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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第194章


第一百九十四章

        黑夜中的紫禁城,  像黑暗无底的深渊,  长着狰狞的大口企图吞噬一切光线。

        下午那场雨难得且罕见,一直下到天黑之后,  才渐渐的小了下来,却是淅淅沥沥,绵绵不断。

        可天上却是有月的,  似乎也想见证人世间丑陋的一切。

        黝黑的宫道上,分不清是血水还是雨水。厮杀早已开始,两个虎视眈眈的人在彼此试探之后,  似乎都已耐心耗尽,  却万万没想到竟会如此凑巧的,  都选在了同一天动手。

        挡我者杀!

        这种时候,会在外面游荡的无外乎都是敌人,即使有些误伤,可谁又在乎呢。

        嗵嗵嗵的脚步声,  来来回回不停地跑动着,间或传来厮杀声与惨叫声。一些太监宫女们都知道这是出了大事,  除了搬了家具抵紧房门,剩下的也只能是用被子捂住脑袋,  寄望这一切赶紧过去,明日天亮之后,  一切安好如初,  便再不能做其他。

        乾清宫里亮着灯,在这种深夜里仿若遗世独立的世外之人。

        明黄色的帘幔低垂,  淡淡的龙涎香充斥着整个空间,让这里显得安宁而祥和。可地上却是死了个人,若是有他人在此,定能认出此人正是永王。

        永王大睁着眼睛,仿若还有许许多多的不解。他怎么也想不通,明明他在香炉里放了迷魂香,反倒没迷倒代王,倒是自己奔赴了阎罗殿。

        他怎么知道在他只是想让有些人不碍事的时候,有的人早已谋上了他的性命。没有所谓的运气好不好,不外乎手段不如人。

        所以死了也不能怨他人。

        代王从袖中掏出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渍,永王胸口的匕首他并没有拔出。一旦拔出就会涌出大量血液,他并不怕血,不过是觉得等下不方便收拾。

        殿中很安静,从来只是静静站在角落里,不像似活人的太监,早已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四处静得让人心里发渗,远远的依稀有什么声音传来,却是并不明显。

        有人快步地走了进来,在代王面前单膝跪下“殿下,永王的人全已伏诛。其他各处都已命人看守了起来,暂时并无人试图抵抗。”

        代王点点头,正欲说什么,突然又是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却是魏皇后来了。

        魏皇后做盛装打扮,看得出是一直没歇下,而不是刚听到动静才起来。

        事实上这种时候,魏皇后怎么可能睡得着。她一直在坤宁宫里静静等候,一直等到下面人来报事情已经结束了,她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这个夜对魏皇后来说,无疑是难熬的。

        在发现有人趁夜在宫中作乱,便有胆小的妃嫔或是命人前来坤宁宫,或是亲自前来,想询问与寻求庇护。但无一例外都被坤宁宫紧闭的宫门挡住了,期间添了不少冤魂,又有谁能知。

        魏皇后脸色有些白,气喘吁吁的,看得出外面发生的一切,对她也并不是没有影响。

        代王挥了挥手,那个一身铮亮甲胄的人便退下了,殿中只剩了母子两个人。

        正确的应该说是三个人,还有一个人躺在世间最奢华的龙榻上,不是死人却形同死人。

        可不是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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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民间的一句话叫做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

        事实证明民间谚语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若是弘景帝还好好的,大抵今晚的一切也不会发生。

        魏皇后明明有万言千语,可在面对这种场景,面对有些陌生的次子,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母后是来见父皇最后一面?”还是代王率先出了声。

        魏皇后愣了一下,有些艰难地转首看向龙榻上的那个人。

        这乾清宫后寝殿一直是后宫女子无法轻易涉足的地方,哪怕是魏皇后作为弘景帝的发妻,也只是短暂停留,连过一夜的资格都没有。后宫妃嫔如此之多,若说有谁在这里过夜过,应该就是那个早早就香消玉损的女子。

        也是知道这件事后,魏皇后才下了决心一定要让德妃死。

        一时间,魏皇后心绪纷乱,像似想了许多,又像似什么也没有想。

        显然代王已经失去了耐心,不想在此时去顾虑对方的妇人之仁,他又将方才的话说了一遍。

        是催促,也是提醒。

        “能不能……”

        “不能!母后!”代王说得很斩钉绝铁,褪去了平时的伪装,他才终于露出骨子里那股刚愎自用目空一切的气势。“您别忘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做了,就不能再悔改。外曾祖父,还有外祖,舅舅们,都是孤注一掷。这不光是为了成就儿子的大业,也是为了魏家,是为了母后您。

        “您别忘了,父皇并没有想传位给儿子的意思,他属意的继承人是晋王。若是让晋王登了大位,他会如何对待母后?对待魏家?难道他对当年德妃的死,真的没有怀疑?即使此事没有怀疑,他应该也怀疑上了母后对他曾做过的一切。赵祚那小子拿那件事来要挟您,可要知道晋王所中之毒的解药是从他手中换得,正确说应该是魏家。晋王早已洞悉了背后的阴谋,他的隐忍不过是为了一击必中。母后,您可不要妇人之仁!”

        是啊,她不该妇人之仁,明明早就商量好的。

        为了欺瞒世人,他们并没有直接对陛下动手,而是迂回而之。按照计划,他们将会在陛下昏迷不醒之后,再行使大计,借由陛下突然驾崩,临大行之前留下遗诏传位给代王。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接二连三有人作梗,而晋王竟把自己才不过三岁多的长子使了出来,因此耽误了他们不少时间。

        他们企图从中钻出些许漏洞,皆是不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行事,唯一多费工夫的就是此时已经死了的永王。

        如今他们已然成事,到明天黎明将至之时,便可爆出陛下大行的消息,是时一切都将按照原计划进行。

        开弓没有回头箭,所以陛下必须死。

        只有死了,才会有遗诏。

        才会有代王登基,才会有她荣登太后之位,才会有魏家的千秋万代。

        随着纷乱的思绪,魏皇后一步一步向龙榻走去。

        龙榻上的帝王已经是个老人了,面上有了皱纹,头发和胡须早已花白,曾经强壮而有力的手掌上,也有了淡褐色的斑纹。

        魏皇后泪眼婆娑,依稀还记得当年他与弘景帝大婚之时。他英俊威武,她娇羞俏丽,美好的就像似梦一般。

        可惜……

        可惜他们终究不是普通夫妻,他注定拥有许许多多的女人,她注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曾想,终有一日他还会回到自己身边来,她毕竟是他的皇后。

        可这种坚信,却随着时光荏苒渐渐淡去。

        他是帝,她是后,他们早已不是夫妻。

        ……

        魏皇后突然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今日盛装打扮,大红色金绣凤袍上,满绣的金凤展翅栩栩如生,长长的裙摆拖曳在地,很快就消失在视线尽头。

        代王回头看了眼龙榻,抬手挥了挥,便有一个宛如鬼魅似的人凑到龙榻前。

        此人随手从龙榻上拿起一个软枕,便向躺着的人捂了过去。那龙榻上躺着的人,本是毫无声息,却突然有了些挣扎,不过极为微弱,很快就再无声息。

        那人又捂了一会儿,才松开手,竟是满头大汗。可他却顾不得去擦拭,伸手探了探对方鼻息,才来到代王身侧。

        “殿下,已经没气了。”

        代王点点头,并未多留,只丢下一句布置好一切,便急匆匆的走了。

        瑶娘在摸到身边没人时,心脏下意识紧缩了下。

        却隐隐看见帘幔外面似乎有微弱的光亮,她拿起床头的衣裳披在身上,便下了榻撩起帘幔朝外看去。

        光亮是从屏风外映射而入的,晕黄的光,屏风上有个消瘦的人影,长发披散身后,身姿如竹,似是坐着。

        他面前立着一个人,两人正说着话,因为声音压得很低,瑶娘在里面听得并不清楚。但只要看见屏风上那个人影,她就觉得满心安稳。

        她也没出去,就倚在拔步床廊柱上朝外看着。

        就像看皮影戏一般,可惜除了烛光偶尔摇曳,两个人影会晃动一下,大多的时候却是不动的,好像不累一般。

        终于立着的那个人退下了,坐着的人突然动了,屏风上的人影一闪即逝,却是越过屏风进了来。

        晋王一走进来就看见她立在那里,顺滑的长发披在脑后,只着了一身淡绿色的寝衣。嫩嫩的,小小的,像似走迷了路的玉兔精。

        “怎么不睡?”

        似乎有些羞窘偷看被人发现,她揉了揉眼睛“醒了,见你不在。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

        “你就别瞒我了,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晋王走过来,揽着她的腰往床榻走去,“没什么,就是宫里可能发生了些事。”

        “什么事?”

        “本王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天亮之后应该就能知道了吧。”

        并没有给晋王等到天亮后的机会,卯时不到,就有消息又传了来。

        原来按制午门是在寅时开,上朝的文武百官从午门进入,过金水桥,至太和门。可今日倒好,到了时间不见响鼓鸣钟,宫门也不见开,前来上朝的官员俱被挡在外面。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之时,宫门打开了,从里面出来几个禁军侍卫,面带哀色,要请以陈阁老为首的数位重臣入宫。

        因为情形实在诡异,陈阁老等人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情况下,并不愿意入宫。这些人才无奈坦言相告,原来弘景帝竟于昨夜里崩于乾清宫。

        因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没有心理准备,皇后哀恸至极,昏了过去。宫中一片大乱,才会误了开宫门的时辰。

        这些人言辞凿凿,且这种事也不是随便能拿来说笑的,当场便有数位老臣因受不住这种刺激晕倒,场中一片哭声。

        哭完之后,该问的还是要问,以陈阁老为首的数位大臣便出言询问陛下可留有遗诏,如今宫中情形如何。

        可这种事哪里是几个禁军侍卫能答的,一番商议之后,一行数十位重臣决定亲赴宫中,其他人则是各回各府,等候闻丧,这消息自然也就传了出来。

        瑶娘一整夜都没有怎么睡安稳,所以晋王一起,她就坐了起来。

        听到福成来报弘景帝驾崩了,瑶娘惊讶得半天都合不拢嘴,下意识就道这事先瞒着小宝,不能给他知道。

        两人匆匆起身,晋王派去皇宫那边的人已经回来了。

        传回的消息是在陈阁老他们入宫之后,皇宫大门再度紧闭,守卫森严。

        “这可怎么办?”

        “你别慌,好好待在府里,本王亲自去看看。”

        收到消息的不止晋王一个,安王府、鲁王府等几个王府都收到了消息,所以在晋王到了午门时,安王、鲁王等都来了。

        唯独少了永王和代王,可昨日恰恰是两人轮班侍疾的时间,此时应该是在宫里。惠王也没有来,却是不知为何原因

        鲁王是个暴躁性子,站在宫门口就吆喝上了,让侍卫们开宫门,并无人搭理。

        不多时,宫门的门楼上才出现几名禁卫军将领模样的人,为首一人对下面的人道“此乃非常时期,皇后娘娘颁下懿旨,命诸王归府自处,等待宫中诏令方可出府,违者按谋逆论之。”

        “谋逆,老子谋你娘个西皮,快将宫门打开,不然等本王进去了,非把你们脑袋拧下来当凳子坐!”鲁王骂道。

        “还望鲁王殿下勿要逞口舌之能,末将也是听命行之。陛下临大行之前,已经留下遗诏,如今数位阁老大臣正与娘娘商议嗣皇帝即位之事,诸位殿下还请快快回府,万万不可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

        “遗诏?这遗诏莫不是你们弄出来糊弄人的吧!老子长这么大就没听说过,亲爹没了亲儿子不能奔丧的事。你们赶紧给本王开了宫门,否则本王可就将你们当逆贼待之了。”

        “鲁王殿下,祸从口出。遗诏的真伪,诸位阁老大臣自会辨认。”

        “永王人呢?”安王冷不丁冒出这一句。

        门楼上的人愣了一下,答“永王殿下何在,并不是末将一个守宫门可知的。”

        安王面色顿时难看下来,并未多言,扭头带着人就走了。

        这一行径让鲁王诧异不已,见晋王同样掉头走了,他忙策马跟了上去。

        “二哥,五哥,你们怎么走了?”

        话说出口,同时他也反应了过来,如今宫中这情形,明显就是魏皇后从中插了一脚,这种情况下,自然不可能有永王什么事。且不提弘景帝立没立遗诏了,就算真有遗诏,恐怕也被人给换了。

        “他们好大的胆子!”

        可不是好大的胆子?!

        只是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对方占了先机,可谁会料到弘景帝会突然驾崩,让人措手不及。

        安王晋王明显就是洞悉了真相,打算回府去安排接下来的章程了。思及此,鲁王也不敢耽误下来,忙带着人往鲁王府去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乾清宫里,此时聚集了许多人。

        有方才入宫的数十位大臣,有代王、魏皇后,还有数名嫔妃,正在旁边哭哭啼啼的,惹人心烦。

        皇后也是满脸哀恸,却是强忍伤心难过,对数位大臣陈述了昨夜弘景帝驾崩之前的情形,以及临终之言。

        本来按理说皇帝立遗诏,当有数位心腹大臣在的,可惜弘景帝走得太急,只仓促亲笔书下了一封遗诏,并盖了玺印,便匆匆撒手人寰。

        “当时李公公也在。李公公,你把陛下的遗诏捧来给诸位阁老大臣一观。”

        李德全满面哀容,手捧着一个朱红色的托盘走了上来,上面放的正是遗诏。

        先见了弘景帝的遗容,再见李德全,如今又有遗诏在,众人心中疑虑已经淡去一半。待陈阁老、孟阁老等人一一验过遗诏之后,确认上面的笔迹正是弘景帝所书,玺印也没有问题,几人互相对视一眼,方将遗诏还给李德全。

        “陛下的遗命想必诸位阁老大臣已知,陛下的意思是传位给皇三子代王。代王乃是本宫与陛下亲出,人品贵重,有目共睹,还望诸位大臣以后多多帮扶。”

        众人将目光放在、代王身上,他双目通红,眼含热泪,显然也悲伤到了极致,若不然男儿有泪不轻弹,又何至于哭成这般。

        如今遗诏已有,看样子也不像是作伪,也只能是默认了。

        田阁老和孟阁老等人俱都拱手拜了下来,“臣等定不负大行皇帝所托,不负娘娘所托,为江山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按制,大行皇帝驾崩后,当根据其遗诏,由礼部同内阁阁老或翰林官集议,向嗣皇帝进‘大行皇帝丧礼仪注’,嗣皇帝准允之后方可依礼施行。

        这所谓之礼,自是繁琐复杂,但脱不出闻丧、大殓、小殓及百官、皇亲、勋贵与内外命妇哭丧,上尊谥,诸如此类等等。也就是说,哪怕是皇后也没资格对大行皇帝的丧礼指手画脚的,只有是下一任皇帝才可。

        而未举行登基大典,却已具有皇帝身份和资格则称之为嗣皇帝。

        至于这资格和身份自然不是你说是便可是,需得是百官承认方可。这也是代王和魏皇后为何会如此大费周章的原因所在。

        如今田阁老与孟阁老等人既已验过遗诏,确认无误,有这些阁老和重臣在,其他之人自然也没有什么问题。一想到自己汲汲营营,终将登上这皇帝的宝座,代王面上不禁闪过一丝激动。

        “等等!”

        就在田阁老与孟阁老一干重臣俱将拜于代王脚下此时,却是陈阁老突然出声了。

        “陈阁老,你这是——”

        陈阁老理了理衣襟,拱手对天一拜“本官对此遗诏存疑,在月余之前,陛下有感龙体不适,曾召本官与宗大学士及洪尚书共至,立下一纸遗诏。这遗诏之中的传位之人并不是代王殿下,而是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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