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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 65 章


临近十点了,  萧菀青终究是要回家的。离开前,她帮温桐的多肉浇了水,  细心地锁好了阳台的落地窗,关掉了阳台的顶灯。由于不熟悉温桐家的开关位置,  一不小心,  她便一并把客厅的灯也关掉了。一刹那间,周遭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萧菀青索性直接摸出了手机,  打开了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循着光亮前进。

        突然,  手电筒好像扫到了什么,一道银光,  闪了一下她的眼睛。

        萧菀青本能地朝那儿看去,  便看到,在手电筒小小的光圈下显露出来的,是电视墙旁的展示柜。展示柜的靠下一层的柜台上,摆满了造型各样的打火机和图案各异的火柴盒。摆放于最前面的,是一个银色的金属制打火机,  方才,  闪了她眼睛的可能便是它了。

        萧菀青继续往前走,  路过的时候,  特意停住了脚步,  弯腰认真地打量了两眼这个打火机。

        打火机机身精心雕刻着一片极简的森林,  仔细查看之下便会发现,  森林的树木郁郁葱葱,  枝枝叶叶层层叠叠地错落有致,勾勒出了机身中心的一个醒目“時”字。

        萧菀青觉得,有些眼熟。稍一思索,她猛地记起了这个特殊的打火机。

        这个打火机,她去年采访时惊澜的时候,曾经在时惊澜会客室的桌面上看到过。

        那时候,她跟着时惊澜秘书进门,时惊澜正站在窗前吞云吐雾,精致的面容,在烟雾中显得朦胧又飘渺。见她进来,她悠悠然地转回了身,踱步到沙发上优雅坐下,一手放下了打火机,一手摁灭了指间的烟,对她露出了一个温润亲切的微笑。

        她当时因为温桐喜欢收藏打火机,潜移默化中看到别致的打火机都会帮温桐多留意几眼。看到时惊澜这看起来就材质流光溢彩、图案别出心裁的打火机,情不自禁地就多看了两眼。

        时惊澜发现了,大大方方地推到她面前,和气地问她:“我大学其实学的是美术,这是我年前休假时闲着没事自己设计的。萧主编对打火机也有兴趣吗?”由此,时惊澜体贴打开了她们采访的进程。

        采访时那样平易近人,交稿时却那样磨人,让萧菀青印象深刻,以至于她改稿时不停地回想起时惊澜那时的笑容,咬牙切齿。故而,她对那时候的事情,也记得格外清楚。

        这样,私人的物品,怎么会在温桐的橱窗里收藏着?

        莫名地,福至心灵。萧菀青突然想起了那日跨年夜,温桐突然的离场与恰巧遇见的时满,还有,前几日温桐离开前与她透露的,时星的时惊澜点名想要她去任职,可她却拒绝了明明前景大好的邀请,转而去了人生地不熟的长泽。

        时惊澜,岸江市的传奇女性,多年来,媒体界对她的传闻,从来都不少。

        就萧菀青所听过的比较可靠的消息,可以整理出的是:时惊澜——时家当时那一辈最小的、唯一的女儿,从小就是祖父母、父母的掌上明珠,聪颖过人,被祖父认为是时家最可能有出息的一个人。但16岁时却坚决表明了自己无意经商,一意孤行地想要学习美术。17岁时,以全省第一的成绩考入了国家第一美术学院。在所有人都以为时家要出一个艺术大家之时,19岁的时惊澜,突然跟着一个裸\\体模特私奔了,时家一时间成为上层社会茶余饭后的笑柄,气得时家登报表示断绝关系。23岁时,时惊澜突然又带着一个2、3岁的小女孩回到了时家,可能到底是自己骨肉,时家还是接受了她的回归。而后,时惊澜顶着嘲讽与压力,从时星最底层的员工,一路扫掉了顶头的三个哥哥,坐到了如今时星董事长这个位置。

        从23岁回到岸江市开始,时惊澜就一心扑在事业上,没有正式交往过任何对象。但是,外界传闻,时惊澜……男女通吃。尤其是,她涉足传媒这一块之后,和男男女女明星的绯闻,就没有断过。

        萧菀青揣测,温桐,放在心里的人……难道,是她?如果是她,好像,是挺符合温桐喜欢的有能力有事业心又长得好的类型?

        可是,温桐,不是直的吗?而且,温桐,和时惊澜认识很多年了吗?但她仔细想想,信潮和时星应该难免有业务往来,温桐做市场的,与时惊澜早年就接触过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开始认真回想,温桐那时候和她说起时惊澜亲自点名要她时的表情,是什么模样的。可是,她当时太过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了,如今回想起,都只剩下模糊不清的印象了。清楚记得的只是,那天,温桐的心情,好像那日的天空一般,遍布阴云。

        萧菀青直起腰,余光不经意地扫到了展示橱正中心的那一层。那里,摆放着的是几个相框。相框里的照片,一张是温桐的全家福,余下的几张,便都是自己和她。奇怪的是,有一个相框,照片,是反着放的,只露出背面的一片空白,装裱于相框之中。

        有一个瞬间,萧菀青想要伸手,去拿下那个相框,翻过那张照片。她心里隐约觉得,也许,这个特殊相框里藏着的就是她现在苦思不得的答案,藏着的就是那个让温桐求而不得,离开岸江市的秘密。

        而下一秒钟,她就停住了手,止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推己及人,谁都有不想被别人知晓的秘密。

        就像,她不敢告诉温桐她对林羡的感觉,温桐,不愿意告诉她关于那个人的事情,总归也是有她自己的难言之隐。

        她收回了视线,关掉了手电筒,摸着黑穿上了鞋,离开了温桐家。

        作为朋友,她只需要知道,温桐想要让她知道的事情。

        这是本分,也是尊重。

        她不知道,长泽市里,温桐端着红酒,遥望着岸江市的方向,心里,盼望,又害怕着,萧菀青翻开那张照片,发现她多年来,止于唇齿的秘密。

        萧菀青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一点了。她步履沉沉地朝着家门走去,心底里,苦涩地思索着,林羡,大概是睡了吧?

        今天……一整天都没有看见她。

        很好。

        又不太好。

        她打开手提包,准备翻找钥匙之时,眼前的防盗门,却突然啪嗒一声自己打开了。

        林羡带着甜笑的小脸,夹带着室内温暖的黄光,晶亮地映在了萧菀青黯然的眼瞳之中。

        萧菀青毫无心理准备,一下看到这张想又不敢想的小脸,眨了眨眼,怔怔地看着林羡,一下子没有了动作,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林羡没有发现萧菀青的反常。她拉大了门,侧过身让萧菀青进来,笑嘻嘻地得意道:“听脚步声我就知道肯定是萧阿姨你回来啦!我是不是超级机智!”

        萧菀青微微阖眸,平复了一下自己陡然间快得不成样子的心跳,找回自己的理智。她迈开长腿进了门,像寻常长辈一般温声关切地叮嘱小辈道:“要是不是我,是坏人怎么办?下次不要这么轻率了,晚上一个人在家就更要注意安全。我带了钥匙的。”

        林羡在萧菀青进门的时候,就悄悄皱了皱鼻子,认真地闻了一下,确认萧菀青的身上没有酒味。她心里放心了一些,背靠在墙上,看着萧菀青俯身换鞋,发丝一点一点滑落,露出皎洁纤长的天鹅颈,唇角笑意加深,歪了歪头调皮道:“要是门外是坏人,我就更要把他打跑了,不然萧阿姨你随时可能会回来,被他吓到了怎么办?”

        萧菀青换鞋的动作顿了一下,听着女孩天真的玩笑话语,心跳,又有些不规律了。她咬了咬唇,没回应女孩的话,状若自然地转移话题打趣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睡呀,小心长不高。”

        林羡嘟了嘟嘴,带了些委屈道:“你没回来,我担心你,睡不着。”她顿了一下,又贴心补充道:“而且,我担心你应酬会不会不得已喝太多酒了,回来要是太累了不记得喝一点醒酒汤第二天容易头疼的。”

        萧菀青心跳愈发不成体统了。她终于忍不住,直起了身子,借着玄关的暗光深深地凝视了一眼女孩俏丽又带着莫名温柔的面庞。

        为什么,总能、总要这样轻易地撩动她的心?

        萧菀青心中又甜又涩,又羞又恼。

        她别开眼,不再看林羡,打开了客厅的灯,淡声道:“别担心,羡羡,我晚上没有喝酒。好晚了,你快去睡吧,我有点累,去冲个澡也就去睡了。”

        林羡望着她纤瘦疲倦的背影,本来,想问问她,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再吃一点宵夜的心思,突然就淡了下来。她的心底里有黯然划过,可终究,还是不愿意为了自己那么一点小心思再去烦扰萧菀青。

        太晚了,吃东西也不好。况且,放冰箱那么久了,也不新鲜了。

        明天中午她吃掉就好了。

        吃不掉就倒掉吧。

        明天晚上,她可以再给萧阿姨煮新的。

        她抬手关掉玄关的灯,扯起了笑,柔声回萧菀青道:“好的,萧阿姨,那我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

        说罢,她眷恋地看了一眼在沙发上颓然坐下的萧菀青,转身回房。走动时,她忍不住轻拢双掌,放置于薄唇之前,悠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试图呼出,萦绕于心中一整日的低落。

        下一秒,萧菀青却意外地惊声叫住了她:“羡羡!”

        林羡止住了脚步,呆呆地转过身,莫名地看向萧菀青:“萧阿姨?怎么了?”

        萧菀青腾地一下子站起了身,大步流星地朝她走了过来,再顾忌不了其他,伸手便轻握住了林羡的纤细的手腕,看着隐约被血迹渗透染着红色的创可贴,紧张问她道:“你手怎么了?”

        林羡盯着她紧蹙的秀眉,看见她向来平和如水的双眸里此刻翻涌着的紧张心疼,心间,像是有一股暖流淌过。

        她伸手撕开了创可贴,露出了已经愈合了的,却依旧醒目的长长刀口给萧菀青看,轻声安抚萧菀青道:“切肉的时候不小心切到了。萧阿姨别担心,一点点小口子,你看,都已经愈合了。”

        萧菀青的关注点却显然和她不同。她紧咬着唇,看着那一条长度几乎要占满整个指节的沾着红色血迹的刀口,心疼,内疚,懊恼,一齐涌上心头。一颗心,像是被一整颗仙人球滚过一般,痛得分明又绵长。

        如果,如果不是她骗林羡工作忙,林羡,就不会下厨,不会受伤了。

        如果,如果不是她骗林羡要加班,林羡,就不用这么辛苦地等到现在了。

        她,是在欺骗林羡的感情,消费林羡的感情,对不对?

        可是,可是……

        她不是故意的……

        她五指上滑,托住了林羡柔软的手,用大拇指在刀口旁五毫米处的完好肌肤上极尽温柔地轻抚过去,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艰涩地问女孩:“还疼吗?”

        林羡恍惚觉得,此刻在萧菀青手掌心中托着的不是自己的手,而是自己的心;被萧菀青轻轻抚摸着的不是她的手指,而是,她这颗热烈鲜活跳动着的心。这颗心,在她的轻抚下,扫去了一整日的苦楚与酸涩,只余下,绵软的熨帖。

        她弯了弯眉眼,低柔诱惑心上人:“萧阿姨,你吹吹它,可能就不疼了……”

        萧菀青看见,女孩乌黑的眼眸里,像是有星光在闪烁,有像是有水波在荡漾。动人,又诱人。

        不忍拒绝。

        也,无力抗拒……

        萧菀青喉头耸动了一下。半晌,她低下头,垂下眸,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闪扑闪,柔柔长长地,对着林羡的食指,轻吹了一口热气。

        她抬起眼,眸里湿漉漉的,小声地问林羡:“还疼吗?”

        林羡想,不疼了。

        太可爱了!

        命都想给她!

        好想亲亲她的眼睛。好想,咬她啊……

        她开始后悔,刚刚要是告诉萧阿姨,亲亲它就不疼了,萧阿姨,是不是就会亲亲她了?

        可犹豫片刻,她到底还是决定见好就收,也是心疼萧菀青的疲倦,适可而止地摇了摇头,甜甜道:“不疼了。明天就好了,你别担心。”她收回手,换她催萧菀青去睡觉:“我去休息了,萧阿姨你也快点去洗洗睡了,你明天还要早起上班。”

        萧菀青注视着突然间空落落的五指,看着手上还消失地被仙人球刺后留下的红点,慢慢地放下收拢。她咬着牙用大拇指重重地按着那个红点,重重按出,浅浅地却足以令人清醒的疼痛。

        半晌,她敛眸,轻轻应林羡道:“好,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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