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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局中局


轰隆!

        天边闪过一道雷电,沉闷的雷鸣仿佛从远古袭来,动摇着人的心声。大雨倾盆而下,在这片南家堡废墟上,夜辰默默地站在原地。他血流如柱,小腿更是被某种液体腐蚀得滋滋直响,借着刹那雷光,甚至能看到他苍白的脸色。

        等了很久,终于等到腐蚀停止,夜辰这才有了动作。他一瘸一拐,艰难的、坚定的向前走去。他略过了那个只剩下半个身体的男人,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人曾经也是个活人,就这么一脚踩在了这人的身上。然后,继续走自己的路。

        他的脚步并不快,就是一个小孩子随便跑跑也比他快得多。可没有人闪避,三兄弟就这么直愣愣地,或站或冲或蹲,保持着一个生动的形态,静静等待他的到来。

        夜辰先来到老大面前。老大是站着的,他脸色惊惶,却也有一分沉静在内,雨水顺着他额前的刘海滴滴落下,将那副怒容刻画得尤为生动。夜辰站在他面前看了很久,最后,用非常惋惜的声音说道:“可惜,就差一点。”

        他合上了老大怒睁的双眼,头也不回地将他抛在身后。与此同时,老大的胸口突然出“嘭”的一声巨响,跟着,鲜红色的血怒冲而出,宛如喷泉一般,鲜艳无比。接着,仿佛血液冲劲过猛,他的上半身猛地一折,竟然就这样栽倒下来,只留胸口以下还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夜辰头也不回,他已经在审视老二了。与老大不同,老二几乎没有一丝惊惶,也没有半分沉静,有的只是嗜血的笑容。他的狞笑与雨水混在一起,显得极为可怖。这让夜辰有一种照镜子的感觉,看到这个人,他仿佛看到了自己。

        战斗是充实的,只有战斗,才能将生与死的界限划分得那么清楚。这三个人中,能与他感同身受的,或许只有眼前这个人。只可惜,他到底还是死在了自己手上。

        老三的姿势是蹲着的。他格斗不行,在跟踪上却有非常不错的技巧,只是藏在两兄弟的阴影中,让他显得格外矮小。但也正是因此,夜辰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他不像他的大哥那么坚强,那么沉静,也不像二哥那么嗜战,但他的表情却是最坚定的一个。只是一道由左耳划到右耳的细细血丝破坏了这个表情,让他的坚定露出几分无奈。

        三个人,四具尸体。夜辰默默地从每个人的尸体上看过去,最后,又停在了那个最先死的人身上。然后,他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在尸体上摸了一会,最后停在了尸体的胸口前。他犹豫了一会,右手猛然刺入,带起一股腥臭的液体。与此同时,他也握住了一张纸的一角,轻轻抽出,一边伸出手指点了个照明术,另一边用右手打开了这张纸。

        这是一行文字,如蝌蚪一般杂乱无章,显得非常匆忙。这种文字令夜辰愣了一下,略一考虑后收在身上,嘴里默念一阵,右手向天一指,一道白光顿时洒了下来。

        治疗术落下,伤口快愈合,同时疼痛也减轻了不少,让夜辰的脸色稍稍缓和了几分。小腿依然疼痛钻心,虽然比之前轻松许多,却还是让夜辰不由低声骂了一句:“我擦,连化学武器都用上了,什么人啊!”

        他艰难地站了起来,忍着疼痛将牧师袍紧了紧,一瘸一拐地向来路走去。两个小孩见到这一连串变故,此时已经吓得连声音也不出来,只能蜷缩在一起,惊恐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瑟瑟抖,却想不到夜辰连看他们一眼的兴趣也没有。他走出不到十米,脚步忽又停下,侧耳倾听。那湮没在黑色深夜中的黑山头,此时竟隐隐有了一丝鱼肚白。

        局中局吗?

        回头望了四人尸体一眼,夜辰默念着,嘴角却也忍不住上扬起来,即使放在这个生死倏关的时刻,这个笑容并不合适——但这并不妨碍他的情绪变化,想到对方如此缜密的布局,他的心头终于有了一丝火热。

        要不是这三个刺客早死一步,局面本来可以更完美的……

        夜辰静静地想着。当然,他知道这个愿望只能是一场空。迎着大雨,他用力捋干了脸上的水,呼出一口雾气,搭在刀柄上的手掌微微颤动——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兴奋了。

        远处,隆隆的马蹄声渐渐接近。慢慢的,就连两个孩子也听到了这股震撼的声音,脸色一下变得惨白。处在边陲地区的人们对战争有着无比敏感的嗅觉,而这个天赋也毫不吝啬地传承给了他们的子嗣。两个孩子虽然没有看到骑士的身影,却也知道这一定是大股骑兵队才有的骚动。妹妹使劲拽住了哥哥的袖子,而哥哥紧咬着牙关,在某一秒间,他的目光偏向夜辰,而后又倔强地收了回去。他用孱弱的身躯挡在妹妹身前,默默承受着这股沉重的压力。

        大雨倾盆而下,夜辰站在天地之间,神情冷漠。被雨水打湿的牧师袍微微拂起,不时出轻微的呼声,与风声融为一体。挂在腰间的刀柄随着狂风摆动,出“喀喀”的声响。

        骑兵的度是飞快的,而且这里正处于一片平原地带,平常人根本逃不过骑兵的追捕——实际上,夜辰也没想着逃跑。他只是奇怪这对兄妹的反应,明明就要大祸临头了,却还站在那里等死,难道他们还天真地以为自己会保护他们吗?

        对于孩童的理念,夜辰很难理解。虽然他也是童年过来的,但以他的性格,思维方式自然跟平常孩子不太一样。就比如眼下,如果是普通人,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也绝对会拼了命离开这里,寻找最佳掩护地带酝酿计划,令自己安全离开。而他不同,他的理念里似乎就没有过“逃跑”这个词语,那一线生机越是渺茫,反而越能激他的凶性。这也是为什么他面对很多过于危险的局面依然淡定的原因,他的本性,令他很难对自己最喜爱的事物表现出厌恶。

        夜辰有一样好处,无论自己好奇心怎样,对方既然表现出明确的拒绝态度,若非必要,他绝不会追问。这个孩子虽然看起来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大仇已报,来袭的骑兵又肯定不是找他们的——但夜辰依然选择沉默,而且回头就忘了上一秒生了什么。

        轰隆!

        天空中,滚滚雷鸣突兀地响了起来,刺眼的闪电划过半片天空,映照着五百米外黑压压的骑兵方队。他们身着轻甲,手执长枪,腰佩马刀,面目藏在黑色的头盔中,没有表情。隆隆的马蹄声中,一种沉默的肃杀气氛围绕着众人,而夜辰更是一马当先,享受到来自整个骑兵方队的压力。

        冲!

        五百米对一群已经把度加到极限的轻骑兵而言,就跟五十米没什么区别。只是一眨眼,对方就已经来到面前,无数长枪刺出,天空更像是铺了一层金属制的羽毯,向夜辰狂泄而下。狂猛的兵阵中,偶尔传来一声:

        “杀——”

        刹那间,像是山洪暴,又似天山崩地裂,大地在马蹄的践踏下隆隆地颤动着,似乎下一刻就会被踩成碎片。每个男人的面孔突然间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由冷漠变得狂热,扭曲着,蠕动着,任由雨水滴在裸露的皮肤上,却丝毫熄不灭心中的火。

        杀!!

        面对这部狂热的战争机器,它的对手却显得过于平静。

        箭雨落下,长枪刺出,夜辰始终保持着微微的笑容。他本来就属于非常面善的类型,令人很难产生提防心理,再加上这暖暖的笑意,更是令人心情舒畅。只是,当第一支羽箭落下,第一根长枪刺到身前,那笑容一下失了颜色,整张脸一下变得面目全非——

        杀!

        他看也不看,身前的长枪被他左手一劈,对方瞬间拿捏不住,长枪飞向天空,与此同时,腰间的长刀划出一道沉寂的光彩——

        “呃……”敌人沉吟着,狂热的表情一下凝固了。身下的马匹带着他向前跑了几步,忽然间,连人带马分成两片,向左右分开,大股大股的鲜血这才喷出,将天空染得一片通红。而这时,那支羽箭才落到夜辰身后,柔弱的刺入大地。

        另一名骑兵大喝着劈出马刀,战马配合他嘶鸣着,前腿腾空而起,落地时,它的腹部已划开了一个大口子,滚烫的马血大股大股溢出,而它身上的骑士,则被一道细线从身下贯穿,由头顶刺出。他的表情也凝固了,只是除了身下的马匹,他却没有流出半点血液,只有拨开他的头,才能现那个已经被凝固的血液堵住了的细小伤口。

        两名骑士的死算不上什么,更多的人更是借着这个机会,将夜辰团团围在中间。金属羽毯更是在这一刻频频落下,那孤单的白色牧师袍,瞬间便湮没在汹涌的人群与羽箭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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