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王者之心
不久，太后赵姬返回咸阳。嫪毐越得太后赵姬重视，其野心越来越大，对权势的渴望也如野草般疯狂滋长！
这日，嫪毐与门下宾客饮酒方罢。宾客们已陆陆续续散去，侍从搀扶着嫪毐回府。
嫪毐酒醉，正要对一名貌美女子用强。沈洛伊在购买脂粉、发钗等物，连忙出手相助。
沈洛伊将那女子拉扯过来，顺势将嫪毐推开。嫪毐酒醉不稳，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她深知不能与嫪毐有过多牵扯，拿了物件就想离开，谁知嫪毐却一把拉住她的手，一脸□□：“你难道不知我是何人吗？”
沈洛伊冷笑：“给事中怕是醉了，否则又怎敢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民女！秦法严苛，给事中最好不要轻易触犯！”
沈洛伊打算离开，嫪毐朝侍从使了个眼色，当即就堵住了去路。嫪毐此时志得意满，意气风发，借着酒劲越发来了兴致，故意为难沈洛伊。
沈洛伊怒道：“嫪毐，你未免太过嚣张！难道不怕大王降罪吗？”
嫪毐大笑：“大王，不也要听太后、文信侯的话嘛！你不过是一介卑微的奴婢，大王又岂在意！”
“别人不知，我却知道你是假寺人！”沈洛伊靠近嫪毐，低声在他耳边说道。
嫪毐瞬时酒意消去大半，一脸恐惧。诈腐一事少有人知，一介婢女又是从何得知？又想到沈洛伊时常在赵政身边，嫪毐担心秦王是否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心里更加恐惧。
“多行不义必自毙！嫪毐，你可要当心呐！”沈洛伊沉着声说。
嫪毐拉住沈洛伊，追问：“你是如何知道此事？”
“给事中就不需要知道了，还是管好自己吧！太过嚣张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沈洛伊正要走，嫪毐还要追问，不肯松手。突然一男子将她救下，“给事中好本事，竟敢当街调戏民女，我大秦律法可不容人！”
来人是个年轻男子，约莫十七、八岁，穿着典型的秦国贵族服饰。
“原来是长安君啊！我劝公子还是别多管闲事为好！”嫪毐趾高气昂，完全不把成蟜放在眼里。
长安君成蟜也不示弱：“你不过一介寺人，得太后宠爱才有今日之地位，该安分守己些！狗仗人势而行不义之事，怕是太后也救不了你！”
嫪毐被长安君一顿辱骂嘲笑，气得直瞪大了双眼，说不出话来！成蟜也不顾嫪毐恶毒的眼光，直接将洛伊从原地拉走，嫪毐在心里恨上了长安君！
长安君成蟜拉着洛伊走了一段距离，确认嫪毐没有跟上来才停下来。成蟜放开洛伊的手，有些害羞地说：“成蟜失礼了，姑娘莫怪！”
沈洛伊摇摇头，表示感谢：“方才多亏长安君仗义执言，否则我难逃屈辱！”
“嫪毐无功而受赏，成蟜本来就不屑，如今又倚仗权势为非作歹，着实令人不耻！”
“长安君果然真性情！只是那嫪毐也不是好惹的，我怕你因此事开罪了他！”
“姑娘还是快些回去吧，不必担心成蟜！”
次日，秦王赵政朝议毕，于偏殿召见长安君成蟜。成蟜是先王之妃嫔韩姬所生，夏太后的孙儿，秦王赵政的同父异母弟。成蟜十五岁时，以一己之力取得韩国两座城池，以此封为长安君！
“王兄，这嫪毐真是越发嚣张跋扈！方才朝议，那嫪毐对吕相也甚是无礼，太后竟还帮着那厮！”成蟜甚是气愤。
“嫪毐出自于文信侯门下，今其势可与仲父相比！”
“嫪毐小人得志，又有太后为倚仗，日后指不定生出什么大乱子！昨日，臣弟在街上碰到酒醉的嫪毐，正胡乱拉扯一女子，臣弟便出手将其救了下来！嫪毐任给事中，只拿官俸不办事，越发恣意妄为！”
“寡人倒想看看这个嫪毐有多大能耐！”赵政对嫪毐开始反感起来。
过了几日，赵政与蒙恬、蒙毅、成矯在草场进行骑马比赛。赵政想要将沈洛伊介绍给成矯和公子子婴认识，所以派人将沈洛伊带进宫来。
成矯听赵政提起过数次，所以心里也是想见一见这个先生。沈洛伊由寺人带着来到了草场，成矯在不远处就认出了她。
成矯疑惑，遂问赵政：“王兄，你的先生不会是那个女子吧！”成矯指向迎面而来的沈洛伊，赵政点点头。
想起几日前的事情，成矯遂与赵政说了：“几日前嫪毐喝醉酒，在街上拉扯的女子就是大王的先生！臣弟看不惯嫪毐的嘴脸，就出手帮忙了！”
赵政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嫪毐当真对她无礼？”
二人还在对话，沈洛伊走了过来。成矯转而对她说：“原来你就是王兄嘴里念叨的邯郸故人，成矯就随着叫一声先生了！”
“不敢！长安君还是直呼洛伊的名字吧！”沈洛伊并非客气，是实在不敢！
赵政又引见子婴给沈洛伊认识：“这是高阳君子婴！”
没想到眼前站着的就是秦末汉初的秦王子婴，仅仅在位46天就被楚汉所推翻。秦王子婴颇有贤能，可惜生不逢时！那时候的秦朝已经濒临亡国的边缘了，谁也无力回天。
沈洛伊很是为这个子婴惋惜，所以盯着看了良久。赵政看她傻傻地站着，也不说话，而子婴也被看得拘谨了起来。
成矯忽然咳嗽几声，沈洛伊才回过神来，然后急忙朝子婴拱手一拜，略微尴尬：“见过高阳君！”
子婴也拱手作揖，洛伊疑问：“我来秦国日久，此前却完全未见过高阳君！”
高陵君答：“子婴此前在邯郸为质，秦赵互返质子以后才得以返秦！”
沈洛伊点头，心里明白了一件事情。春平侯和平都侯入秦为质，而子婴入赵。之后，秦赵互返质子，子婴结束了三年多的质子生涯。由于质赵，子婴被封高阳君。
沈洛伊沉浸在思绪之中，赵政忽而说道：“今日叫先生过来，是要给我们五人做个见证，看看谁的骑术最好！”
“那如何论输赢呢？”沈洛伊问。
蒙毅答：“谁先抢夺对面的旗帜并第一时间返回这里，就是第一！”
于是寺人牵来了五匹马，蒙恬、蒙毅、赵政、成矯和子婴各骑一匹。沈洛伊号旗打下，五匹马同时飞驰而去。只见蒙恬、成矯和赵政的马略为领先，蒙毅、子婴在后追赶，距离十分接近。
很快，赵政被蒙恬和成矯赶超，蒙毅和子婴并列在后。只见蒙恬快速将旗帜抢夺下来，并以极快的速度返回。赵政、蒙毅、成矯和子婴欲追而不能，于是蒙恬获得了第一！
沈洛伊宣布蒙恬最佳，赵政略有一些不服气，说：“三局两胜，上马再来！”
子婴四人也附和，于是沈洛伊再当裁判。第二轮，赵政险胜蒙恬和成矯；第三轮，赵政又和蒙恬打成了平手！于是，沈洛伊宣布蒙恬和赵政骑术最好！
连赛三场，赵政的脸上出了很多汗水，沈洛伊按照邯郸的习惯，拿出手绢给赵政擦拭。赵政似乎也习惯了如此，配合着弯下腰，任凭沈洛伊替自己擦汗。
沈洛伊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赵政已经身为人父，又高大健壮。蒙恬、蒙毅和成矯在旁边看着，嘴里取笑：“先生只给大王一人擦汗，是不是太偏心了点！”
沈洛伊因为蒙毅的话反而不尴尬了，于是笑道：“蒙毅不嫌弃的话，我也来帮你擦汗！”
成矯和蒙毅年轻，都嚷着要沈洛伊给他们擦汗。沈洛伊正要走到蒙毅面前，被赵政拉住：“只有胜者才能享受如此待遇，败军之将岂敢！”
蒙毅和成矯不服，又说：“按大王的意思，先生也应该给我兄长擦汗！”
蒙恬比赵政年长几岁，又都是通男女之事的成年男子，所以便拒绝了，只说：“不敢劳烦先生，刚才已经擦干净了！况且先生是大王一个人的先生，蒙恬不敢逾越！”
蒙毅和成矯忽然意识到这一点，也不敢再说了！子婴在一旁将赵政的细微表情看得很清楚，心里猜到了七八分。
返回章台后，赵政试探性的询问：“先生在今日之前，可曾见过成矯？”
赵政在等答案，沈洛伊思考良久，决定如实告知：“前几日，在章台街前见过！”
“如何认识的？”
赵政这样追问，想来是已经知道了，那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几日前嫪毐醉酒，欲对一民女施强。我虽救了那女孩，自己却不能脱身。恰巧长安君出现，替我摆脱困境！”
“嫪毐难道不知道你是寡人的先生吗？竟敢如此放肆，丝毫不把寡人放在眼里！”
“事情已经过去，大王就不必动怒了！至于嫪毐…老天会收拾的！”
“先生可曾想过，倘若没有遇见成矯，结果会如何？先生虽然有男子般的见识，终究是个女人！一个女人，最看重的无非清白二字，先生如此不重视吗？”
“洛伊多谢大王的爱护之情！以后，会多多注意！”赵政虽然说的话很强硬，但是能听出来是在关心她，所以沈洛伊默默接受了。
沈洛伊从偏殿出来，转过回廊，迎面碰上了长安君成蟜，“长安君还没走，是有事要见大王？”
成蟜微微一笑：“成矯将前几日的事情告诉了王兄，王兄那脸突然就沉了下来，我和蒙恬、蒙毅都不敢说话，着实吓人！”
沈洛伊认为赵政的反应实属正常，毕竟嫪毐是完全不给赵政面子，哪个君王听见这样的事能无动于衷！
成矯又说：“王兄平时倒还好，严肃起来怪可怕！这王兄少年时也是这样吗？”
沈洛伊听着成矯吐槽赵政，不免笑了一笑，说：“大王……年少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成矯大笑，似乎不相信沈洛伊的话。沈洛伊看着眼前朝气蓬勃的男孩，怎么都不觉得他会背叛秦国。
再者，成蟜行事也不像是工于心计、城府颇深的样子！若说是伪装，昨日也大可不必救自己于窘困之中！那么，历史上的屯留之乱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沈洛伊陷入沉思，成蟜朝她挥手，“你还不回去吗？我看风势渐起，阴云蔽天，怕是有一场大雨要来了！成蟜还要去给祖母请安，就不奉陪了！”
沈洛伊从思绪中抽回，目送成蟜离去，然后也出了宫！又过了几日，成蟜邀请沈洛伊前去观看蹴鞠！
蹴鞠，就是古人以脚踢皮球的活动，跟踢足球类似！据史料记载，早在战国时期就有蹴鞠这项娱乐性项目，汉代以后将其列为练习兵法之用，影响深远！
成蟜自小长于咸阳，处境优渥，又有众人宠爱，与在邯郸为质的赵政形成鲜明的对比！成蟜性情直爽、天真活泼，而赵政寡言少语、心思深沉，总之两兄弟就是完全不同的性格！
成蟜年少，不喜权谋之术，生性洒脱，因此在朝中不大任用。成蟜闲暇之余就同贵族子弟们恣意娱乐，骑马、射箭、踢球……几乎擅长所有娱乐项目！
秦国设有专门踢球的鞠场，鞠场呈长方形，东西走向，设有坐南面北供观赏的大殿，四周有围墙，称为“鞠城”。
鞠场上，成蟜与贵族子弟们竞争激烈、你来我往，双方互不相让，争着将皮球踢入对方的球门。几个回合之后，成蟜方以压倒性的实力取得了胜利！双方疲累，遂终止竞赛，各自休息！
沈洛伊给成蟜递上了毛巾和酒，又连连夸赞他球技精湛。成矯忽然倾斜上身，脸稍微凑近，示意沈洛伊给他擦汗。
沈洛伊笑了，拿起毛巾就要给成矯擦汗。不想赵政此时却来了，远远地说了一句：“成矯，随寡人去章台！”
成矯连忙将沈洛伊手里的毛巾拿了过来，胡乱擦了一把就又递给她，然后跑到赵政身边。
成矯遂问：“王兄可是有要事吗？”
赵政目光却从未离开沈洛伊的身上，只冷冷地应道：“去章台再说！”
成矯观其脸色，似乎心情不大好，也不敢轻易询问，跟在赵政后面去了章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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