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院子里的基本上都是周循的哥哥姐姐，以及前来帮忙的亲戚们。
他们一见大晚上的，这时候居然有一个小姑娘跑到敲院门，眼神一瞬间有些不对劲。
而且张开颜刚才说的那句话，实在是容易让人想太多……
众人盯着张开颜和周循。
周循皱眉看着张开颜，没有回她的话。
张开颜又再次说：“周循，你是来找你的。”
“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
张开颜神情执拗，她甚至还像往常一样，将手伸向周循，作势要挽周循。
周循身子一僵，立马躲闪避开她的动作。
这天虽然黑是黑，整个院子也就只是开了一边的
众人瞬间明白了，这当口来找周循。
周循明天可就要结婚了，在农村里，摆婚宴就算结婚。
周循还没有过门的媳妇儿，是村里的胖丫。
胖丫的妈是周循的二大娘。
小时候周循家里穷，又刚好闹灾荒，周循吃过二大娘的奶。
这样，瘦巴巴的周循才熬了灾荒，从这之后，两家就已经说好了周循和胖丫的婚事。
这样的情况下，使得现在在场的众人，看向张开颜眼中全部都是敌意。
张开颜倒是大方的站着，她的手也执拗的放在半空中，似乎还打算继续挽周循。
只是，她的手臂在轻轻发颤。
张开颜的手空落落的，她眼前白雾渐起，差一点就哭出来。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周循也会拒绝她。
原来，周循也会拒绝她……
张开颜咬着下唇，眼睛越来越红，她的手一直在半空中停留着。
停留着。
周循仍旧躲避着张开颜的视线，不敢看她。
顾清如在边上看的心急，但是也很无奈。
明明是一对有情人，偏偏僵在了这面口。
“周循，谁来了？”一个粗布衣裳的妇人走了过来。
“二姐。”周循打了声招呼，随后看向张开颜，不知道怎么介绍。
顾清如见到来人，立马灵光一现，用手挽住张开颜半空中的手。
“你好，我是周循营长的媳妇儿。”
顾清如也不嫌害臊，反正她迟早会嫁给沈长风。
现在来周循家，如果只是朋友的身份可不好办事。
周循不傻，只是很木讷，他一听顾清如这么说，立马朝自己二姐点头介绍。
“二姐，这是我营长的媳妇儿，她旁边的是她妹妹。”
妹妹？张开颜眼里早就在打转的滚烫泪水，因为周循的解释，毫无征兆的就流了下来。
她的泪水滑落天空，一滴又一滴。
周循的手忽然颤抖了下，他的手背像是被一滴凉凉的水珠滴穿。
让他完全不知道如何去掌控自己的手。
周循低着头，又是在黑夜中，几乎没有人能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毕竟，周循平常也这样。
周二姐看了眼周循，将自己弟弟扯到自己背后。
周二姐年龄大，现在已经五十多岁。
她一看自己这个弟弟，就大致猜到了他和张开颜之间恐怕有点不对劲。
但顾清如又在那。
顾清如毕竟是周循领导的媳妇儿，周二姐自然是不可能直接将人撵走。
于是周二姐看向顾清如：“嫂子，你们这么远来参加我弟弟的婚礼。”
“现在肯定累了吧？我现在带你们去歇着。”
周二姐回头问了声：“小叔，你家那是不是还空了一张床？”
家里虽然有空床，但周二姐不想顾清如和张开颜今晚上住在这里。
她弟弟明天就要结婚了，不能生意外。
“我想睡这里。”张开颜的声音默默响起。
顾清如听见这小妮子说的，无奈的紧了紧抱着张开颜的手。
张开颜这小丫头，一敲门到现在说的话，做的动作，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她喜欢周循。
周循家人又怎么可能让她们今晚上睡这里？
张开颜将自己的胳膊，从顾清如手臂里拔了出来，然后看向周循。
“周循，我想和你一起睡。”
“咳咳咳……”顾清如被张开颜的话，吓的连忙咳嗽起来。
顾清如咳嗽的满脸通红，咳嗽声也很大。
汉子大嗓门：“你个小丫头片子，你谁啊，你怎么要和我弟弟睡！”
尖利女声：“弟弟，瞧她说的话，就是一个不知廉耻的。”
苍老男声：“弟弟你是怎么回事？你明知道你和胖丫的婚事，你在外面怎么惹了个丫头回来？”
年轻男声：“是啊，弟弟你小时候吃过二大娘的奶，你就这样对她女儿？”
“……”
在院里看了半天的众人，终于忍不住了的接连吐槽。
那声音，就像是海浪一大波，朝张开颜袭来，让张开颜脸色煞白。
顾清如朝前一踏步，语气冷然：“各位都是周循的亲人，我便直说我们这次的来意。”
“我妹妹是喜欢周循，但是这次来只是想安静参加周循的婚宴而已。”
“小丫头喜欢上一个人，自然是盼着对方好的。”
“我妹妹心眼不坏，我们这次来是来参加婚礼，若你们不欢迎，我们现在回去就行。”
说完，顾清如看向周循：“长风还在医院。”
“这次我和开颜是来参加你婚礼的，你还不请我们进去？”
周循攥紧拳头，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道：“嫂子，你们今晚就住我家吧。”
周二姐剜了周循一眼：“你想做什么？今晚她们就睡小叔那。”
周循抬头，直接无视了周二姐，再次看向顾清如：“嫂子，你跟我来。”
张开颜发现，从刚才开始周循就一直没有看她，连一眼都没有。
顾清如看着周循迈步子，朝屋内走去，张开颜像是他身后的小尾巴一样，紧跟着周循也走着。
顾清如长长叹了口气，又跟了上前。
他们在穿过院坝的时候，周围的人朝他们指指点点。
“弟，你咋想的啊？为什么要他们住咱家？”
这是出现频率最高的一句话。
周循像是没有听见般，脊背挺直像是一把剑。
有人见周循不回答，有些看不惯的，碎碎骂了几句。
周循仍旧没有任何反应，倒是顾清如发现张开颜的身子颤抖的厉害。
就这样，周循在前，张开颜紧跟着，最后是顾清如。
顾清如慢悠悠的在最后面跟着，进屋之后，周循点了盏煤油灯随后拿着上楼。
屋内似乎没有人。
顾清如打量了一眼，又看向跟在周循身后的张开颜。
今日的情形，居然和往日里完全颠倒。
以前，从来都是周循跟在张开颜身后，周循一句话都不说。
今日，确实周循走在前面，张开颜跟着，周循却不停的在那里说着。
“这是二楼，你们今晚上睡二楼里面那间屋子。”
“嫂子，那屋子是我家最好的一间，你们今晚好好睡的好觉。”
“放心吧，这床下面是棉絮，不是稻草，睡觉的时候不会扎人。”
顾清如为了避免周循尴尬，不时附和一下点头。
张开颜一直没有反应，就愣愣的盯着周循看，而周循一直躲避她的眼光。
周循嘱咐完，立马就转身离开。
一直愣愣盯着周循的张开颜，身子猛的一弹，扑向周循，从背后环住了周循的腰。
“周循，你可不可以不结婚？”张开颜清脆的话音落地，顾清如立马转过身佯装整理床铺。
周循僵在原地。
他侧眸看了眼窗外黑夜中高悬的一轮皎洁月亮，收回视线的时候，周循将手上的煤油灯抬高一些。
煤油灯的光芒，将这一小片的空间照耀出来。
使得张开颜现在拥着他的情景，出现在窗户上。
周循盯着怀抱着他的张开颜，眼中有着明显的痛。
他小时候喝过二大娘的奶，他妈就擅作主张和二大娘定了他和胖丫的婚。
但是，他对胖丫压根半点心思都没有，在周循的心里，他一直将胖丫当做自己的妹妹看。
他以前之所以当兵，也是想要逃避这件事情。
周循原以为，等他当兵这么多年，胖丫肯定就嫁人了。
谁知道，胖丫现在已经二十八岁，却还没有嫁人。
周循也知道，自己躲不过了……
他明年就要转业复员。
也就是，他以后再也没有理由，不娶胖丫。
想罢，周循先将手上的煤油灯放在旁边的桌上，然后看着张开颜环在他腰上的手。
一狠心，周循将张开颜的手一根一根扳开。
心痛，心痛的想要发疯。
周循忽然明白，为什么营长以前动不动就发疯了。
这一瞬间，周循也明白，他的心里，是真的喜欢张开颜这个比他小十几岁的小丫头。
不对，不止是喜欢。
他爱她。
“周循，你敢掰开我的手，我以后就再也不喜欢你了！”张开颜着急，心慌吼了出来。
那一声，吓的周循心脏“咚”，失去一阵心率。
“开颜，”周循的声音嘶哑低沉，“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都无法得到。”
“要学会释然，不能执着。”
周循嘶哑着说完，心脏已经几乎要快跳出他的胸腔。
张开颜发白紧攥的手，也被周循全部扳开。
“砰！”张开颜措不及防的跌坐在地。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循迈着大长腿，一步又一步，坚定的走出她的世界。
周循下楼，脚踩在阶梯上，两三步就坐在了冰凉的阶梯上。
他将两只手放在膝盖上，脊背挺直，坐的很端正，只是肩膀却在不停的抖动，泪流满面。
二楼的过道，昏黄的煤油灯，圈着张开颜。
她像是一只被圈在牢笼里的小兽，无法离开那个圈半步，身子匍匐着，像是在独自舔舐自己内心的伤口。
外面的动静，顾清如自然听到了。
但是她只是静坐在床上，并不打算出去劝说张开颜。
情伤，连时间都无法治愈，只有当事人才能让慢慢治愈自己的心。
二楼上发生的事，没一会儿就传遍了整个周家。
院坝里，当即就有人想要跑去二大娘家，将这件事告诉二大娘。
周二姐出声拦住那个人，皱眉：“你还嫌事情闹的不够大。”
“二大娘一向嘴碎的很，胖丫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明天就要摆婚宴了，才来的那两个丫头翻不出什么浪来。”
那个人听到周二姐这样说，挠挠头，这么想好像也是。
周二姐扫了眼院坝里的众人。
“再说了，弟弟从小就懂事，他当兵当了十几年，他不会在婚宴前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你们放心好了，我这个弟弟，我还是了解的。”
“你们一个二个的都在那里瞎操什么心？我们还是赶紧忙活着手上的活计吧。”
“明天，弟弟一定会老老实实去接胖丫回来结婚。”
院坝里的众人，听言这才放下心来，挨个做手上的活了。
周家人，似乎完全忘了顾清如和张开颜的存在……
二楼，直到煤油灯的煤油燃尽，张开颜这才麻木的从地上起来，回了屋子。
她见到顾清如没睡觉时，愣了下，随后扑到了顾清如身上。
“我们明天一大早就回吧。”
顾清如轻轻“嗯”了声，她用手拍着张开颜的背：“你确定自己不看周循的婚礼了？”
顾清如清晰的察觉到张开颜的身子剧烈颤抖：“不看了，我以后再也不喜欢他了。”
顾清如拍着张开颜的背，慢慢将她哄睡，这才跟着睡觉。
次日，鸡圈里面的养的鸡在天未亮就在那里“咯喔喔”的叫。
坐在阶梯上一晚的周循，这才摇晃着身子下楼。
同样忙活了一晚没睡的周二姐，看见周循下楼立马将周循拉去换上新郎的衣服。
胖丫家虽然离的近，但是结婚的时候，越早将新娘接回来越好。
这边，顾清如和张开颜也在鸡叫了有一会才醒过来。
她们下楼的时候，倒是有一个看着和善的青年带她们洗漱吃了点东西。
“我们走吧。”张开颜随意吃了两口，就提议。
周循结婚倒是勤快的很，她们才下楼，结果人就赶着去接新娘了，呵呵。
张开颜冷笑。
顾清如点头同意离开，就在她们起身离开的时候，周二姐走进来，看向她们。
“嫂子，妹子。”她一个喊的顾清如，一个喊的张开颜。
“吃了喜酒再走吧。”
姜还是老的辣，周二姐想让张开颜亲眼看着周循结婚，好让她死心。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鞭炮声响，灰蓝色的烟雾散开，一股硫磺味登时弥漫整个院子。
新郎将新娘接回来了……
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张开颜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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