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绿林客（上）

　　白沙簌簌陌上行，绿林豪客夜闻听。

　　过了小半月，张小凡一行车队已赶至新安州境内，离终点康斯城剩下四分之一的路程。几日来由于驿站瓮城较少，难得停靠休整，野外扎营让一行人甚感疲惫。

　　新安州也是边州之一，百年前唐土一统时它最后纳入版图，皇帝便依此赦名“新安”。新安州地貌多是丘陵矮山，有条源自天山的水脉自它西北到东南横穿而过，使得其土壤颇为奇怪，竟呈红色，世人也因此称其“红土州”。

　　商道便折在诸多丘陵山包之间蜿蜒向前，两侧虽有林荫，时下也已是黄昏，却不觉温度降下。

　　日晖泛红土，有绿抹其间。眼前热气晕晕，红绿驳杂，好似那西大陆盛行的一幅油抹画卷。

　　张小凡裸着个膀子坐在车架尾，窝在货包之间，头顶压两条竹板让篷布盖在上面，勉强能遮些热风。

　　也不知他从何处得来一块冷凝器，便置于此简易帐篷里头，小白喵像是融掉了似的如同块白色抹布，横着搭在他小腿上，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块冷凝器，怨念发愁。

　　此冷凝器虽然凉快却直接触碰不得，水覆其上立可结冰，应是张小凡从某家酒肆的冰箱中拆下的战利品。

　　——

　　“沙哗哗。”忽然前方小林中惊出一片鸟雀。

　　“嚯嚯，停车。”坐在前首的刘老大举起了右手，压了下手掌，示意队伍渐渐停下。略有半刻后，张小凡从后车垫步跳来，径直落于刘老大身旁。

　　“又咋地了？刘老儿，这方一停怕是天黑也寻不到瓮城了，晚上又要睡草堆，养蚊子……”张小凡在旁叭叭吐槽。

　　“前面有动静，等会儿，看看再说。”

　　听他此一提醒，张小白眯着眼往前看去，也觉事有蹊跷便不再言语。他向后面陆续传递了噤声的手势，一时间整个车队安静下来，有人托住了驼铃，有人的安抚着马匹，有人矮下了身形……

　　……

　　前边的路被弯道遮住，直直是看不见情况的，也不见有甚动静。

　　“没反应？”只见刘老大显出了灵兽，是一只驳尾的老斑鸠，腰尾靛蓝，背颈赤红，红褐嘴喙突起，带着细细倒刺。它得了指示就向上飞去，刘老大便定睛看它飞行。

　　片刻后，但见前方天空上，老斑鸠盘出个绞丝轨迹，如此反复数次。

　　“凡哥儿，你去瞧瞧，悠着点。”刘老大细声跟小凡说着，方才老斑鸠的暗语是异于往常之意，却也不是危险的信号。他多少有些不放心。

　　张小凡取了一支形状奇特的短弩，猫腰蹲步前进，小白便悄咪咪趴在他后颈脖上。

　　——

　　张小凡到了那蹊跷之处，见商道大路被一株枯木倒下拦腰截住。便更是小心谨慎起来。小白也隐去形态。

　　他矮身右手搭左手，左手持匕，右手持弩，定神开眼，细细查探四周。但见树后、石下、地上等各处灵气散发出来，且为人形轮廓，有埋伏是显而易见的。然而，自从他能见到那处断树起，他就被包围住了。

　　对方十数人，且均有隐形掩息之法，而他只有一人。所庆幸的是他张小凡的侦察手段更高明些，此些绿林客应不知自身已暴露。

　　只见张小凡装成未发觉埋伏的模样，慢慢挪到断树根部，从警觉的姿态变成寻常样子，匕首插回腰间，短弩却未放下，只是自然垂握暗自半扣扳机。

　　“马勒个卵，一株烂树吓了吾半死……”他边踢着那树根便大咧咧破口大骂。

　　骂了一阵儿，他便朝来路方向大喊道：“没事儿！就一烂树，着几人给我挪开。”

　　话音刚落，他兀地蹲下，先朝躲在树后的两人射出两箭，便一翻滚起身一脚踹向石下那人，继而旋身朝围在他身后的两人方向盲射两箭。

　　说时迟那时快，张小凡打完一套，只听得噗噗噗噗四声，已有四人倒下，石下那人显身出来，一记大环刀便朝他背后劈来。

　　小白不知从何处显形，化成了有米余长的白虎崽，扑向那人握刀之手。而后便见几条红毛野犬从四周朝张小凡急速奔来。

　　那一刀没劈严实，擦到了小凡后背，划开衣服一道口子，浸着汗迅速染成红色。挨此一下，顿时也让小白松开咬住的大汉手臂，它着地便缩小隐去，反复跳蹦几下，又跳回了张小凡肩上。

　　而此时张小凡不管不顾地往来时的方向，折跑冲刺，身后嗖嗖射来剪枝，有射入地面的，有射入旁沙土，也有凭空飞过的……所幸没有射到张小凡。

　　大概二十息时间，张小凡才跑回拐弯处，他一屁股叉腿坐在地上，呼呼喘着大气，小白也一样姿势叉坐在他两腿之间，学人伸舌头喘气。

　　“好险……好险……好在……小……爷……”

　　“喵喵……喵……喵”

　　就在张小凡绕回坐地那刻，这边已经迎着转角路口，架好三排弩箭。但见那几条红毛野犬才刚刚奔出路口，便淹没在一片箭雨中化成光粒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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