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针锋
伯尧的手拿着红缨长枪，随意盯着眼前显得有些慌乱的轴陷。
他的眼睛里像是含着敦厚和鼓励的笑容，能直直的射入人心里去，那原本时时带着的倨傲此时似乎也消失无踪。
那股笑意本来是可以温暖的沁人心脾，却让轴陷心底生寒，冷汗直冒。
这还是伯尧吗？如果不是寻常所见的伯尧，那他现在这是变成了什么怪物？
复仇！
这两个字如同一柄大锤狠狠的敲击在他心中，轴陷的所作所为他自己心里清楚，更明白这样的自己在别人心里究竟是个什么位置，他感觉现在似乎周围的空气都冷了下来，汗毛根根立了起来。
对于舒悦来说，只要自己愿意更往常一样宠她爱她，那么不管怎样，舒悦都会对轴陷不离不弃，乃至于生死相依。
但对伯尧来说，最为信任的大将伙同对手想要置他于死的，哪怕并没有成功，高傲的连面对长生天也不愿低头的狼王必定不会放过背叛者。
对手一直是对手，背叛者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那样才能平息狼王的怒火。
这代价常常是生命。
轴陷不可抑制的陷入了恐惧之中，被伯尧长久压制所带来的阴影在一瞬间成为了帮凶。
“伯尧，你能活着回来真是太好了。”
轴陷不是傻子，特别是当他看见舒悦担忧又自责的眼神时，就陡然清醒了过来。
现今之计不是要否认伯尧的归来，而是确定自己汗王身份，今后也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高高在上的汗王身份来稳压伯尧一头。
伯尧还能笑的出来，怎么会看不透轴陷的话术？稍稍收敛了一下脸上笑意，伯尧正色开口：“幸的长生天庇佑，我才能从险地脱身，不仅毫发无损，就连我手下的兵士们都没有一点损伤。”
伯尧扯着长生天的虎皮就开始吹牛，他自己或许能耐大，并没有在大火中受伤，但他手下的士兵们又困又饿，即使再是精锐之师，也发挥不出多大的实力，大部分都死在了珍珠绿洲的火场中。
只是这样的事情，伯尧既然敢说出来，就算是要挑刺也不是那么好挑的。
轴陷和诸部王公们听着伯尧的话，一时之间均忘了反应，伯尧会吹牛不至于引起这样的波澜，只是那句‘长生天’的虎皮将他们吓得不轻。
向来打压祭司一脉、不把长生天放在眼里的伯尧能说出这样的话？难道真是长生天显圣与人前，把伯尧的性子从根上改变了？
这样的说辞太过匪夷所思，众人皆等着伯尧下一步的反应。
“轴陷，虽然按长久以来礼制来说，你现在驻军王帐，是要承继汗王之位，为漠北诸族领路的。”
伯尧温和的说着，眼睛里满是慈和的笑意，却令人莫名的一寒。
“……”轴陷本来准备了一肚子话，心中想着只要伯尧有一丝要否认他如今汗王身份的意思，就会劈天盖地的反驳回去。哪里知道伯尧却以退为进，先从他不容置疑的应该获得汗王之位开始说。
他什么时候会这样柔和的说话了？这还是那个性情爆裂，一言不合就拔刀子的狼王伯尧吗？
轴陷惊诧之下的犹豫让伯尧又掌握了话语的主动权。
“如果说前几日，你已经完成了称王祭礼成为新任汗王，那我自然也没有资格多说什么，但是现在你还不是汗王，事情就有的说了。”
伯尧看着轴陷身上七彩的鹰羽，漠北的织染技术比不上中原那些祖祖辈辈钻研这门手艺的匠人，又是仓促之间拼凑起来的羽衣，颜色偏暗，沉沉的色泽令人感到很是怪异。
祭台之上除了伯尧轴陷，还有青训作为下一任大祭司在举行祭礼，看到‘死而复生’的伯尧也很是变了一番颜色。
单方面跟伯尧作对了这么多年，青训早就在心底排演好了不少话语，更是不知道多少次希望伯尧犯下打错被大祭司褫夺王位，讥讽与嘲笑的言辞简直不要太多。
“笑话，就算你是前任汗王也没有资格在朝颗部落族长的称王祭礼上搅事情，老老实实回你黑石部落去，保下一条小命不好吗？”
青训一气说完还嫌不解气，“技不如人输掉了汗王之位，就只会回来向汗王耍耍嘴皮子吗？什么时候伯尧也回学着那些中原人做这样异想天开的事情了？”
“漠北被推翻的汗王数不胜数，我还没见过谁像你这样不要脸皮的战场上输了，想要靠嘴皮子赢回来的。”
青训一幅前辈高人的语气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说教一通，引的祭台下方一阵嗤笑传出。
平平淡淡的话，却比呼喝怒骂更有力量。
青训眼里的得意藏的很深，“还不快退下，还想干扰汗王的祭礼吗？长生天有灵，下一次可不会再保佑你这样的人了。”
说到后来，青训还是忍不住长久以来积累的怒火，隐晦的威胁了一把伯尧。
若是伯尧那么简简单单的烧死在了珍珠绿洲还好，但他偏偏要活着出来，出现在他眼前，这可就怪不得他心狠了。
比起轴陷的杀人灭口，青训更想让伯尧身败名裂，在穷途末路之时绝望死去。
这才对得起他曾经受过的苦楚。
青训看着呆呆站在那里，似是哑口无言的伯尧，笑容越发灿烂起来。
四周因着伯尧的到来而聚拢起来的王公们本来指望着这三个人针锋相对拔刀相向，却没想到连最火爆的伯尧都打起来了嘴仗，顿时觉得无聊起来。
“青训，那就接着举行祭礼吧，还候着谁呢。”
底下虎尾部落的族长一开始起哄，四周的声响就具都是这个调子了。
伯尧失了汗王之位就是失了，现在轴陷陈兵王庭，诸部联军都不敢轻易缨起锋芒，他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
伯尧或许不满愤怒又嫉恨，但那又怎么样呢？轴陷登上汗王之位，他就只能黯然而退罢了。没有了自家的精锐兵士，他还能靠个人的勇武争霸漠北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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