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
《拾过倾年》
鹿桉/202211
北市的夏天总是格外的燥热，几乎是到正午总是能把人烤的汗流浃背，泊油路被蒸的蹭蹭往上冒气。偶有飞虫飞过，也是难以停留，马不停蹄的藏拙在树叶下。
天边艳阳高照，5~6月正是葡萄开花的季节，层层金光洒在葡萄架的藤蔓上，印在花骨朵上，晶莹剔透。
郊外的一处洋房里，小姑娘正在对着水仙盆栽绘画着，微风拂过带起她的秀发，被发丝遮着眼角，放下手中的画笔，抬手把发丝拨开。
小姑娘画的正入迷时，远处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小姐小姐。”
兰倾闻言，不禁放下画笔回头微笑看着她，来人是兰家的管家叶姨，兰倾看到她来了，正想询问她，自己画的如何，还没说出口，耳边传来爆炸性的话，让她一点防备都没有。
“小姐，不好了，兰老先生”叶姨脸色呈惨白，看着兰倾浮现出担忧之色，“兰老先生去世了。”
兰倾听完，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手中的画笔也在这时滑下掉落在草坪上，震惊不敢相信，语音微颤，“叶姨，你开什么玩笑呢。”
叶姨：“小姐，你要节哀啊。”
兰倾装不下去了，画板哐当被摔落在地上，难以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轻推开叶姨，越过她，踉踉跄跄的跑着。
兰倾赶到病房门口，发现原本躺在床上的兰帆，已经没了身影，只剩下空荡荡洁白的床单。
她顿时有点不知所措，心里恐慌，爷爷呢？
兰倾看了眼四周眼疾手快的抓过一个正在查房的护士，语气急切，“这个病房的人去哪了？”语气略略拔高。
护士也是一惊，顿时被眼前这个小女孩的语气，眼神吓到，忙不迭地的道出，“被早上被接走了。”
兰倾愤怒，他们是什么意思，连爷爷最后一面都不给自己见吗？
她跑到兰家老宅，可还没进去，就被轰出来了，佣人嘴里一直咒骂着，“丧门星，扫把星”可眼下兰倾没时间去理会这些恶毒的话语，她只想见爷爷最后一面。
“开门，我要见爷爷。”兰倾朝里面吼着。
势单力薄，最后也没等来里面的开门，她在外面坐了一夜，最后扛不住晕倒在地上，还是叶姨出来寻她，并把她带回了郊区的洋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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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南机场，男人走在vip通道里，抬手看了眼手表，薄唇轻启，“兰老的葬礼几点？”
“上午9点。”
男人皱眉，神色倦怠，眼下的乌青可以看出，他是急匆匆赶回来的。
旁边的助理把ipad递到男人的手中，严肃简洁的道出，“主子，看来有人已经按奈不住了。”
男人冷冽的盯着屏幕上实时播放的监控，嘴角勾起，像是捕捉猎物般，“一出好戏啊。”
北郊墓园，葬礼。
今日已经没了前两天那样好的天气，阴沉沉的，墓园的道路很宽，破土而出的小草悄悄探出头，随着天边淅淅沥沥落下的雨滴，雨水在臂膀上淌下。
沿着道路一直走到尽头，抬眼望去，乌泱泱的一片，一群人围在一处，一袭黑衣，都是来悼念兰帆的。
老爷子生前是教授，桃李满天下，待人和善，在整个教育界甚至北市都是拥有崇高地位的。
兰倾这时候，也才算见到兰帆最后一面，原本今天她也不会来的，这几天一直被关着，就当她以为不能参加葬礼的时候，兰帆生前的律师找上门，告诉她，老爷子希望在他百年后，由他的孙女来宣读悼念词。
兰倾不喜欢扎马尾，但今天破天荒的扎了，因为爷爷在世时说过，“倾倾把头发扎起来是最好看的。”
她把爷爷认为最好看的一面展现出来，也算是跟爷爷好好道别了。
“各位亲友，各位来宾……”
“首先我先代表兰家感谢各位能在百忙之中前来吊唁并送我爷爷最后一程。”
“……”
兰倾没有哭，只是哑着声，声音哽着发不出声，脸上一片淡然。
底下的人看着，都在议论纷纷，都在道这兰老养了个白眼狼，说了半天愣是一滴泪都没见着。
温时年站在一角，随着大家议论的声线看过去，眼神定格在兰倾的小脸上，若有所思的观察着，无声的勾唇浅笑。
“有意思。”
温时年举着黑伞，眼神一直盯着兰倾，一直到她念完，期间，他不禁想，兰家是没男丁了吗？竟然推一个小女孩上去。
不过，这小女孩还挺有意思的，遇到这种事还能这么镇定，不哭不闹的，这要是放在别的女孩子家家身上，怕是早就嚎啕大哭了。
心里猜想，是什么造成她在如此小的年纪，有这般坚韧的性格。
兰倾说完，朝底下深深鞠躬，漠然的往下走，一阵风带过，乘在她的身上，就像爷爷为她鼓掌，爷爷送来的风，希望她以后一帆风顺。
留意风吹来的方向，是爷爷教你成长的第一章。
温时年站在兰帆的墓前，把手里的白百合花束放在边上，严肃的伫立在原地，目光炯炯地望着前方说。
“老师，一路走好。”
兰倾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趁着大家都散的差不多的时候，打算去陪爷爷说会话。
当她来到墓前的时候，发现有人比她还先到，望过去，感叹着：原来，不止我一个人怀念爷爷。
兰倾看着男人伟岸的背影，不忍过去打破，在她的角度可以看见男人的侧脸，他低着头，看不太清表情。
眼角的泪痣搭配着一双勾人的桃花眼，雨滴顺着耳鬓流下，勾勒出男人线条坚硬的下颚线。
看到这里，兰倾不知觉的欣赏起来，好像深陷漩涡一般，不能自主。
一阵风吹过，把兰倾得理智唤回来，看着男人落寞的神情，小心的走过去，捻起碑上的一片树叶，淡问。
“叔叔，你也是爷爷的学生？”
温时年：“老师是个很好的人。”
男人清冽的嗓音，简单的道出。
兰倾笑，蹲下摸着墓碑上的照片，“爷爷，会很高兴的。”
温时年撑着伞，往前两步弯腰低下头把伞往她那边倾斜，凝视她，“你不伤心吗？”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这静谧的墓园响起，像穿堂风而过，声声落在兰倾的心尖。
兰倾转头看着他，坚定的道出，“过了伤心的阶段，再伤心也无济于事。”
温时年笑，“小屁孩，说的大道理好像是那么一回事。”
“叔叔，你不会懂我的水深火热。”兰倾皱了皱眉，鼻子发酸。
温时年不以为然，兰家好歹是个大家族，这眼前的女孩又是老师的孙女，怎么会过得如此呢，语调微扬。
“小屁孩，好好生活。”
兰倾嗫嚅道：“叔叔，成年人的世界是不是很快乐？”
温时年笑，反问，“为何？”
“爷爷说过，等我成年就会快乐的。”
温时年点头若有其事的嗯了声，不知怎地手不知觉的抚上兰倾的发顶，冷漠的眼神，变得炽热。
“你以后就知道了。”
兰倾好像听懂了，往他旁边缩了缩，温时年见状，雨伞又往她的那一边倾斜一分。
“叔叔，我不是小屁孩了，我已经16岁了。”
温时年点头，盯着她的模样，许是因为她是老师孙女的缘故，冷气收敛了些，难得的和颜悦色。
“好。”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眼里泛着光，又是坚韧不屈的性格，好像还挺可爱的。
他看着靠过来的女孩，垂下眼眸，兰倾手腕上往下延伸，有朵樱花形状的印记赫然撞进温时年的眼里，他瞳孔一震，看色泽好像有些时日了，小姑娘有文身？
温时年看着一袭旗袍的兰倾，眸子黝深，“小屁孩，穿旗袍很美。”
兰倾虽然还未完全张开，但已经有了些韵味，加上她的一头黑长直，配上高挺鼻梁，倒是有点精致娃娃的感觉。
兰倾听到，往自己身上上下扫着，“爷爷也说过。”
温时年听她句句不离兰帆，倒是有些好奇，“你跟老师关系很好？”
兰倾沉默。
过了两三秒，哽咽着，娓娓道：“小时候，我老是生病，多病多灾的，我记得有一年，我的咳嗽一直不见好，大家都以为我得了什么传染病不愿接近我……”
说到这里，兰倾坚持不住了，眼泪滚下来，“只有…只有爷爷，坚决把我养在身边，守在我身边，给我喂药…一口一口，怎么都不嫌累。”
语落，兰倾破涕为笑，“说好不哭的，要跟爷爷好好告别的。”
温时年出言安慰，“老师他只是换个方式守护你了。”
两人共撑一把伞，站在一起，他把纸巾递给她，口袋里震动的手机响起来，他看了眼，接起。
兰倾听的不清，只听到那边语气很急切。
下一秒就听到温时年凛然道出，“我这边结束就过去。”
温时年挂了电话，看着兰倾顿了顿，有些抱歉的开口，“小屁孩，我有事先走了。”
他说完，把手里的伞递给兰倾，转身离开，兰倾鬼使神差的喊出。
“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温时年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嘴角的笑意蔓延。兰倾盯着，有些愣神。
“我姓温。”
“名字？”兰倾朝他喊着，有些迫切。
“温时年。”
兰倾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葱白指尖弹弹伞柄，心中揣揣，原来他叫…
温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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