四处飞溅，溅到了她胸前的白毛衣上。她已经顾忌不上，忙着打开邮件。
邮件是来自周凡晟的，内容只有两个字：还行。
虽然只有这两个字，但是她感觉自己被鼓励了，她非常开心。随便用纸巾擦拭了衣服上的汤渍，结完账后，她直接回家了。她洗完澡，换了衣服后，又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开始绘画。在睡觉之前，她给编辑部的人发了短信，并把第一章漫画的内容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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