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滴水难消
初墨侧身蜷在皇上怀里，踹掉了鞋袜，一双白嫩的脚肆无忌惮地踩在皇上的腿上，嘴里含着块蜜煎果子，边听皇上讲学边把顽着皇上领口的纽子。
每日晌午过养心殿听皇上念书，已是连着的第十日了，书才读了两页。
这可不能怨皇上一字一顿读得慢，每日皇上就午歇时那一会子得空，还得空出大半时间揉揉捏捏拉拉扯扯、说说梯己话。
初墨进宫时跟着嬷嬷们很是学习了一番私房的技艺，那会子臊得不行，简直不敢相信有女子真能做得出手，可谁能想到真遇到了喜爱的人的时候，砰然就是干柴烈火，那些羞于见人的动作和言语就是天赋，最初只是情到浓时无意识嘤咛出口，短短几日功力就突飞猛进，现在已是信手拈来，时不时咬一口皇上的耳垂，轻轻呼上几下香气，再贴着耳廓呢喃上几句背着人的羞话，无端就能让屋里热上几分。
这么一来，只留下了可怜兮兮的一小段进学时间，皇上还得时不时解答解答初墨天马行空的提问，能取得如今的进度已是很不容易了。
今日皇上接着读黄巢传，初墨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说到黄巢拜天平军而降，封右卫将军，却降而复叛，起兵进攻宣州，后与旧部联手，攻破虔、吉、饶、信等州。
皇上淡淡地念着，看似没有情绪起伏，可没有什么人能比陷入爱河的女子更敏锐，初墨心里“咚”的一跳，直觉感受到了皇上平静面庞下的波涛汹涌。
初墨忽然一阵晕眩，觉得自己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当初她冒着杀头的危险进宫替天道王当说客的时候，乞得了皇上一句答复，一直被她当做天道王夫妇的免死承诺。
她当时问皇上会不会杀张二彩云，皇上答了句什么来着？
皇上是说了不杀，一串儿叠字否决中，藏了一句“现在不杀”。
初墨心中轰然炸开了一道惊雷，身子不由分说地僵定了，手脚冰凉也就是一瞬间。
皇上察觉到了异样，低头询问，声调不带情感，“怎的了？”
初墨觉得皇上是在试探。
初墨暗暗平息着情绪，这种时候千万不能慌，她不能自乱阵脚，不能让皇上发现异常。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稳定住了思绪，高高扬起脸蛋儿对着皇上甜丝丝的笑，完全是小女儿撇嘴撒娇的语气，“妾身腿都蜷麻了呀，都怨皇上，一丁点儿也不肯让妾身离身。”
皇上最吃初墨这一套，狠狠搓扁揉圆了一通才舍得放开手，“起来走走便好了。”
初墨想快些离皇上远一点儿，她的心跳如擂鼓，再贴在皇上身上，快蹦出胸腔的心恐怕就要被皇上发觉了，但也得徐徐动作，若是像兔子一样逃开，岂不是打草惊蛇。
初墨强忍着一蹦三尺远的念头，故意慢吞吞地揉了揉腿，穿上鞋袜，扶着桌沿慢慢走了几圈。
走到皇上跟前儿，就这么斜腿坐在长绒毯上，头温顺地倚在皇上膝头，“皇上，您还记不记得，您答应过要许妾身一件事儿，还让妾身回去好好想想，想到要什么了再来求您？”
皇上不置可否地看着她，“你想清楚了？”
初墨用力点头，偏头想了想，叹了口气，“害”了一声，“罢了，妾身再想了想，此事恐怕不能成。”
皇上低下头看她，失落二字只差没写在脸上了，下眼眶微红，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哭出来。
皇上笑道：“你先说说，朕给你评评，只要于江山社稷无害，朕保证什么都能替你办到。”
初墨沉默良久，缓缓开口道：“皇上也知道，妾身原来在家里是人嫌狗不待见，妾身长这么大，从没一回能逮着机会上街上转转。家外头是什么样子，总盼着三妹妹跟着大哥顽回来说给妾身听。”
皇上不可置信地看着初墨，“你想上街？”
以前做姑娘的时候按理说还能找着机会出家门，现在做了后宫妃嫔，一辈子都得葬在宫里，死也死不出宫门。
初墨摇摇头，“一朝进了宫门，哪能还有出去的念头呢，妾身万万不敢想的。妾身只是觉得羡慕，您可知道大哥原来带着三妹妹把八大楼都吃遍了，三妹妹还常常拿些小木猴抱鱼灯来炫耀，妾身那时候小不懂事，背着人哭过好几回呢。好歹现在出了家里能自己做主了，妾身斗胆求皇上开恩，容妾身指个宫人出去，淘些现在时兴的好顽好吃的回来，让妾身过过干瘾，妾身便知足了。”
一番剖白简直撞进了皇上的心坎里，季贵人羡慕嫡妹有好吃的好顽的，皇上幼年时又何尝不嫉妒大哥三哥深得父皇宠爱，皇上心酸不已，伸手揽了初墨在怀里，声音发涩，“朕一言九鼎，既然答应了你，当然要为你做主。今后每月十五让你的人从北边儿出宫去寻摸，落钥前回来就成。”
皇上特意挑了日子，每月十五是皇上与图家约定的要上图庄妃宫里过夜的日子，找些新鲜儿的小玩意进来分散分散她的注意力，免得她吃味。
初墨绽开了笑颜，像小孩子般欢呼雀跃，赶紧跪下谢了恩，又一蹦跳进了皇上怀里，嘴里还在不住道谢，脸收敛了表情埋在了皇上肩头，一双眼睛转来转去，若有所思。
没多久段进诚就来叩门了，初墨几日来第一回觉得这敲门声如同天籁，赶紧依礼屈了膝告退，直到退出养心殿大门才如释重负地喘了几口气。
禁城里的规矩，没人能独自一人行走，养心殿大大小小的事务离不开段进诚，每回都是赵八福负责迎送初墨。
赵八福跟在初墨身后，瞧着初墨一惯红润的脸色似乎有些煞白，殷切地问：“小主子，您怎的了？瞧着脸色不大好。”
初墨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实在不想和赵八福打虚腔做样子，可是没法子，赵八福是皇上身边的人，她还得待之以十八分小心，没得叫人探出些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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