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五章
天雨霖霖
滴落在草堂蓬草屋顶，淅沥续落。
庭中雨洼涟漪。
檐下雨珠成链。
屋中泥炉催火。
药香撩轩。
小童连打哈欠。
闻云镜正分拣草药，闻居阳正坐于桌案边，端着酒盏品酒，斛律孤曳歌无事擦着自己的弯刀。
正是如此淫雨午后，
夙极夜在旁为拂雪衣导气。
待夙极夜收下掌来，安置好拂雪衣，闻居阳这才道，“你如今也不过日日吊着她的气，若是一日断了，她便命归九幽。何苦来哉？”
夙极夜也未答闻居阳。
斛律孤曳歌道，“闻神医你哪里知道这叫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闻居阳道，“老朽怎么不知晓？郎情妾意罢了，世上情情爱爱之事皆是过眼云烟。”
斛律孤曳歌听罢，只是低声笑了笑，“过眼云烟？”
夙极夜道，“你救下拂雪衣，本座便自废功法。”
闻居阳听罢竟是看将过来，斛律孤曳歌更是吃惊。
拂雪衣听夙极夜如此说，便只是道，“你若是当真敢如此做，我便不会叫闻神医救。”
夙极夜蹙眉，“你说甚胡话。”
拂雪衣道，“你又在说甚胡话？”余下的话，拂雪衣此刻也未有气力再言。
夙极夜深呼一口气，道，“你究竟如何才肯救人？”
闻居阳看了看这二人，便道，“你若是前往距此草堂二十里外的山崖中取来心叶草与鬼针草，老朽便考虑救这女娃。”
夙极夜道，“是何模样？可有图纸。”
闻居阳便手提笔来沾了墨，待样式画完，递予夙极夜，“那山崖处有一岩洞，洞中有一犭多即，那处岩洞是它属地，在它身后有一片心叶草。”
夙极夜听罢，道，“原来如此。便是你取不着，才叫本座去取。”
闻居阳瞪眼，“哪那么多话。”
夙极夜回转，走近拂雪衣，“我去去便回。”
拂雪衣道，“万事小心。”
夙极夜一笑。
此处山崖削壁，百丈开外有一岩洞，夙极夜抬首便能望见，立时便提气纵壁而上，中途未有任何藤蔓凸石借力，夙极夜便抽刀而出，斩刀而下，凿下深痕，借力而上。
待夙极夜立于岩洞洞口之时，便见此洞黝黑深窈，岩层纵裂。夙极夜抬步往深处迈入。
一盏茶时间，夙极夜便走入洞中最深处，却见此处一只巨大犭多即，此兽似犬，却体型庞大，更类凶兽，此犭多即似乎正爬伏而眠，那白色毛尾正一甩一甩，甚为悠闲。
夙极夜正悄然避开这犭多即，侧走入它身后，在犭多即身后正有一片心叶草。
那犭多即显是有所发觉，登时睁眼来，看向夙极夜，一见竟是有人闯入，瞳眸竖起，毫毛炸立，怒吼一声，起身蓄势待发。
夙极夜冷下眸色，手上凝气，真气一涨再涨。
这犭多即身上毛鬃更是根根竖起。
这犭多即此时猛扑而来。
夙极夜当前一掌打上这犭多即面上，这犭多即本张开的血盆大口登时叫夙极夜这一打歪向一旁，这犭多即竟是毫发无伤，又猛回扑而来。
此时犭多即当此爪上抓来。
夙极夜跃身避开，便从旁掌击犭多即脖颈处，叫夙极夜这一击，那犭多即便疼痛怒吼，回转而来，龇牙又扑。
夙极夜蹙眉。
这犭多即显是骨肉金刚，他手上掌法贯气而击，竟只叫其疼痛，若然是一般猎兽，早便粉身碎骨。如今这犭多即显是与一般野兽不同，竟是能御武者真气之兽。
眼见这犭多即又是扑来再战，那利爪伸来。
夙极夜再是点地跃身拔高，手上成掌，劈往那犭多即猎爪。
这犭多即当此爪上被夙极夜一击，亦是一撇，不仅未抓上夙极夜，倒叫夙极夜重击的疼痛，怒吼一声，却是未再进击。
这犭多即来回行走。
夙极夜此时真气运转，由此疾奔而上，当此一击用得修罗鬼道掌。
这犭多即亦是猛扑于前，探爪撕向夙极夜。
“唔”闻居阳手上切着拂雪衣手腕上脉，沉吟。
斛律孤曳歌道，“闻神医，你这切了快一盏茶时间，可有看出甚来？”
闻居阳道，“自然是有的。”
斛律孤曳歌道，“哦？愿闻其详。”
闻居阳道，“你要老朽说，老朽便说？”
斛律孤曳歌道，“那夙极夜取来药草，你便也是要救拂姑娘的，如今说说又如何？”
闻居阳看向拂雪衣道，“你前后四次内伤，一次未曾养好，二次未曾好将，便又接二连三受伤，难怪如今心脉衰竭，风烛残年。”
拂雪衣轻声道，“闻神医诊得确然如是。”
闻居阳倨傲，“自然。”
拂雪衣咳了二声，望了望草堂外已夜黑的天色。
闻居阳道，“你担心那夙极夜。”
拂雪衣道，“自然。”
闻居阳道，“这人十几年前便厉害的很，如今便是更加厉害，还用你这小女娃来担心。”
拂雪衣道，“闻神医恐怕不知，我这师兄，他只是有些不善言辞，终归是担忧小女子，并为此前去取药。”
闻居阳道，“老朽看这夙宗主口角伶俐的很，再没人能有他这口辞。”
拂雪衣只是一笑，这笑竟还是咧嘴笑。
闻居阳真是不知这男女之事，便当未看见。
斛律孤曳歌道，“拂姑娘，有一事叫我很好奇。”
拂雪衣看来。
斛律孤曳歌道，“拂姑娘竟是夙极夜师妹？那二位究竟出自何门何派？”
拂雪衣轻声道，“确然是出自同门，只我二人门派，恕我如今不能告知斛律孤姑娘。”
斛律孤曳歌道，“这夙极夜初登天穆宗宗主之位时，我阿兄便曾去往天穆宫，只听我阿兄说是个武功了得的人。后听闻这夙宗主十年不曾下过天穆宫，如今一见。”看了拂雪衣，道，“还真与传闻中相去甚远。”后又想了想，“也并非相去甚远。”再往拂雪衣腰间玉佩看去，想了想，终归未再问出。
拂雪衣此时看将出草堂，一人携夜色归来。
那人身形挺拔、走姿不紧不慢、待草堂光中照来，正是夙极夜。
待夙极夜入了草堂，见闻居阳正为拂雪衣诊脉，便道，“拂雪衣如何？”
闻居阳道，“草药采了？”
夙极夜点头，从袖中拿将出心叶草与鬼针草。
闻居阳道，“三股真气损及经脉，聚而攻心，致心脉衰竭。你说呢？”又道，“三股真气之前似乎还受过内伤，此气入女娃体内，虽未重，却是叫后来三次内伤叠上相叠。”
夙极夜道，“第一次乃是炎天赤焰掌。”
闻居阳点头，“果然如此。气中赤焰灼然。”
夙极夜道，“后又与通天彻地掌相击受伤，再与渡厄生对峙。”
闻居阳此时听罢，惊异地望向拂雪衣，“通天彻地掌？你与楚人雄相斗？”又道，“还与渡念禅师相斗？”
拂雪衣虚弱地点了点头。
闻居阳摇头，大叹，“你这小女娃是当真不要命？”
拂雪衣此时也不知如何说道。
闻居阳再道，“第四次遭至阳至罡之气击中，内腑俱损，如今亦是血脉衰竭。”
夙极夜道，“她内伤未好之时动过真气。”
闻居阳，“”“小女娃，你如今方才几何？竟是如此”
夙极夜便道，“闻神医当是有法救治。”
闻居阳吩咐闻云镜备银针，那闻云镜便一展布帛，一排银针乍现。
闻居阳拿将而出一针，炙烤后，下往拂雪衣气脉各处要穴。
夙极夜看懂这一针法。
斛律孤曳歌却未看懂，问一旁闻云镜，道，“闻神医说医便医，这是下的甚针？”
闻云镜看了眼斛律孤曳歌道，“如今师父施针气脉，将拂姑娘体内乱流之真气阻于五脏六腑之外，不可再伤及内腑。”
斛律孤曳歌点头。
一个时辰后，
又见闻居阳施针下往拂雪衣云门穴，接连便是天府、侠白
斛律孤曳歌看向闻云镜。
闻云镜便道，“五脏之应天者肺，肺者，五脏六腑之盖也，皮者，肺之合也。人之阳也，故为之治针，必以大其头而锐其末，令无得深入而阳气出。”
斛律孤曳歌道，“说人话。”
闻云镜道，“在五脏中，与外相应的是肺，肺为五脏六腑中最高位，因而为华盖。皮毛为肺之外合，皮毛为之体表，属人之阳分，取象于此而成一针，针之式样，须头大而尖锐”
斛律孤曳歌，“”
闻云镜看了斛律孤曳歌道，“师父知拂姑娘内腑俱伤，如今便是施针疗养肺脏，因这肺是五脏之应天，五脏六腑之盖。”
斛律孤曳歌点头。
闻云镜见闻居阳如今再施针，便又为斛律孤曳歌解释道，“如今师父施针五脏六腑之脉穴。五脏六腑疗养非一朝一夕，如今师父施针只是稍些修复，其实并未能有多少起色，却是在阻下其余真气后，以成御挡之势。”
时辰流逝。
待闻居阳收罢针来，额角已是满汗。
闻云镜第一次见师父施一次针如此爆汗，当即拿了汗巾递来。
闻居阳接来汗巾，道，“你此前一直用真气力压那三股真气，又用真气疗养她气血脉，可她五脏六腑仍旧一再衰竭。”
夙极夜道，“正是。”
闻居阳道，“多次重伤早已伤及五脏六腑，那三股真气都已不算甚。”
夙极夜道，“如今该当如何？”
闻居阳道，“明日老朽便叫云镜煎下汤药，每日一帖，心叶草便是最重要的一味药。另，明日始，小女娃需每日泡上药浴，鬼针草便是有此一用，入这汤药，叫小女娃养气造血。”
又道，“且，每日你便用真气化解小女娃体内真气，再由气颐养女娃五脏六腑，五脏六腑不衰，心脉不竭，血脉才能再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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