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狼狈出逃
蒙毅送沈洛伊至骊山，安排她向宫疆学习制作陶俑，又私下叮嘱宫疆：“大王特别交代，独辟一屋给先生居住，其余待遇与众人相同！”
诸事安置妥当之后，蒙毅便急忙赶回咸阳复命，沈洛伊则在西北角落的小土屋住下。
太子丹得知沈洛伊去到骊山修陵，心里越发怨恨秦王无情无义！
想到赵国屡遭秦国攻打，恐其兵至燕国，于是太子丹修书一封给其父燕王喜。
太子丹书中让其父燕王喜整顿士卒、完缮守备，做好抵御秦军的准备。
同时，请燕王喜以患病思子为由，请求秦国放自己归国。
燕王喜收到太子丹的书信，召见田光和太傅鞠武商议。
燕王喜询问二人：“秦国屡次攻打赵国，恐及燕国。太子请求寡人以患病为由，请求秦王放其回国，你二人有何看法？”
“太子质秦十数年，秦王待其不甚友好。太子处境艰难，朝中又无人可用，召回太子势在必行。”太傅鞠武任太子丹之傅，心里自然心疼他。
“太子乃国之嗣君，长久处于他国并非好事。不如就按照太子之意，派使臣入秦迎回太子。”头发斑白的田光附议。
燕王喜于是派遣太傅鞠武出使秦国，秦王在咸阳宫接见了燕国使者。
太傅鞠武拜见秦王赵政说：“寡君得疾，心中颇为思念太子，遂派下臣前来面见大王！请大王准许太子回国，以慰寡君之心！”
秦王赵政私下召见李斯，询问是否释放太子丹回燕国之事。
李斯认为：“太子丹在秦为质十数年，多次联合韩、赵煽动国中动乱，此前又欲置大王于死地。今见秦攻赵急，担心祸及燕国。想来燕王必是以患病为由，欲将太子丹召回。臣以为，坚决不能放太子丹回国！只要太子丹在秦，燕国就只能乖乖听命于大王。”
赵政与李斯想法相同，遂复召鞠武，说：“燕王不死，太子未可归也！欲归太子，除非乌发白、鸟生角，方可！”
鞠武闻言脸有愠色，奈何无计可施，只能忻忻而退。
赵政恐太子丹逃回燕国，遂叫李斯派人严密监视。一旦发现太子丹异常之举，即刻擒拿！
太傅鞠武前来见太子丹，将秦王所言具陈，太子丹大怒：“赵政，你这天杀之人！”
鞠武复又言于太子丹：“秦王不准，太子务必早作图谋啊！太子在秦一日，危险便多加一分。”
“烦请太傅先回报于父王，姬丹必定设法归燕！”太子丹一时愁眉不展。
鞠武遂返燕，将秦王不许太子丹归国之事报知，燕王喜不免担忧起来。
同时，又令国中戒备，整顿士卒，加派兵力驻守在燕长城附近，以防秦、赵。
太子丹如坐针毡，苦思归燕之法而不得。
突然，他想起沈洛伊临行前留下了一个锦囊，便抱着一丝希望打开了它，信中附有使乌发变白之法。
大概操作如下：其一，采芄兰而榨其汁液，微火蒸发水份，加以桃胶、白芨，使成乳白色膏状之物；其二，杭白菊、桃胶、白芨共同入水烹煮，直至析出粘稠微黄膏状物即可。
涂抹黄色膏状物至发丝之上，两个时辰后洗去，连续五日，便可将乌发腿去。
之后，再涂抹乳白色膏状物，两个时辰后洗去，连续五日，便可将褪去黑色的头发染成白色。
若秦王依旧不肯放太子归燕，可易容换服而行。
太子丹阅毕颇为震惊，心想沈洛伊本就与寻常女子不同。
此法初看觉得荒诞，或许可行也说不定，且死马当活马医。
太子丹遂唤心腹子尹前往咸阳城中各大药铺购买杭白菊、桃胶、白芨等物，又遣手下数名在咸阳周边田地、山林、沼泽等地采集新鲜的芄兰。
半月后，所有物品准备齐全，按照沈洛伊留下的方法制成了两种染发膏。太子丹依照此法，历时十日，成功地将满头乌发染成白色。
杭白菊富含氨基酸，可以淡化黑色素，也就是可以使黑色褪去。芄兰又称萝藦，最早出现在《诗经》中，汁液为有黏性的乳白色；白芨为固色之用。
李斯向赵政汇报太子丹的行踪，得知太子丹不过每日使人四处寻找药材，然后就是待在质子府，不知意欲何为。
赵政一时也搞不清楚太子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让李斯继续盯着。
太子丹使用染发剂，将一头乌发褪为白发，便入宫来见秦王政。
赵政看见太子丹乌发变白，颇为震惊。太子丹趁机便向秦王请求：“今乌发已白，秦王可让姬丹返国了吧！”
“原来这一月以来，你指使手下四处搜寻药材，就是为了做这件事！为了回燕国，你可真是费尽心思呐！”
太子丹哼了一声，语气不善：“姬丹并不通此道，还得多亏洛伊相助！没有她的锦囊妙计，丹又怎能有如此作为？”
赵政闻言，一把揪住了太子丹的衣领，怒道：“她为何要帮你？”
太子丹见惹怒了赵政，心里莫名的痛快，然后大笑几声，说：“你回秦国的那几年，我们过得相当快乐！虽然你们认识在前，但是我与洛伊是知心之交。”
“好一个知心之交！”赵政语气冷冽，“所以她就为了你这个知心之交，背叛了寡人！”
太子丹俨然大获全胜的表情，这让赵政更加愤怒。
太子丹口舌之争得逞，便要让赵政实现之前的允诺：“今乌发白，秦王可准姬丹回燕了吧！”
赵政依旧不肯：“纵然乌发白、马生角，寡人也不可能放你回国！”
太子丹愤怒，怒骂赵政：“言而无信！你们秦国皆是言而无信之徒，实在是令人不耻！”
赵政懒得和太子丹做口舌之争，于是叫来蒙毅，将太子丹逐出了章台。
太子丹见归燕受阻，决定易容换服以逃出秦国。太子丹故意将面庞画成小麦色，又在右颊添了一道假伤疤，换上仆佣的衣服，欲以此混出函谷关。
太子丹和子尹乔装打扮，一路逃至函谷关。守关士卒正分别对出入关卡的行人进行检查，将到太子丹和子尹之时，二人格外紧张。
子尹小心翼翼地对太子丹说道：“太子，只要出了函谷关，我们就算安全了！”
“秦国防备甚严，出关以后也不能放松警惕！只有到了燕国境内，我们才算真正的安全！提起十二分精神，万不可让秦军起疑！”太子丹神情严肃。
没多久，太子丹及其心腹子尹顺利出了函谷关。二人出函谷关不久，便有一小路秦军朝其奔来，领头之人是王翦之子王贲。
太子丹见秦军将至，于是快马飞驰而去。王贲率小路兵马在后猛追，一路追至赵魏与秦交界地。
王贲一行二十人很快就追赶上了太子丹，子尹见情形不妙，决定殿后拖住秦军：“末将殿后以应付秦军，请太子速速前行！”
太子丹本不愿意留下子尹，奈何子尹苦苦相劝：“请太子以国为重啊！历经千辛万苦才逃出秦国，太子难道要前功尽弃乎？”太子丹无奈，只得驾马逃入赵国境内。
子尹骑马立于道路中间，迎面而来的是王贲所领的秦军。
子尹大呼：“秦王失信于燕国，屡次辱我太子，吾必定誓死护卫太子归国！”
王贲应道：“太子丹咎由自取，岂是大王之过？无须多言，先抓了你，再抓了太子丹回去复命！”
王贲一声令下，秦军纷纷朝子尹冲去。子尹来回拼杀，最终气力不接，被王贲斩杀。子尹既死，王贲又继续追击太子丹。
太子丹沿着赵、齐边境北上，疲于奔命而头发散乱、衣裳敝旧。
王贲率兵追击至赵境而不得，遂返回咸阳。
太子丹继续北上，直至进入燕国南面边境才敢稍微减慢速度。
由于马不停蹄地赶路，导致马匹劳累而死，是以进入燕境之后，太子丹只能徒步而行。
进入燕境不久，突然路边出现了一小队人马，皆着秦国军装。
太子丹大惊，还以为是秦王赵政派来之人，于是作好了反抗到底的打算。
不想来人竟是樊於期，太子丹心下大喜。樊於期自成蟜之乱叛逃出秦国，一路流亡，今逃亡至燕国境内。
他没想到的是，燕太子姬丹竟然如此狼狈不堪地出现在此。
樊於期疑惑道：“太子何以如此狼狈不堪？”
“姬丹一路逃窜，为摆脱秦军纠缠而至此！不想在此地得遇将军，实乃姬丹之幸！”
“太子一路艰辛，且让樊於期挑选一匹良马，以慰太子行程之苦！”
樊於期于是将自己的坐骑赠予太子丹，使其北上至蓟都。
太子丹万般感激：“多谢将军之马，姬丹来日必当重报！”说完扬鞭而去，樊於期亦自领秦军往北。
王贲回师咸阳报于秦王：“末将无能，让太子丹跑了！”
“暂且不管太子丹，寡人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交于你！”
“大王请吩咐，王贲万死不辞！”
“寡人已命蒙武、李信在蓝田大营操练士兵，你速赶回骊山大营，协助众人处理军中大事！”
王贲听见操练士兵，便猜测又要上战场厮杀，心里痒痒地紧：“我大秦勇士的兵刃早已磨擦锋利，只待大王一声令下！”
“寡人正与李斯商议灭韩事宜，军中诸事就托于尔等！待出兵之日，就是尔等大展身手之时！”王贲于是领命而去。
太子丹很快便抵达燕都蓟城，早有人去禀报了燕王喜。太子丹行至蓟城外，燕王喜所派之人便在此等候。
太傅鞠武年逾半百，视太子丹如儿子一般，今见其狼狈模样，难免心疼起来。
太子丹拉过鞠武之手，亲切地关怀道：“上次秦国匆匆一别，姬丹也没来得及问候太傅，太傅身体尚安否？”
“老臣尚健，劳太子牵挂了！大王还在宫中等候太子，且随老臣回府沐浴更衣，再行面王！”
太子丹坐上马车，与太傅鞠武共乘而入蓟城。沐浴更衣后，太子丹随鞠武进入王宫。
燕王喜一边为儿子的归来而欢喜，一边又担忧秦国将因此而发怒出兵伐燕。
太子丹却劝说其父：“父王切莫担忧！秦国正与赵国胶着，既要安抚魏、楚，又要攻打韩国，怕是无暇顾及燕国！”
燕王喜闻言心略宽，父子二人数十年不见，自有一番情要叙。
太子丹得以返国，又深知秦王攻伐无度，迟早要加兵于燕，于是开始训练士兵、完善装备、加强燕长城的守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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