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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花落 花落


常宅私牢。

        冰凉的月光自天窗落下,就如同安生渐渐冰凉的心。

        安生,他的怀中紧紧抱着虚弱的花药,却无法阻止这个幼小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的离开人世。

        “阿兄。”花药用她弱不可闻的声音缓缓吐出两个字,“我是不是要死了。”

        “别胡说。”安生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舌头,使它不因为紧张而颤抖:“药儿,不会死的。”

        花药却继续说道:“我死之后,会不会见到爷爷。”

        “别胡说。药儿,不会死的。”安生倔强的重复着自己的话。

        “阿兄,你会娶唐姐姐吗?”

        “药儿让阿兄娶,阿兄便娶她。”

        “唐姐姐的家离这里好远,出去后阿兄就去找唐姐姐好不好?”

        “好,阿兄带着药儿一起去。”

        “一起去啊。药儿也很想去,可惜好像去不了了。”

        “胡说,阿兄一定会带着药儿一起去的。”

        “听说碧落海外有一座瀛洲岛,岛上生长着棵扶桑木,那是太阳休息的地方。”

        “阿兄带着药儿去看。”

        “听说邙山西麓有一座天阙峰,直入云霄,乃是荒境第一高峰。”

        “阿兄带着药儿去看。”

        “天阙峰顶,有一眼天池,四时皆暖。天池边上还载满桃木,终年不谢。”

        “阿兄带着药儿去看。”

        “还有北漠草原,还有丹水的源头,还有出云十二峰。”

        “这些阿兄都带着药儿去看。”

        半空中,一只偶然飞过的夜莺,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落到地牢的天窗上,探头探脑的看着窗下,这一对即将离别的兄妹,不愿离去。然后又一只夜莺落下。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越来越多的夜莺落了下来。

        “阿兄你说得对,这果然是个冷血而自私的世界。”花药努力的举起细弱的胳膊,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用光她所剩不多的体力,只是举起的手臂停在半空,还是没能触到安生的脸颊。

        安生伸出自己的手掌,抓住花药的手掌,然后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安生脸颊上那道刚刚愈合的恐怖伤口,被挤压的迸出血来。安生却是恍若未觉。

        “阿兄。”花药继续说道:“你说过,我们活得比一般人更加艰苦,所以我们要把自己的命看得比别人的命更重一些,对吗。”

        安生点了点头,有些哽咽的答道:“对。”

        “那么,今天之后,阿兄,你要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以前还要重。因为今天之后,阿兄不仅是自己活着,还是替花药活着。阿兄可以活得更加自私一些,老天爷绝不会怪你,因为阿兄是替两个人活着。”

        花药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所以答应我,你会好好的活下去的,对吗?”

        “对。”安生挤了挤眼睛,遏制住泪腺中的眼泪,然后也挤出一个笑脸。

        “真难看。”花药看着安生这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灿烂的笑了出来,好像再也感觉不到身上撕裂般的疼痛,然后缓缓,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就好像睡着了那样。

        安生静静的端详着花药最后留给自己的笑颜,感受着这个躯壳中的灵魂一点一点的消散。他的手掌仍然牢牢抓着花药留有余温的手,滚烫的鲜血,从安生的脸上顺着两人的手臂,落到私牢的地板上,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整个牢房,是这般的安静。

        良久之后,安生终于出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啸。长啸声穿过天窗而上,直达云霄。

        天窗外围着的夜莺,被长啸声惊扰的纷纷飞了起来,拍打着翅膀,盘旋而上,就像是绕着一根看不见的通天之柱,久久未散。

        同一时刻,漓湖之上泛舟的唐灵,心中一恸,向着叶城远望,莫名哀伤。而三苦寺枯井中的绿芒变得昏暗无光。

        。。。。。。

        叶城东城,有一座三清道观。帝国道教分布广泛,这座三清观便是设于叶城的一座分脉。叶城虽是小,三清观却是香火鼎盛。

        三清观后院,林木郁郁葱葱。南边靠墙一角,搭了一个葡萄藤架子,下面摆着张石桌。

        两老一少三个道人围着石桌而坐,石桌上放着枚玉佩,正是唐灵送给安生那枚玉佩。

        近处的地上,有一处石头砌成半人高的烛台。烛光闪烁,与天上的星光共同,把石桌上的玉佩映照的分明。

        三个道士中,坐在东面一人须皆白,名叫做马一山,便是三清观的观主。坐于西面的人,看上去要年轻几分,额头却是布满法令纹,手中持着柄浮尘,正是马一山的师弟,秦广。而剩下一名年轻道士,乃是马一山的弟子月无期。

        “师兄,你确定这是那件东西吗?”秦广语带疑惑的问道。

        马一山沉吟片刻,伸出右手的食指,点在玉佩之上,一道精纯的道家灵力,自指尖而生,传到玉佩之上。而玉佩先是出细微振响,然后响动越来越大。以玉佩为中心,在空气中晕开一圈圈的青光。青光一圈套着一圈,如水面的波纹般扩散。

        三名道士一脸震惊的盯着石桌上的玉佩。马一山收回自己的手指,说道:“现在可以肯定,玉佩一定是真的。”

        “就算玉佩是真的,却也不见得人是不是真的?”秦广仍是不放心的说道:“无期,送玉佩的人,你还记得吗?”

        “那人自称是常宅的一个杂役。这玉佩是常宅地牢里一个被关着的乞丐交给他的。”月无期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哼。我道门五叶,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乞索儿。师兄,这玉佩定然是他偷来的。”

        “愚蠢。道门五叶,无论道法修为,具是道门这一期年轻弟子中最优秀的五人。一个乞丐,能从这样的人身上摸到东西吗?”马一山答道。

        “这东西是怎么到乞索儿身上的?难不成是五叶中的一人送给这乞丐的?”

        “道门五叶身份何等尊贵,怎会和一个乞丐扯上关系。我猜的没错的话,应当是某人转赠给这乞丐的。”

        “若真是如此,师兄我看这件事,我们还是不要管了。为了一个小乞丐,去得罪常三,这买卖,我看不值当。”秦广说道。

        “我看你的脑子才是不值当。常三不过是叶城一个小混混。你我皆是修行中人,难道还会去怕他?就算那乞丐身上的玉佩是有人转赠与他,但玉佩毕竟在他身上。若是我们见死不救,今后让那五叶中某人知晓了,这三清观我们还呆的下去吗?你要知道,虽说五叶子现在还是我们的后生晚辈,但将来定然是玉皇山上执牛耳者。”

        “师兄的意思是,我们出面去捞人?”秦广思索片刻说道。

        “你这脑子,果真是不值当了。我们出面能顶什么用。常三那个混混能卖你我这两个老道士面子?”马一山拍打着石桌说道。

        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秦广心中腹诽着,口中却不再说话,只是看着马一山,等着他的下文。

        马一山轻咳了一声,继续说道:“人是一定要救的。但不能我们去救。无期啊。”

        “在。”月无期答道。

        “你要跑一趟。”马一山说道:“拿着我的信物,去叶城县衙,找县守李翰,让他出面把乞丐捞出来。”

        “现在去吗?”月无期把马一山掷在石桌上的铁牌收了起来,放入袖口中。

        “今日太晚了。明早再去吧。记得把玉佩也带上,还给那个乞丐。”马一山说道。

        “是。”月无期顺手将玉佩也拿了起来。

        “还有这个。”马一山接着又从自己的腰间掏出个小瓷瓶,放到石桌上:“这东西你也带去。那乞丐被关在地牢中,定是要受一番折磨。”

        秦广死死盯着石桌上的瓷瓶,大声说道:“师兄,你莫不是疯了。这东西整个三清观只有这么一枚,怎能给那小乞丐?”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马一山不悦的说道:“这颗丹虽是珍贵,送给乞丐却是卖了个天大的人情与那五叶。这笔买卖才是真正值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收起来?”

        “是。”月无期看着这个青色的小瓷瓶,咽了咽口水,伸手把它收了起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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