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不用看就知道，曾海防确实是一个大忙人。紫梦就站在他的办公桌前面足足有半个小时，却一句话都没有说上。就看到他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甚至左右开弓，两面出击，而互不干扰。不愧是科学院的院士，这种高难度的技巧，绝非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对，就是今天下午四点半的机票。对，头等仓的。嗯，好，好……”突然一抬头，好像他才发现了紫梦似的，对着他办公桌前面的椅子点点头，示意她先坐一会。
紫梦也不客气，或者说她早就不耐烦了。明明是曾海防通知她来的，而且她也在第一时间赶到，而他自己却在这里“忙”的不可开交。绝对是故意的。紫梦有点厌恶的打量着这个头发已经有点微秃的男人。同样是院士，曾海防和何老头明显不是一类人。何老头给人的感觉，就像似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普通老者。而曾海防则是一付风度翩翩的现代学者模样，西装革履，一条价格不菲的紫色金布莱领带更是衬出了他的身价非凡。几根被摩丝打得钲亮的头发贴在他头皮上，似乎在说明，他的主人是如何的聪明绝顶。
紫梦这个时候并不知道，曾海防和她此时的心情竟然是一样。他对紫梦也没有好感。当然他的厌恶感并不是直接针对她本人而发，而是针对站在她背后的那个叶韵医院。说句不好听的话，他觉得紫梦其实是个间谍，是叶韵医院派来刺探他们机密的商业间谍。谁都知道网络成瘾防治这一块，是他和何凤山率先搞起来的，也是最见成效的。不但市场反映不错，利润也相当的可观。谁都知道，中国的家长什么都想节省，唯独在自己子女的身上，他们是真的舍得花大价钱。而且还很好忽悠，就和教育那一块一样，只有抓住了，不愁赚不到钱。
又过了十分钟，曾海防放下了电话，脸上挤出了点笑容说道：“东方小姐。欢迎欢迎。”
“谢谢，曾院长。很早就听说了您的大名，一直都无缘……”紫梦的脸上也堆上了笑容。这两个人，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在表面的礼节上，他们都不想丢了分。
“呵呵，哪里哪里。你那份报告写的相当精彩，为我们的研究提出了一个全新的思路啊，果然是后生可畏！唉，我们都老了……”
紫梦连忙客气了几句。她可不认为曾海防真的会对自己的那份报告有那么高的评价。她的关于网络成瘾的第一份报告，也就是对游戏玩家心理疲劳的研究的那份报告，就被他们在“无意”中拿去借用了。而她第二份报告出来后，多了一个心眼的紫梦，让叶孤天通过其他种种渠道对他们施加了压力，再加上银弹的威力，他们才不得不同意接受紫梦，让她来配合他们的研究。
“我丑话说在前面，你那份报告还只是一个理论，甚至可是说连理论都不是，而是假说。假说，你明白这个概念吧。”说到这里，曾海防特意看了一眼紫梦，想看她有什么反应。谁料她居然只是低着头，一付虚心受教的样子，见状他也不由的停了一停，然后才又接着说道：“东方小姐，我不是在打击你的积极性。相信你的导师也应该告诉过你，我们医学工作，最重要的不是想法，点子。说点子，那些在网上写小说的人，他们点子最多。但是这没有用。我们医生和患者需要的是，切切实实能用到临床上的治疗手段。只有经过临床上成千上万次的实际检验，证实其有效可行的办法，才会赢得患者的口碑，同行的认可。”
紫梦连连点头，这一点她心里清楚的很。不然她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同时她的对曾海防的观感也大为改善。不愧是院士，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单刀直入，直接点出了她的报告中的最大缺点。那就是，没有足够的论据来支持。
“我们防控中心，算上你的话，现在一共有五名医生。其中，何老他工作比较忙，问事比较少，基本上是我来负责。”曾海防也不再拐弯抹角，他的时间紧的很，这里交待完，他还要赶去美国参加一个学术会议，“你就负责七楼的日常工作吧。内容也很简单。具体的事项，张惠娟会告诉你的。另外，当我不在这里的时候，由谢阳平谢大夫负责。你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尽管去问他。”
紫梦疑惑的看了看曾海防，从他的话来看，何凤山不就是被彻底架空了么？不过，不管她还有什么疑问，都不管曾海防的事了。他挥了挥手：“你先回去休息一下，明天就开始正式上班。”紫梦知道这就是逐客令。而且再问下去，对她也没有好处，曾海防毕竟是唯一一个被标为四星的人。紫梦也只有带着一丝疑问离开办公室。当然，紫梦并不知道，她前脚才走，谢阳平跟着就避开她的视线，溜进了曾海防的办公室。
“阳平？快坐。”曾海防的态度和刚才判若两人。
谢阳平小心的关上门后，把紫梦刚才坐过的椅子又往后拉了半米，一屁股坐下。“曾院长，这东方紫梦是什么来头？”
“国内第一大网游开发运营商你知道吧？”
“当然知道，是幻界公司。”这是当然的，他们搞网络防沉迷的如果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那可真是白混了。
曾海防理了理自己的领带，说道：“这个公司有一成的股份就是东方家的。”
“……”谢阳平差点晕倒了，在那么大的一个公司中，有一成的股份。那是什么概念？反正谢阳平现在把自己全部的家当都卖光了，也只能换回0.0001％的幻界公司股份。
“叶韵医院你知道吧？”曾海防继续说道。
谢阳平偷偷的一笑：“现任的那位年轻的叶院长似乎为她相当的卖力。”他的脑里面现在在想什么，没人知道。反正一对年轻男女，情节由他任意发挥。
“不要想岔了。”他冷冷说着。曾海防对他这个手下还是相当了解的，他说着同时抛出了两份档案在桌上。
谢阳平连忙收起了坏笑，俯身接过资料，认真的看了起来。半晌之后，他才疑惑的问道：“院长，这是……莫非你……”
曾海防的脸色立刻往下一沉。
谢阳平立刻醒悟，连忙陪笑说道：“我知道了，我会配合她完成实验的。”
曾海防这才眉头舒展，微笑着看着他这个得力的手下。谢阳平差不多已经跟着他七年多了。这期间他们合作的相当愉快。而且曾海防也很清楚这个年轻人的野心。只是现在的谢阳平不能不靠着他。谁让他还太年轻，而且还缺少点天分，暂时还成不了声名显赫的院士。
曾海防想到这里，有点惋惜的说道：“阳平啊，本来这次去美国出席会议，想带上你，让你出去开开眼界，只是……”
“多谢院长，何况这样的机会以后多的是。倒是我这里有点事情不得不向你汇报一下。”
“哦？”
“有目击者说，他在那天晚上看到有两个人站在楼顶。”
“什么！”曾海防就像屁股被烧着了一样，从自己椅子上面弹了起来。惊讶的神请，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应该超然物外的学者。“你确定他说的都是真话？”
“是，因为我本人就是心理医生。我不会看错的。这么说来，那天晚上真的是两个人？还有一个人是谁？”
曾海防双手按着桌子，仔细的想了一下，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些什么：“难道不是自杀？那会是谁呢？难道是……”
谢阳平突然站了起来，走到了门口，打开了门，四下里扫了一眼，确定外面没有第五只耳朵后，这才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和曾海防低声的说了起来。
紫梦在走回自己的宿舍途中，老远的就听到盛无邪在胡侃着什么，逗得另外一个女人不住的咯咯直笑。在一片安静的医院环境里面，这种不协调的声音自然是分外的醒目。
“嘘，你们小声点。别打扰了别人休息。”紫梦一站在门口就出声警告自己房间里面的某对“不良”男女。李丽被她突然的出现吓了一跳，原本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脸，又变成一片红色。盛无邪好笑的看着李丽变来变去的的脸色。这个MM实在太好玩了。
“我还以为你们会帮我收拾房间的。结果你们居然这样消极怠工。”紫梦开着玩笑，“不用在意我，你们继续。”
话是这么说，可盛无邪和李丽哪能坐得下去。三个人一起动手，不一会儿，一间还对说得过去的房间就出现在了三人的面前。
“还行，起码比我们宿舍强。”劳动之后，盛无邪懒懒的躺在紫梦的床上，满意的打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这也理所当然的，有两个女人在收拾，肯定要比他们宿舍的四个男人强上很多。在紫梦的拍打下，盛无邪念念不舍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让出座位给李丽和紫梦。盛无邪坐了一回，突然问道：“我怎么感觉这个防治中心都没什么事情可做啊。如果我以后的工作也是这么清闲就好了。对了！我决定了！如果我毕业后找不到像这么清闲的工作，就在家里蹲着，专门玩游戏好了。”
紫梦不由的哑然失笑：“瞧你这么点出息。蹲在家里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不是还有网恋嘛。师姐啊，你看我那个专业－－考古。天，估计我以后家里蹲的希望还是很大。”
李丽惊讶的问道：“咦？你是考古专业吗？”
“是啊，而且还是从文科考上的考古。也就是说，野外考古多半没有我的份，估计我下半辈子只有和黄书打交道了。”
“黄书？”紫梦和李丽都很奇怪。
“你们看哪本古藉是不发黄的？”
紫梦和李丽都被他逗笑了起来。
李丽想了想，解释道：“其实我们的工作也不轻松，四十多个人，就只有我们六个人管。经常会出一些差错。”
提到了这个话题，盛无邪也有点好奇：“都说是网络成瘾防治，那么你们平时都做些什么工作呢？那些小孩都是身体健康的人，又不需要吃药打针什么的，要医生护士干什么？”
“每天的工作都很简单，我们护士负责记录他们每天的活动和身体状态，同时管好他们的日常生活。而医生们则负责了解掌握他们的心理变化，制定并实施相应的心理治疗措施。相对的，对于我们护士来说，确实是要比在一般医院里轻松一点。”李丽解释道。实际情况又何止轻松了一点，她们简直就是轻松得无极了，不然哪能坐在这里聊天。
“原来是这样，也挺不错的。”盛无邪一脸的羡慕。
“盛无邪，我买的零食怎么被你吃光了？”紫梦在他们聊天的时候，检查了一下桌上的包装袋，里面已经有空空如也。紫梦装作生气的样子，把他和李丽一起赶出去买零食来消遣。这总比她坐在他们两人之间做电灯泡来得好。等他们出去好，紫梦便去见了张惠娟。张惠娟听说曾海防让她主要负责第七层的时候，真的是一脸的诧异。不过她也知道自己不过是个护士长，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很快把七楼的档案调出了出来，递给紫梦。紫梦接过档案袋，就感觉里面轻飘飘的，知道不好。等她抽出来一看，居然只有两份病历。也就是说，在七楼上，一共也只有两个病人。难怪曾海防怎么大方，把整个一层楼都丢给她这个新人来管理。紫梦怎么考虑，也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作弄人的！她心里的怒火顿时就窜了上了。
就在紫梦走在操场上，准备去找曾海防理论的时候。外面凛冽的寒风一下子把她给吹醒了。不过是个新人而已，人家能让你负责两个人就算是不错的了。你还指望什么？紫梦在自己的心里自问道。当初她才到叶韵医院的时候，不也是只能站在老医生的后面看看而已么？不要说自己主治，连插个嘴的机会都没有。说真的，打心底里，她由衷的感谢严君逸搞出来的那个攻略。曾海防那通红的四颗星，无时无刻的不再提心她，当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里面的时候，得处处小心。
“美女，你站在西北风里发什么呆？”魏先打着哈哈，朝她走来。组织那些小孩吃过午饭后，他回去自己的宿舍休息了一回。现在他正在着手准备下午的工作。
“魏大哥。你这是？”紫梦看了看他手中拿着的道具。一个漏洞样的东西，里面装满了白色的石灰。
“谢大夫说，要让这些小孩体验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团队配合，所以我就想出来了这么一个点子。我先在地上画出两个阵营来，然后让他们一方扮演警察，一方扮演匪徒，来演习如何解救人质。”
“这不就是某个游戏的现实版么？”紫梦奇道，他们不是反沉迷么？怎么自己也搞起游戏来了。
“怎么能说是游戏呢？我以前在部队里面的时候，每周都要训练一次。而且都是真枪实弹。”
“不是，我是说……”紫梦也说不清楚了。总不能把军队里面每天的日常训练说成是在不务正业玩游戏吧。那还不把那些最可爱的人给气个半死。
“师姐，你们在干什么？”盛无邪老远的问道，他是心满意足的拉着李丽，提着个装满了零食的袋子，从外面走了回来。紫梦为他创造的机会简直太好了，这个李丽似乎不懂得什么叫拒绝，只是任凭他拉着她跑。就算这样，也让他初次尝到了，身为一个男人带着个PLMM在街上被人行注目礼的感觉。真他妈的的爽，太过瘾了。
“什么？团队配合？”盛无邪听魏先解说后，他打量了这个操场一圈，“为什么不让他们踢足球呢？”
“对啊，我怎么给忘记了。”魏先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反应了过来，他居然把这么简单而有效一项运动给忘记了。真是的，看来成天想着军事方面的东西确实不是一件好事。
下午的时候，本来就是两个班的“成瘾者”们，在紫梦，高倩倩和李丽三位临时美女啦啦队的鼓励下，铆足了力气，踢满了一场九十分钟的足球赛。当然踢的是其臭无比，盛无邪站在一边喝了半天的倒彩。特别是到了下半场，几乎没有还能跑得动的人了，甚至连站着的都不多。两边的守门员，无事可做，最后都选择了直接冲了上去。一番混战后，一班由他们的守门员在第74分钟的时候首开记录。并保持到了最后，获取了整场胜利。二班自然不甘心他们的在美女啦啦队面前的失利，又发出了挑战书，双方约定一周后再战。至于为什么要在一周后，那是因为，他们都是久不运动的人，突然进行这么大运动量的运动，浑身上下的肌肉要是不抗议罢工几天，那就怪了。
到了晚上，又是一顿酒。因为中午的那顿饭，李大伟并没有参加，自然是要补上。至于曾海防就别提了，他人现在已经飞在了太平洋的上空。不过出乎紫梦意料的是，李大伟这个人相当的腼腆，他根本不会喝酒，而且也不怎么说话，只是一个人坐在那里闷头喝饮料，高倩倩几次和他搭讪，都被他故意避了过去。席上，谢阳平也提醒了他几次，他还是依然故我。好在他们都是青年人，没老年人的那种陈腐观念。见没有什么效果，谢阳平也就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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